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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ortent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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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突然衝進一隻貓頭鷹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大概是衝撞到了什麼擺飾，先是聽到自己的驚呼聲，再來是清脆的破碎聲，小狗們的吠叫此起彼伏，場面混亂得不行。淺褐色的動物對自己造成的慘狀不帶任何愧疚，在狹小的空間盤旋了一周後往正在餐桌邊偷拿點心的青少年臉上衝過去。

青少年還沒反應過來，嚇得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有在猛禽急速靠近時下意識閉上雙眼。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而是輕飄飄的紙質物品落在臉上，貓頭鷹咕嚕嚕地叫了兩聲，確定那位帶淚痣的孩子接住掉下去的信紙後滿意地從闖入的窗口離開了。

所有人還搞不清楚狀況，少年看著手裡的羊皮紙信封袋，背面寫著自己的名字和地址，誰啊，寄信給自己？他翻到正面，封口用火漆章封起來，上面還蓋著沒見過的徽印——霍格華茲？這附近有這樣的地方嗎？五歲之後才搬過來倫敦的韓國小子撓撓頭，不過這年頭還用寄信的方式通知，甚至能讓貓頭鷹送信，肯定是個酷地方。
　
三兩下拆開信袋，裏頭有兩張信紙，他的家人們圍繞著他，他一字一字讀出來：「校長阿不思‧鄧不利多，誰啊……親愛的柳先生，我們愉快地通知您，您已獲准在霍格華茲魔法與巫師學院就讀。隨信附上所需書籍及裝備一覽表，學期於九月一日開始，請在這之前備齊清單上的物品……這什麼啊，惡作劇嗎？巫師？我是巫師嗎？不對，這世上還有巫師的存在嗎？」
　
即將迎來十一歲的小孩天真卻不傻，都什麼年代了還相信這世界上有巫師，那不如相信聖誕老人真正存在呢。他又拿起另一張紙，上面列了一些用品清單：黑魔法學、藥草學、魔法理論、一根魔杖？這惡作劇倒還弄得真有那麼一回事，少年邊念邊笑出來，「因您是家族唯一一名巫師，本校會指派一名教師於收信一周後帶領您至斜角巷購入必要物品。」
　
斜角巷？他還不知道有這地方呢……抬頭和同樣一臉茫然的家人們對上眼，「岷析，你最近沒有在網路上亂填資料吧？」皺著眉反駁了，才沒有，把手裡的信紙丟到桌上，拿起手機敲敲鍵盤，網頁上沒有任何一點跟霍格華茲有關的資料，他又輸入了校長的名字，看著跳出來的「找不到符合搜尋字詞」的頁面，他撓撓頭，「該不會是什麼誘拐集團吧？」
　
不過，如果是真的呢？柳岷析從小就喜歡看動畫，電視裡的魔法師們舉著帶著魔石的長杖，念著繞口帥氣的咒語，施放華麗又強力的魔法攻擊別人……說不憧憬是假的，即將十一歲的青少年腦袋裡總是有著中二的幻想，假裝自己是刺客，拿著彎刀穿梭在敵人群裡大殺四方；對著自動門喊了「芝麻開門」，對著被感應到有人經過而打開的門而沾沾自喜，大喊我也是魔法師……
　
巫師。他在心底重複了一次，明知是唬人的，青少年還是暗暗生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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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過得很快，正在放暑假的柳岷析在家過了一天又一天，那兩張信紙被他偷偷收起來了，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於是家人問及就用丟掉了糊弄過去，回房又拿起來琢磨。他前天還跑去附近的圖書館看了，卻沒看見清單上的任何一本書，詢問圖書館員還被回了：「你可以去奇幻小說那一區找找看，或許是剛出版，我們還沒收。」回來後還賭氣似地把他丟到垃圾桶裡，過一會又默默從桶子裡拿起來鋪平再看一次。
　
都已經晚上了，怎麼還沒來呢？他幾乎要把羊皮紙上的每一句話背起來，巫師教師會長怎樣？穿著黑色的巫師袍和尖頂帽，留著長到可以綁辮子的鬍子、面色嚴肅、講話像上世紀的古板阿伯、還拿著用百年神木製成的長杖……在床上翻滾了一圈，他看著窗外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失望地想：果然是騙人的啊。
　
他嘆了口氣，又一次把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翻身睡了。
　
半夢半醒間，他聽見有人在叫他。以為是夢就打算裝作沒事繼續睡，聲音又一次響起，這回離門近得多，母親敲敲他的門，「岷析，有人找你。」媽媽的聲音帶著一點遲疑，柳岷析不明所以，應了聲，打了個哈欠後下床開門。
　
本來還占據八成的睡意在看見站在門邊的人時被驅散的差不多。和想像如出一輒的黑色長袍和尖頂帽，手裡拿著一根小臂長的木棍。沒有超長鬍子，不過算了，同樣是亞洲人的臉孔讓他多少感到親切，「你是柳岷析嗎？」高大的陌生人開口了，「我是金大湖，霍格華茲的教師，負責帶你去斜角巷……抱歉，因為太久沒來這裡了，找房子花了點時間。」
　
「呃，我是，你……你是巫師嗎？真的巫師？不是騙人的？為什麼我查不到這間學校？」柳岷析和家人對視，母親的表情有些複雜，但並非戒備的模樣。金大湖嘆了口氣，「好吧……我是真的巫師，沒有騙人，為了避免引起爭端，我們巫師極力避免讓麻瓜——就是不會魔法的人的意思——知道魔法的存在，網路上和我們有關的消息都會被魔法部刪去，所以請您不要向外透漏這件事情。」
　
金大湖朝柳媽媽看了一眼，柳岷析仍帶著不相信的目光，於是他看看周遭，一手把玄關處的花瓶打碎，柳岷析話還沒說出來，金大湖便舉起手裡的木棍，”Reparo.”
