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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 the Moon〉








那是一場兩人晚上聚餐中的混亂。

月島螢正式錄取博物館的實習職務,在仙台蛙也成為正式球員,於是山口忠提議要為了月島螢慶祝。他們去吃了一家新開的、據說很好吃的居酒屋,卻沒有想到在中間與隔壁桌的人產生了一點衝突。嚴格說起來是對方一邊看著電視轉播的排球說真是無趣的運動一邊說博物館跟文化產業真是沒有價值的廢物——原本只是讓鄰桌的兩人覺得氣氛隱約不好而已,但是喝醉酒的醉客看到了月島背著的排球鞋而欺上來開始搭話。

站起來的山口忠很高大,也是溫柔穩重的性格,其實善於應付這樣來鬧事的人了,原本應該沒事的⋯⋯直到那個醉客開始哭哭啼啼的說著自己高中的回憶(大抵是沒打進全國但是留下了青春的一頁之類的故事)而且開始七手八腳地抱著山口忠說著自己的青春全部都沒了,讓山口忠只好尷尬地開始一直安慰他。

月島螢大多時間幾乎沈默,這是一種信賴山口忠可以應付的表現,但酒杯清空的速度開始同步加快了許多,凝視著山口忠跟醉客的互動,包含醉客開始點了一杯又一杯的啤酒想跟山口忠乾杯「慶祝我們命運般的相遇」同時開始毛手毛腳暗示他們等下可以一同回家好好聊聊。

聽到這句話的山口忠閃過了困擾的表情,但是堅定地婉拒了然後溫柔的回覆讓醉客忍不住哭了出來,山口忠拍拍對方肩膀同時起身暗示自己應該走了,而月島螢沒有錯過這個瞬間。於是月島螢同時去櫃檯結帳,然後回來,跟順利處理掉對方的山口忠四目相接。

「山口,走吧。回家了。」

「好的,月。」山口忠放鬆了肩膀,不忘留下一個親切的微笑給那個醉客。「大學也是可以繼續打排球的,就像月這樣,加油。」




結果月島螢今天的反應好像不太平常。許是在觀望著山口的漫長的過程中,一杯接著一杯的甜酒也堆疊成了過量的酒精。而酒精的效果發揮的很快,一向節制自愛、控制酒精攝取的月島螢說實話腳步有些不穩了。

山口忠細心注意到了這一點微小的差異。

比起搭車回宿舍,山口忠說先來他家坐坐吧。貼心地接過了月島螢的背包,還借出了肩膀。大學將近畢業的時期了,山口忠仍然住在入學以來所租的校外宿舍,沒有搬家,月島螢也跟那個地方很熟了,甚至偶爾聚會得太晚也留宿過幾次。

但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同,許是剛才的一點插曲仍然帶來一點不平常的什麼。山口忠扶著月島螢走著熟悉的回家的路,踩過路燈灑下的黃芒時兩人都很沈默。一點酒精、幾許曖昧的氣息、不少回憶湧入個別的腦海裡。

然後山口忠突然笑了出來。

「每次跟月走過這條路的時候都特別有『在回家路上』的感覺。」沒有特別期待月島螢回覆,山口忠自顧自地摸了摸正側背著在自己肩膀上月島螢的球袋,帶著懷念。「以前還跟月用同一款包包呢,現在沒有了。」

月島螢則是停下腳步,恰好站在路燈的光源底下,眼神跟視線都被逆光照得朦朧不清,但是聲音很清楚,直接。而且溫柔。「下次去買。」

「月——我只是說說而已。」山口忠笑了起來,拉著月島的手試圖鼓勵他前進,但是月島螢仍然固執地站著。於是山口忠哄著他似地點頭答應。說著好啊下次去買。月島螢才願意提起腳步繼續往前走。

「⋯⋯還有什麼想要的嗎?」月島把手臂撐在山口的肩膀上,重量不輕,但是經過幾年鍛鍊的山口忠結實地承受著那個重量。月島螢轉頭像是想把聲音貼得更近,幾乎要把嘴埋在山口忠的髮裡了。「山口。」

「想要的東西嗎?」山口忠微笑著回答,像是知道這只是一個醉鬼的提問,但也像是知道這是一個真心的疑惑。於是他從記憶裡撈著,卻又同樣因為酒精的攝取而無法太過專注。他們持續一路踩碎著腳底下的影子,然後並肩走著。腳底下的影子一些是因為路燈而落下的,一些是因為月色的照耀而朦朧閃過的。

