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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住在這裡嗎？》（上）

或許是因為過於年幼，龠歌一輩子不知道那時究竟確切發生了什麼事。

但，飢餓、寒冷、疼痛、虛弱、被厭惡、成為攻擊目標、朝夕不保、不被愛，甚至連存在都被否決的感覺，一直留在龠歌心靈的底層，只是被蓋住，但從來沒有消失過。

由現在去回想最早的記憶，已經是被不認識的誰抱著放在椅子上，一口一口餵著食物的畫面了，大概是兩歲、或三歲的時候吧？身體雖然沒什麼力氣，可是暖暖的，很安心。

總算知道自己暫時不會死了。

接著，「不想回到冷的地方，不然，會死。」這個念頭出現在他小小的腦袋裡，成為他第一件意識到的事。

那之後，小小的他便本能地使出自己會的全部，讓自己討人喜歡，讓每個老師、志工、護士、甚至是其他孩子，都覺得他是最貼心可愛的存在，即使那時的龠歌僅有三、四歲大。

明明人家都說孩子最容易忘記痛苦，轉頭就又笑著玩著沒心沒肺，那，為什麼當時的他卻完全無法從那些恐懼中走出來呢？成年後回想的龠歌也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那時小小的自己在少數一個人獨處不需要掛上笑臉的時候，他總是被恐懼碾壓到無法呼吸，只能抱緊自己，壓抑著、不敢放聲大哭，淚水漫過小小肉肉的臉頰，浸濕了孤兒院統一的制服。

哭完，也沒有安心的感覺，只覺得更難過。

直到五歲的某一天，那個難過的感覺壓垮了他。

那是個，一點也不特別的畫面，就只是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撲進老師的懷裡哭著求安慰的畫面，他的胸口卻突然痛得好似被雷劈中，一直堅持的面具瞬間碎裂，淚水在眾目睽睽下漫出眼眶。

然後，他逃跑了。

從過去聽來的狗洞、利用自己嬌小的身形鑽出孤兒院的圍牆，逃到圍牆之外的世界。

基地裡的保全設施完善，孤兒在精神狀態明顯不穩的情況下失蹤是大事，馬上就有不少駐衛司的軍人開始在街上搜索他的蹤跡。

或許是天賦、或許是運氣，他躲著藏著跑過大半個居住區，來到了工廠附近，那因為環境較差而充滿空屋的區域，然後，又餓又累又惶恐的鑽進某棟疑似廢棄廠房的縫隙，想至少找個可以擋風休息的地方──

他眼前卻出現了通話故事中的景象。

燃燒著火焰的磚造壁爐、柔軟的深紅色地毯、充滿瓶罐的櫃子、頂天的書櫃與滿溢出來的書，雖然沒有看到魔女，但這完全就是他們唸過的繪本裡傳說中祖先魔女的家啊！

小小的龠歌完全忘了累和餓，興奮的到處走走看看，也沒意識到這裡的空間有問題，裡面四通八達大的不可思議。

然後，他就被人提著後領拎起來了。

「你怎麼在這裡？」一個帥氣的青年面無表情地與他四目相對。

他想也沒想，反射的漾出大大的笑容，展現自己最可愛最討喜的樣子，直接往對方的下巴上親了一下，接著開口：

「我可以住在這裡嗎？」

問出了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一句話，同時開始了龠歌和有緣 沙彌糾纏在一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