　
碎裂四散在地上的青色瓷片一片片扶起，在柳岷析驚愕的目光下，拼拚圖一般一塊接一塊連接在一起，最終合成一開始的模樣。青少年拿起花瓶，仔細地檢查了一圈，連一點破綻都找不到。
　
還真的是巫師。世界觀被打碎的小孩稀里糊塗地想，巫師先生見他沒有反應，乾乾地開口：「我們要出發了嗎？書店會關門的……」
　
柳岷析和母親對視一眼，他眼中的期待藏都藏不住，化作興奮的笑容。母親遲疑了一會，走進屋裡拿了一些錢，「去吧，岷析。手機要開著，保持聯絡，好嗎？」
　
小孩歡呼一聲，衝回房拿了手機錢包就跟著人走。
　
小院前停了一輛車，金大湖讓小孩坐在副駕，一上車就被接連不斷的問題砸得頭疼，「斜角巷是什麼地方？巫師也有公務車嗎？我們不是魔杖揮一揮就直接到嗎？為什麼你們知道我是巫師？金先生你是教什麼的呢？」
　
這小孩有點吵。金大湖拉下手煞踩下油門，車子緩緩前行，他不疾不徐地回：「斜角巷是魔法世界的一個區域，就像商店街一樣；沒有，這是我自己買的，巫師也是人類；不會，雖然的確有這樣的魔法，但那對你來說可能……不太舒服；我們有一些魔法道具能夠感知到哪些孩子有魔法天賦；我是算命學的老師。」
　
柳岷析還想追著問，反應過來才想到自己興奮過了頭，都沒想到對方做何感想。悄瞇瞇地看了對方一眼，教師盯著前方的路程，面無表情，他思索再三，只吐出了一個字：「酷。」
　
金大湖扯了扯嘴角，這孩子生得可愛，也懂看人臉色，雖然有點聒噪，不過他還算能接受……比他失控的學生多了去了，「你自己體驗吧，岷析。」
　
路程不久，金大湖把車停在轉角，帶著小孩到了一間酒吧。漆成全黑的外牆看起來十分不起眼，夜晚的倫敦充滿許多酒客，大家勾肩撘背走進隔壁的酒吧，幾乎沒人在這間店多做停留，好像不存在似地。破舊的招牌在靠近時才看得出來店名——破釜酒吧——名字倒是挺帥的，柳岷析心底嘀咕。
　
推門走進去，裡頭並非想像中空無一人的酒吧，反而還挺熱鬧的。一群穿著普通的人碰杯狂飲，有幾個人在看見金大湖時舉杯致意：「金老師，不來一杯嗎？」金大湖笑了笑，推卻掉邀請：「下次吧，我帶新入學的學生來買東西。」他們聞聲看向柳岷析，少年露出靦腆而不知所措的微笑，有個人朝他點點頭，操著一口濃厚的蘇格蘭口音說了：「霍格華茲歡迎你，男孩。」
　
他們繞過人群，走到酒吧後面的一處空地。「這裡沒路呀。」柳岷析對著眼前的紅磚牆說，金大湖朝他挑了挑眉，伸手在五塊凹陷的牆磚周圍照順序敲了敲。
　
像是精密的器械機關似地，紅磚穿插或隆起或下沉旋轉，像是電動門一樣往兩側撤離。柳岷析驚呼出聲，在看見牆後面的景色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金大湖微笑，「歡迎來到斜角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