月亮映在海上的樣子很美,山口忠突然想起。金黃色的滿月。

高中三年級的時候,山口忠他們的排球集訓去了海邊的合宿場地。身為學長的他們獲得了一點更多的特權,於是三年級的五個人在其他學弟妹撤離之後,仍然在沙灘上待了一陣子。

日向翔陽跟影山飛雄吵吵鬧鬧地說著排球的話題,谷地仁花慌慌張張地在旁邊接話,月島螢偶爾吐槽一下,然後山口忠自己⋯⋯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他說。

當年的山口忠,今日的山口忠,同時這樣說著。

月島螢——現在走在山口忠身旁,跟山口忠一起長大到現在的月島螢,倚著山口忠的肩膀,像是知道那句話不是對著當下的自己說的而已,也像是知道山口忠的這句話同樣是對著自己說的,於是月島螢的手改為攬住了山口忠的肩膀,給了一個溫暖的擁抱,然後凝視著山口忠。

「會一直下去的。」比平時多話了一些的月島螢這樣說,山口忠因為這樣直率的反應有點害羞,

「謝謝你,月。」山口忠笑了起來。然後在月島螢看不到的地方讓那個笑容多了一點猶豫與不確定。「啊,到了。我拿一下鑰匙。」山口忠說。

這一年來山口忠一直對他們的關係有些不確定跟猶豫。

山口忠的記憶裡留存著一個朦朧的、夢的印象。關於自己跟月,是一段如海一般波動著漂浮不定的夢。那也是一個互相扶持著走過這條路的夢,然後每次從口袋裡拿出鑰匙的時候他都會朦朧地想起夢裡面自己帶著一個酒醉的開心的情緒擁著月島螢,然後親吻月島螢。

山口忠喜歡自己的青梅竹馬很久很久了。於是在夢裡,他反覆地抬頭吻上自己的青梅竹馬,一次又一次。但都只是夢而已。

因為這一點不安跟不確定,他偶爾會試圖閃躲月島螢的視線,特別是在月島螢這樣直率地凝視著自己的時候——












山口忠試圖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

走上樓打開房間的門時,他還沈浸在自己對於跟青梅竹馬的具有一點愛戀意味的夢境反覆出現的罪惡感裡,但是月島螢逕自走入房門(還是被山口忠喊著脫下鞋子的)然後倒在沙發上的行徑前所未見。

可能真的是被酒精弄到醉了,月島螢在沙發上躺下的時候掩著頭好一會沒說話。等山口忠拿過來醒酒藥跟冰水時,月島螢又像是恢復神智一樣的乖乖吃藥喝水,然後等山口忠把水杯放好在桌上回過身來時,月島螢卻一把抱住了他。

還沒釐清月島螢的意圖跟習慣不抵抗月島螢的舉止,山口忠跟著被抱緊落在沙發上時只發出了困惑的聲音。但月島螢卻只是緊緊的抱著什麼都沒說,兩人正面相貼,體溫很舒適。

像是兩隻互相擁抱的親子熊一樣——山口忠不合時宜的有這樣的想法。

挺可愛的,這樣的月。

直到他又想起自己那場太過的清晰的夢。

夢裡的自己擁吻著月,帶著熱切與祈求,月島螢吻起來就是月島螢的味道,像是露水與草葉的氣味,揉雜在一起是初春的清晨。然後這樣的清新的味道會帶著月島螢的熱度跟溫暖柔軟的唇跟舌尖的甜酒味夾雜在一起,自己恣意深入像是要掠奪走所有裡面帶來的喜悅與豐沛的快感引發的⋯⋯

山口忠意識到自己的熱度全部往腦跟下腹部湧去,他漲紅了臉試圖要抬起身脱開月島螢的擁抱,但是月島螢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山口忠悶聲抬頭想確認月島螢是否睡著了,但是卻迎面撞上月島螢明亮地凝視自己的視線。純粹的讓他覺得自己的性慾簡直是污衊了這段友情。

