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平衡木、違心之論

　　午餐時段複合式餐飲店格外忙碌，即使進入店裡的人潮絡繹不絕，Cecillia馬上就注意到和好友Rod一起進入店裡的Jeter。因為Cecillia在忙碌的後廚幫忙，只能透過與點餐檯互通的窗口和對方點頭打招呼。

　　製作餐點時，感嘆對方怎麼類似的東西都吃不膩。悄悄地幫對方的餐點多加醬、起司，連肉都多放了兩塊，附贈的薯條多淋上了自製的塔塔醬。雖然看起來熱量爆炸，不過美味程度也是加倍。

　　食物端上桌，Rod點了青醬雞肉義大利麵，Jeter則是肉醬起司燉飯上面鋪滿了起司和金黃酥脆的炸雞塊。Rod的視線在兩人的食物間來回打量，馬上注意到Jeter的醬料、起司滿到將燉飯淹沒。

　　「為什麼你的看起來比較豐盛？」

　　「你眼睛有問題。」Jeter淡淡地回應，但內心卻是滿滿的喜悅。其實他早就注意到盤中的食物依照他的口味調整過，連附贈的薯條上都淋了平時沒有的醬料，馬上就猜到一定是Cecillia。對方體貼的舉動，讓他感到十分窩心。

　　「一、二、三……」Rod幼稚地數著兩個人盤中雞肉的數量，像是有什麼重大發現般說道：「你的雞塊比我的雞肉還多！」

　　「我們的餐點本來就不一樣，安靜吃你的午餐。」Jeter直接塞了一把熱騰騰的炸薯條扔進Rod嘴裡，燙得對方直哈氣。

　　有些辛苦地將滿嘴薯條吞下，Rod折服於薯條上美味的塔塔醬，連數落好友粗魯的行為都忘了。用餐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什麼，向Jeter問道：「這個假日來我家打遊戲吧？」

　　「不去。」Jeter原本就打算這星期要約Cecillia出門，之前他們討論過一間很有名的甜點店，這個月出了限定甜點，他好不容易搶道預約名額，才不想浪費這個好機會。

　　「為什麼啊？上個禮拜也說不行，你最近真的很難約。」Rod露出揶揄的笑容說道：「該不會偷偷交了女朋友吧？」

　　Jeter動作一頓，他腦海裡浮現了Cecillia溫順恬靜的笑容。但他與她並沒有交往，他們的關係比朋友多了幾分曖昧，卻又不及情侶的親暱。曖昧是一條朦朧的邊界線，他們像是走在搖晃的平衡木上，一不小心就會墜落。想到這裡，舌尖上突然多了幾分苦澀的滋味。

　　「沒有，我只是想待在家休息。」Jeter用湯匙翻攪著盤中的燉飯，沒有放入口中，只是將食物勺起又倒回去。

　　「那就去你家打遊戲吧，這樣你就不用出門了。」

　　好友都這樣說了，Jeter似乎也沒有理由拒絕。想要隱藏秘密就得付出相對的代價，即使他心裡只想著要和Cecillia一起出門，但現實裡他還有很多社交關係必須維持。不管是工作、好友還是家人，他都無法以「與人有約」來推拒，畢竟當他人詢問對象是誰，他什麼也說不出口。

　　Jeter思考著自己和Cecillia到底是什麼關係？無論是「朋友」或是「曖昧對象」都不適合，而他也不願意用赤裸裸的「砲友」來評價這段關係。

　　「話說，你還不考慮找人約會談戀愛嗎？我們都已經不是青少年了，也該考慮未來的日子。」Rod有些無奈地說道：「之前過年的時候，每個親戚都在問我什麼時候結婚，連我的家人都已經在逼我找對象定下來了。」

　　「過幾年再說吧，我覺得現在的生活還可以。」Jeter為了他和Cecillia的關係煩惱不已，但嘴裡說的卻是一派淡然。隨著時間流逝，說著違心之論似乎已是所有成年人的習慣。最後他把話題又丟回Rod身上，避免好友繼續嘮叨。

