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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督與挑戰賽、


平良不曉得那四人討論的結果如何,他只知道自己的室友是踩著宵禁的時間點回到寢室的。

「還好嗎?」出於情誼,他還是問了一下。

只見亞風爐抬起頭來,長髮披散在頰邊,秀麗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嗯,發展不錯,至於結果⋯⋯」

他呼出一口長氣:「明天就能知道了。」

此時的平良還不知道他口中所謂的發展不錯是什麼意思。

隔天,放學後的時間,平良看著眼前的年邁老師,aka他們新的監督,沉默了良久,最後還是握住身旁隊長的肩。

「這就是你口中的發展不錯?」

誰來告訴他,為什麼昨天四個聰明人討論到那麼晚,出來的結果會是由這麼一個年邁的教師來擔任他們的監督!不是說老人不行,但看這位老師的年紀,他都擔心她在哪一天天氣熱就倒下了。更何況,年紀大也就算了,但偏偏這位松阪喜代老師非但沒有一點帶領足球隊的經驗,她原本的教學領域更和運動八桿子都打不著!

「喔呀,平良同學臉色怎麼那麼難看?」老人帶著慈祥的笑容用夾子給了他一片糖漬檸檬:「補充一點維生素吧,這可是我自己做的喔。」

平良帶著僵硬的笑容接過檸檬,像個乖孫一樣禮貌道謝。

松阪喜代老師,是世宇子的家政課老師。

「等下給我解釋。」平良保持笑容低聲對學弟說道。

很明顯,有這樣想法的不只他一人,因為在明天名以「熟悉環境」之名帶松阪老師出去參觀的時候,他們前腳剛離開,後腳幾乎所有隊員都圍了上去,幾人你一言我一語,整個休息室一下子被吵雜的交談聲填滿,他們都在試圖跟隊長要個說法,倒是經目跟彩悠老神在在,前者還夾了一片檸檬給後者嚐嚐味道。

很快,有人發現了那邊與眾不同的悠閒氣氛,部灰開口:「經目!你倒是說點什麼啊!」

一提到這件事,經目直接把話題扔給旁邊的人:「問先知吧,她先提起的。」

瞬間,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彩悠身上,後者咀嚼吞下檸檬片後開口:「你們以為我們剩多少時間。」

「是一個月?還是三個月?」這兩個時間點分別是三年級畢業典禮與新學期開始的時間。

她在休息室裡踱步,接著走到白板旁,面向眾人,神情冷凝。

「都不是,我們一點時間都沒有了。」她拍了拍白板讓大家精神集中。

「我昨天說過,現在外頭罵我們罵得很難聽,連媒體都在惡意炒作這件事,學校的名譽已經降到一個新低點,對校方而言,這時候最快恢復校譽的方法是什麼?」

已經有幾人想到了這個點,臉色變得很難看。

彩悠也不藏著,直白說:「對,就是解散足球部。」

「哪怕足球部現在都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校方都有權利直接解散我們,就好像當初跟影山簽契約的傢伙不是他們一樣。」她的神情從冰冷轉為肅然:「這個時候,我們不能留下缺口好讓學校有藉口解散我們。」

「家政老師又如何,只要她在這時候不嫌棄我們的名聲,願意當我們的監督,那她就是最好的人選。」

昨天她也是靠著這一點說服了另外三人。

亞風爐也開口了,他跟彩悠站在一起面向隊友們:「我們必須先找到監督、找到我們的保護傘,無論這傘是大是小,好用或難用,這是我們要邁出去的第一步。」

有人聽出了話裡的重點:「第一步?」

少年臉上染上笑意:「對,第一步,接下來我們還得——」

他的話被陡然拉開的休息室門給打斷了。

明天名喘著氣,明顯是從球場那裡急忙趕回來的,他的臉色嚴肅:「哈、哈⋯⋯隊長、你得來看看這個⋯⋯」

看著他緊張的模樣,不出幾分鐘,全員都到了足球場集合,眾人神色凝重。

只見偌大的足球場上,被人用噴漆寫滿了字。

「禁藥部」、「世宇子之恥」、「滾出學校」、「嗑藥隊」、「暴力狂」⋯⋯

所有隊員沉默著,也是這時他們才體會到被人用噴漆這麼罵還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的是他們無法反駁一句話,因為他們是切切實實做了那些錯事。