「月⋯⋯」

「山口。」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習慣性的讓月先把話說完,山口忠停住了。

就在他閉上嘴要等待月島螢把話說完的時候,月島螢盯著他的視線轉為一種炙熱的表情,然後扶著山口忠的後腦吻了上來。

月島螢的吻帶著一種乾淨的氣味,吻的節奏緩慢而富有耐性。

先是單純唇瓣相依著的吻,兩人的吐息都沾染著彼此的味道跟體溫時,月島螢才伸出舌尖邀請似地舔過山口忠困惑地微張著的齒間,然後誘導地吮著山口忠的唇舌與自己更加貼緊,輕輕貼近的吻轉換成一個交換著唇齒之間熱度的深吻。交纏著的肢體同時暗示著:月島螢想要的不只是這些,他想要的更多。

月島螢一隻手仍然壓著山口忠的後腦試圖更加貼近,另一隻手已經順著山口忠寬鬆的T-shirt一路撫摸滑到山口忠的胸前,短短乾淨的指甲輕觸山口忠的乳尖時山口忠聽見自己發出甜膩的呢喃聲。

月島螢像是滿意似地停下了吻,讓山口忠的喘息跟呢喃壓在仍相貼的雙唇之間,誘騙似地說。「山口,喊我的名字。」

「月⋯⋯」

「不是。」又是一個輕輕的吻。月島螢仍然富有耐性地重複,卻沒有停下手指的動作,在胸前劃圓,一圈又一圈,偶爾搔刮著觸碰早已挺立的乳尖,同時膝蓋開始往山口忠的下身磨蹭著,富有韻律,一下又一下讓山口忠無從抵抗的感受到血液同時匯集在太多地方而無從思考。「喊我的名字。」

「啊⋯⋯不要⋯⋯嗯嗯、⋯⋯」山口忠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或不要什麼,硬挺的下身規律的擠壓節奏讓他覺得興奮不已,自己的胸前意外地敏感也是未知的情報,然後是自己深深喜歡的人一下一下親吻著自己,不時轉去輕咬耳垂,柔軟的吐息聲穿過耳膜深入腦部。

像是那場夢再現了,或是自己在另一場夢裡。

山口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攀附著唯一依靠的小熊或是被身為獵人的月島螢盯上的獵物。

他伸出舌尖渴求月島螢的親吻,但月島螢只是輕咬著他的舌尖然後又一次說、

「喊我的名字。」

壓著他後腦的手鬆開了,兩隻手順著腰腹向下摸,俐落地解開他的牛仔褲頭然後一前一後伸進,隔著內褲輕薄的布料按住山口忠昂發的性器,有節奏的撫弄起來,另一隻手滑過股縫。

「哈啊、嗯⋯⋯停下來⋯⋯月⋯⋯」

「忠。」哄騙的、信賴的、溫柔的口氣。是月島螢的聲音呼喚著他。

「嗯啊啊——螢⋯⋯喜歡——」













山口忠試圖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跟自己戀慕許久的竹馬摟抱著在沙發上喘息著,自己被親得一塌糊塗,然後對方熱切地撫摸自己,自己很丟臉的喊著對方的名字就磨蹭著高潮了——

山口忠想找個地洞然後把自己埋進去。想死。不止一次。

他在夢中反覆夢過這個場景,但山口忠的清醒程度足以告訴他過去那些不過是夢。今天的自己沒有喝醉,只是朦朧地帶著酒意,不如說醉得徹底的是月島螢。於是月島螢撫弄著山口忠的手勢溫柔充滿愛情,簡直像是詐騙集團一樣,太過親暱又太過舒服了⋯⋯他現在不敢抬頭看月島螢了。不如說他正在許願月島螢就地直接睡著,然後自己可以隔天起來哄騙月島螢說這是一場夢而已⋯⋯

「忠。」

月島螢的聲音無情地打破了山口忠腦內的哀號(與渴望這是一場夢的想像)。然後在山口忠愣著還沒反應過來時,月島螢示意著拉著山口忠,加上一個翻身,兩人上下姿勢交換,變成月島螢壓在山口忠身上。

但是月島螢的臉壓得很近、很近,山口忠的視線中只有月島螢好看的臉跟認真的視線。

「忠,我喜歡你。你呢?」

也許是太過相熟了,從近乎面無表情的月島螢臉上,山口忠看出了好多好多情緒跟表情,跟自己相似的膽怯、害怕、緊張,還有開心、喜悅與期待,更多更多的是——

「⋯⋯喜歡喔,喜歡你,螢。我也喜歡你。」他抬頭熱切地吻上月島螢。















於是山口忠理解了,這不是一場夢,而他們之間存在的,可能是愛情。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