　　「所以你呢？決定要選人事部的大姊姊還是財務部的小妹妹？」

　　「都不選！我的時間用來打遊戲都不夠了。」

　　午餐時間結束，兩個人拌嘴著離開了餐廳，看著他們輕鬆嬉鬧的背影，Cecillia卻覺得有些鬱悶。剛才她到前場幫忙時，無意間聽到了Jeter和朋友的對話。對於他還不想要交女朋友，Cecillia有些慶幸，這樣可以繼續維持他們的關係。但同時免不了心底泛起了苦澀，因為她一直喜歡著Jeter。

　　Cecillia小心翼翼地拿捏著分寸，即使喜愛卻不敢表露，像是觀察著天秤，決定該放置多少的真心，又該添加多少謊言來達到平衡。她其實不擅長這種感情遊戲，卻因為Jeter而一頭栽了進去。

　　只能搖搖晃晃地繼續往前走，踩在曖昧的界線上，往後一步是舒適和諧的距離，往前一步有機會可以更貼近彼此的心，也可能一腳踩入深淵裡。Cecillia選擇當個膽小的人，不願意冒險破壞這段關係，寧可待在搖晃的平衡木上飽嚐著暈眩後的苦澀。

　　很快就迎來了假日，Cecillia打算研究新食譜，住在同一棟公寓的好友Amy正好想來蹭飯，便兩個人一起到超市購物。好朋友一起連買食材都充滿了樂趣，但逛到零食區偶然看見Jeter喜歡的洋芋片，Cecillia的心情又沉了下來。

　　這禮拜幾完全沒有私下見面……但Cecillia不敢主動聯絡對方，自從上次在餐廳裡聽到Jeter不想交女友的發言後，怕對方覺得她太黏，一直裝作忙碌的樣子和Jeter保持距離。

　　「Cecillia妳最近是工作上遇到麻煩了嗎？」Amy敏銳地察覺到好友的心情低落，她關心地問道。

　　「嗯啊──」Cecillia隨意地附和了聲，編了個藉口說道：「新料理研究得不太順利。」

　　「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如果需要吐苦水隨時可以找我。」

　　「謝謝妳，Amy。」面對好友真誠的關心，說謊的愧疚感侵蝕著Cecillia，但她無法把心底的煩惱向任何人傾訴。

　　回到家裡，兩個人便在廚房裡開始忙碌。Amy主動攬下清洗食材這種不用技術的工作，Cecillia準備著醃漬肉品的醬料，突然間門鈴響起。

　　「說不定是包裹，我去看一下。」Cecillia放下手裡的工作，穿著圍裙就去開門了。

　　門一打開，站在門外的不是快遞員，而是Cecillia心心念念的Jeter，她愣愣地看著對方，一時間不曉得該說什麼。

　　「抱歉，這麼突然來找妳。」Jeter注意到玄關還有別人的鞋子，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並把手裡的紙盒遞給對方。精美的盒子上印著熟悉的logo，那是先前他們一起討論過的甜點店。

　　「你還特地跑去買了？」Cecillia接過盒子，指尖碰到了Jeter的手，偶然的碰觸讓她的雙頰染上紅暈，明明就有過更親密的肢體接觸，但這種意外地觸碰反而更讓人心動。

　　「只是剛好經過。」Jeter沉默了一會，看著Cecillia穿著圍裙的模樣，他一時間無法將目光移開。

　　「謝謝，我很喜歡。」Cecillia知道Jeter是不想讓她感到負擔，畢竟這間甜點店非常有名，有時要預約都不一定排得上。Jeter一定是花了很多心思，看著手裡的甜點，Cecillia一掃先前的陰鬱，內心像是被填滿了蜜。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貓。」Jeter很想上前親吻Cecillia，但最後只是用手指輕輕勾起垂落在她耳邊的髮絲，手指輕擦過她緋紅的臉頰。

　　「嗯，下次見。」Cecillia望著Jeter離去的背影，雖然才剛分開，但她已經開始想念對方了。

　　──期待著與你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