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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
  
  有一種再熟悉不過的擁抱從背後環上,隨後是強烈的力道席捲過來。
  
  Poppy不太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受,只知道此時此刻的她能夠感知到外在的一切,卻暫且醒不過來,無法從夢境裡抽離,只能任憑那道未知的力量將自己壓往柔軟的觸感中,並以熾熱的體溫封鎖她的鼻息。
  
  她大抵可以想像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點像是Issac,不論是身上的氣味、擁抱的方式、肌膚的觸感,又或是以玩味的口吻叫著她的名字,全都太像了,縱然聲音太過遙遠,可是她不能妄下論斷,在意識尚未清醒前,那不過是一段渾噩的路程,所有交感也許是錯覺或想像模擬出的畫面,甚至她沒有方法去操控身體該往哪邊移動,只能依循本能鑽入對方的懷抱中,掩埋頭部,將呼吸堆垛在布料與體溫之間。
  
  就連床榻與被褥的氣味也好陌生,木質帶點皂香,沒有平常聞得習慣的、自家棉被裡那種甜軟的香氣。
  
  Poppy彷若能撥開眼簾之下的藍色布幕去試探,在觸碰到疑似肢幹的部位時、或不由自主翻身迎向擁抱時,夢裡的潛意識又會如何解釋,難道是另一段嶄新的夢嗎。Poppy想要出聲詢問,一時間卻無法開口,她總覺得喉嚨被鎖死了,發不出聲音,世界寂然無聲,然後Issac的身影在她的意識上忽明忽滅,聲音也似若即若離。
  
  只是很突然地,在經過詭譎而崎嶇的夢境幻象後,她藉由耳鳴聲逐漸清醒過來。
  
  Poppy眨著乾澀的雙眼,因為身體被Issac抱在懷中的緣故,所以全身熱得出了汗,她的心跳正處於稍微悸動的狀態,能聽見心音,以及Issac不時發出的打鼾聲,在夜裡顯得分外清晰。
  
  夜半時分。
  
  Poppy思考著為什麼她會和Issac擠在同一張床上,沒有距離,也不嫌害臊地一起就寢。可是此刻大腦還沒完全開機,滯澀的思緒就像遠洋的海,還未將她推至岸上。
  
  她只記得原本兩人在看電影,後來她說有點累,好像是Issac將她抱上床後,自然而然就睡著了。在之前呢?畢竟這裡是Issac的家,而不熟悉的床更是中斷睡眠的罪魁禍首。Poppy理了理記憶,想到似乎是Issac安排了假日出遊,所以要她週五留宿,對此她才沒有過多踟躕。
  
  Issac也沒有做出越矩的行為,只是他的重量壓在身上實在是太令她難受。Poppy的視野仍舊一片模糊,沒有力氣起身,被動地感受Issac手疊覆在身上,厚實的手掌摟著她的腰,勻稱的呼吸近距離地傳來,埋沒在彼此的間距裡,他的雙腿絞纏著棉被,同時也把她的腿部勾起,可能是喜歡她臀腿的肉感,才不自覺將Poppy緊緊攬著。
  
  偶爾幾聲呢喃從Issac的唇邊溢出,夾雜斷續的音節,讓Poppy分不清是不是她的清醒也同樣吵醒了他,又或者只是他的夢話呢。
  
  Poppy急於掙脫Issac的懷抱,她想喘口氣,否則嗅覺裡全是Issac身上的氣味,少了足量的新鮮,令她愈漸發昏。「這個手別這樣放……還有腳,真重……」她下意識開口,呢喃的聲音不重,並沒有要將誰視為對話對象的意思。然後她將Issac的手臂挪開,側過身,把原先接觸的地帶騰開一道空隙。
  
  「……嗯……?Poppy……?」
  
  Issac低啞的聲音倏然在耳邊響起。有點黏膩,有些乾澀。
  
  Poppy被嚇得心跳似乎漏了拍,她扭頭,藉著晦暗的光線望向Issac的臉,她看見那對豔紅的雙眸緩緩睜開,眨動幾下,又隨即闔上,接連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輕歎,抬起手來,又將Poppy重新抱入懷中。
  
  那難道是反射性動作?
  
  「你是醒了嗎?」Poppy問,卻沒有聽見Issac立即回答,她索性不再說話。不曉得是不是一半清醒的原因,重回Issac的擁抱讓Poppy此時只覺得彆扭,知覺上的感觸無不提醒著對方的存在究竟有多麼真實。她抬頭看過去,Issac沒有再睜眼,她也懶得嘗試掙脫了,於是重新閉起眼來,再次讓意識回到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