學校、雜誌、新聞⋯⋯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充斥在他們生活的周遭環境,這樣的重壓足以擊垮內心敏感的青少年。

「嗯?怎麼大家都那麼安靜?」

這個時候,松阪老師開口了,她面對這群一度迷途的年輕學生們,細聲安慰:「別擔心,這些塗鴉很好解決的。」

「那個⋯⋯是彩悠吧。」她叫出一個名字,然後自言自語咕噥著:「這個名字不記住可不行,畢竟是隊裡唯一一個女孩子呢。」

「還有亞風爐,跟剛剛帶我來的明天名同學。」她溫柔笑著,沒有像其他老師一樣對他們避之唯恐不及:「你們幫忙去休息室拿抹布來吧,這些塗鴉只要擦上食用油就很好清理的。」

「大家快動起來,越快整理好,大家就能越快踢足球。」老人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趕緊動身。

「在後悔已經沒用的時候,只有邁步往前才能看見未來。」松阪老師語重心長說道。

幾位少年們面對面不知如何是好,阿保露此時舉起手:「我去幫你們拿抹布!」

有他開頭,其他人也紛紛舉起手:「我去跟廚房拿食用油!」

「等等我!我也去!」

大家聲音交織在一起亂糟糟的,但總比方才的死寂更好,亞風爐看見這一幕,蹙緊的眉頭總算鬆下,他隔著人群看向松阪老師。

雖然是在絕境之下胡亂選中的監督,但好像中了大獎。

老師察覺到他的視線,對他露出和藹笑容,於是他也回以笑顏,跟著其他幾人去拿抹布。

在道具齊全後,清除作業開始,場上接連傳來隊員的驚呼聲:「是真的!一擦就掉了!」

對此,也有人無奈表示:「油性染劑要用油去除⋯⋯家政課上有教過的。」

「我下次再也不翹掉家政課了⋯⋯」

所有人一起清理,總算在傍晚的時候,由步星拿著水管把剩下的凌亂痕跡弄乾淨,他們的足球場就又像新的一樣了。

經此一事,松阪老師快速積攢人心,幾個個性較為開朗的都已經圍了過去,用星星眼看著她老人家。

出右手跟平良注意到,方才不知不覺消失的亞風爐跟彩悠又出現了,湊在一塊在討論著什麼。

注意到他們動靜的經目走過去:「你們在幹什麼?」

這一句話吸引走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兩人就被疑問的眼神圍繞住。

「也沒什麼。」亞風爐淡淡笑著,用稀疏平常的態度拋下一顆震撼彈。

「只不過收到了學校發來的廢部通知書而已。」

話音落下,全場彷彿被按下靜音按鈕,安靜得連草坪間蟋蟀的叫聲都清晰可聞。

此時彩悠半舉起手上另一封文書:「以及,來自另一所中學的挑戰書。」

「——哈?」

所有人有志一同,因為過度震驚,一齊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倒是松阪老師聽見挑戰書就走過去接過她手上的紙,用喜悅的笑容捧著自己半邊臉頰:「這麼快就有人上門挑戰了,年輕真好!」

不對啊!老師、啊不是,是監督!重點完全不在那一張啊!

內心戲豐富的阿保露無聲吶喊。

「廢部是怎麼回事!」

終於,正常人平良問出了大家心中最想知道的重點。

「這是今天下午的社團隊長會議裡,校長提出的。」亞風爐遞出了那張通知書,平良立刻接過來看,其他人也都湊到他旁邊。

通知書上大意就是說由於足球部的不當行為導致校譽受損,校方決定停止足球部所有活動,但仍是歡迎足球部的成員加入其他社團。

平良拿著這張單薄的通知書,卻覺得它有萬鈞重。

「⋯⋯然後呢?」明天名的目光掃向另一人,如果真的面臨廢社,那麼他們二人的表現都很異常,所以他相信這不會是全部。

「這是來自九州的尾度戶(odoko)中學的挑戰書。」

「九州?」在手實弓蹙起眉,九州離他們這裡實在太遠了,很難想像為什麼他們要千里迢迢過來對他們下挑戰書。

對此經目有很簡單的解釋,自嘲笑道:「痛打落水狗唄,現在誰來跟我們比賽,依照媒體炒作的程度,都能獲得一定知名度。」

但明天名卻看向了彩悠,如果他記得沒錯,尾度戶這個名字——

「那是一個原因。」彩悠垂眸,看起來漠不關心開口:「另外一個原因是尾度戶跟我有仇。」

「有仇?」平良疑惑。

亞風爐替她開口:「尾度戶小學是阿悠那一屆兒童全國足球大會的季軍,敗給了她的隊伍。」

阿保露等了很久,還以為有更深的內幕,但亞風爐沒有再補充什麼,頓時便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就這?」

