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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無盡>



清晨七點半，天微微亮，窗外卻是灰濛一片。
淅瀝淅瀝的雨不知從何時開始落下，一滴滴敲在窗沿與空調外機上，像細針穿過沉睡的空氣，不疾不徐，卻密密麻麻。不厭其煩地催促著誰從夢中醒來。
伊吹迷迷糊糊睜開眼，第一反應是轉頭去看身旁的人。
志摩還在睡，眉毛皺得像起了皺的牛皮紙，一隻手搭在被子外，另一隻被壓在身下，明顯不是什麼舒服的睡姿。伊吹忍不住笑了一聲，伸手把他壓著的那隻手抽出來放回被窩裡。
志摩輕哼了一聲，眼皮動了動。
果然，淺眠。
「吵醒你了？」伊吹低聲問，聲音裡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志摩沒睜眼，聲音悶在喉嚨裡：「雨聲太大了……還有你一直動來動去……」
伊吹挑了挑眉，低啞的聲音有些無辜：「我哪有動？」
「你剛剛不是在戳我的手嗎？」
「欸～怎麼這樣說小藍，那是我在幫小志摩救手好嗎！」
志摩這才睜開眼，眼神還沒聚焦，聲音倒是先毒了起來：「多謝你了，『小藍巡查部長』，下次記得連早餐也一起救。」
伊吹忍不住笑出聲，乾脆直接把人往懷裡一撈，把他整個人圈進自己胸口。志摩的頭卡在他鎖骨下，剛好貼著他的心跳。
「哎……你幹嘛……」志摩小聲抗議，聲音悶悶的。
「小志摩怎麼一大早就這麼Ｑ嚕。」伊吹把下巴靠在他頭頂，「難得醒來看到小志摩還在，讓我抱一下嘛。」
志摩沒有回話，但動了動，像是在他懷裡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然後嘆了一口氣。
房間裡靜了一會，只有窗外的雨聲依舊持續，水氣帶著點涼意滲進屋子裡，但被窩裡卻暖得剛剛好。
「今天不用巡邏。」伊吹說。
「嗯。」
「雨這麼大，小志摩是不是懶得出門？」
「我本來就不想出門，是你每天拖我上街的。」志摩回嘴，語氣卻沒有力氣，看得出還沒完全清醒。
伊吹彎了彎嘴角，低頭看他那張平常板著臉的臉現在皺成一團，一副「我還沒睡飽誰來煩我就打誰」的樣子，實在難得。
「小志摩今天是賴床王欸。」他忍不住搖搖頭，「不過，這樣也挺好。」
「什麼挺好？」
「就……如果每天都能這樣醒來，不趕著出勤、不用抓人，也不用看小志摩一臉冷冰冰地對別人講話。」
「……我平常對你就不冷啊。」志摩閉著眼說。
伊吹愣了一下，然後咧嘴笑了。
志摩一直不是話多的人，對外人冷得像座冰山，總是給人距離感。但伊吹知道，他只是把話都留給了自己。
伊吹抓著志摩的肩微微後退，正面對上他的臉。志摩微捲的頭髮有些亂，眼角還殘留著睡意，伊吹用那雙淺色的眼睛卻盯著看，帶著一點他平常在面對犯人才會有的專注。
「你這樣盯著我幹嘛？」志摩皺眉，「我臉上長字了？」
伊吹低聲說，聲音也褪去了嘻笑，只剩下認真：「沒有。我只是覺得，這樣的早上......」
「這樣的早上......要做什麼？」
「很適合嗚呼呼啊。小志摩現在可以對我再熱一點喔！小藍會全部接受的！」
「……結構です。」怎麼是用這麼認真的嗓音講出這種話啊？志摩狠狠推了一下伊吹的胸膛，卻反被握住手。
「就說小志摩不要再講這句話了。」伊吹俯下身，很自然地在志摩額頭上落下一吻。
志摩瞪著眼看他，沒再說話，耳朵卻紅了。
「早安啊，志摩。」
「……嗯。早安，伊吹。」
窗外的雨聲開始變得柔和，像是這段難得的清晨也被這兩人的溫度感染，悄悄慢下了節奏。兩個人窩在小小的床上，貼近彼此的呼吸，像是所有平日裡的奔波與疲憊，都在這片刻中被洗去。
「今天晚上要不要出去喝酒？去遠州屋！」
「明天還要巡邏欸，而且我記得伊吹巡查部長只要喝太多酒，隔天就會精神不濟......」
「欸......那明天就讓小志摩開車好了，好嘛......小志摩......」
「好吧。」志摩嘆氣，語氣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那你今晚不准再喝那麼多。」
「遵命！」伊吹嘿嘿笑著，把頭埋進志摩的脖頸間。
他們沒急著起床，就這樣躺著，聽著雨，也聽著彼此的呼吸。哪怕這樣的日子不多，但有過一次，就已經足夠了。
如果可以，他們都希望，這樣的早晨，不要太快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