比賽勝負都是常事,為了這個而跟人結仇他實在想不到,哪怕是先知這種特殊的情況,他也沒見隊上有誰千里迢迢就為了打她一頓啊?

「尾度戶中學足球部的監督是小學部監督的兄弟,性格應該都差不多。」這件事的中心人物開口,她看著幾人:「見到本人你們就能理解了。」

「總之,我想拜託松阪監督一件事。」她轉向監督,神情認真:「請您與校方周旋,讓我們尾度戶中學比完這場挑戰賽。」

「屆時,他們可以再思考,究竟要不要廢了足球部。」

世宇子隊員們相互看著彼此,聽先知這話,她是想把一切賭在這場挑戰賽上!

「———太棒啦!」

與戰神阿瑞斯同音的荒須第一個歡呼出聲。

落敗給雷門以來的種種遭遇都讓他心裡憋著一股氣,現在有人自願來當出氣筒,還能讓學校收回成令,真的是他夢寐以求的事!

哪怕是平時隊上最冷靜的明天名與在手都忍不住翹起嘴角,可想而知這次先知的打算有多符合他們的想法。

看著隊裡孩子們高興的模樣,松阪斂眸笑著收起那封挑戰書。

「看起來妳真是給了我一個很重大的責任呢。」

彩悠聽著監督的話,不予置評。

而在一天後,當松阪監督帶著好消息回到足球部,休息室裡爆發的歡呼聲幾乎能把屋頂掀了。

亞風爐在眾人最開始那股興奮過去後才打了個響指示意所有人注意。

「學校已經同意了會在看完挑戰賽後再決定足球部的廢部與否。」他的眼神掃視大家:「那我們就要拿出最好的表現,讓他們知道一開始的決定是錯誤的!」

「我們要勝利、完美的勝利。」他沉聲說出這句讓不少人都下意識瑟縮起來的話。

實在太像了,說出這句話的亞風爐跟那個給他們帶來無限陰影的男人。

「不是那種完美。」突然插進的話語如同流星劃破他們心中永夜般的陰影。

在場身為唯一聖水計劃的局外人的彩悠知道這時該自己開口了。

「世宇子的完美跟那傢伙要的不同。」先知站到了隊長身邊:「他追求的是極致的毀滅,而我們要的是浴火重生的機會。」

「就是這樣。」亞風爐看著她慎重點頭:「我們要向所有人展示我們世宇子真正的足球,盡情投入比賽,這才是我們的完美勝利!」

「所以從今天起,大家都要好好特訓!」

原本垂眸沉思的彩悠撩起眼皮,看著眼前面色發紅、眼眸閃亮的一群少年們鬥志高昂回應。

「喔!」

他們回應完後就魚貫走出休息室,她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們每個人臉上的笑容。

無法明白為什麼、也無法體會這樣的感覺,一切對於她來說不過是走著一條早已註定好的道路。

世宇子會贏,尾度戶會輸,這是再清晰不過的未來。

「我去看尾度戶的過往比賽影片。」她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就自顧自朝著反方向離開,留下亞風爐看著她獨自遠去的背影。

「很擔心她嗎?」

亞風爐聞聲回頭,望向這麼問他的監督。

「⋯⋯嗯,我擔心她。」他毫不顧忌承認了這一點,最後再望了眼彩悠的背影後,卻是露出笑容。

「但我相信,世宇子一定能讓她不會再獨自一人!」亞風爐的笑容帶著絕對的自信。

情感認知障礙又如何,他一定能打破那層無法言喻的障蔽——然後把他的先知從孤身一人的制高點帶來充滿煙火氣的人間。

松阪監督看著他的笑顏,感嘆了一句。

「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