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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快樂〉

　　你被一陣劇烈震動晃醒，這個異世界又再次變換了空間分配。掀開毯子時一陣冷意鑽進了還算暖和的被窩，你搓了搓被激起雞皮疙瘩的上臂，下了床、取了靠在牆邊的撬棍，帶上包便出門熟悉新的環境，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到些上界掉落的好東西。

　　經過重組，這附近已經沒有別的房間，萬幸的是仍有條小徑可以通往他處。你邊作記號邊探索，步行使你的身子開始發熱，於是你脫掉雨衣，發現它已經破爛不堪了。

　　你沒有過多遲疑地開口：『衣服』

　　穿婚紗的女人不負期望地憑空出現，但她今天看起來不太一樣……她脖頸處加了一件有冬青形狀扣子的白色毛絨披肩。話說回來，雖然生理時鐘不怎麼準，但上界也差不多是聖誕節或新年了吧？

　　你指著她的新披肩毫不吝嗇地誇獎：『好看！』

　　她語氣充滿喜悅地回答：『謝謝！』隨後拉著裙擺，原地轉了一圈展示自己的新打扮，問道：『你 衣服 需要？』看你點了頭，便拿出一件全新的雨衣交給你，卻沒有果斷消失，而是亦步亦趨地跟著你到處走。

　　＊

　　你在一個交叉路口前停下了腳步，婚紗女也在你身後駐足。右邊那條路似乎有「人」在喊救命：『幫助 幫助！』嗓音和語調格外讓人熟悉。

　　你回頭看了眼婚紗女，決定還是先知會她一聲：『那邊 身體 沒有 你 驚嚇』，但對方好像有聽沒有懂，沒有頭顱的脖頸稍稍偏移，或許是在歪頭表示疑問？

　　算了，順其自然吧。

　　你往右側前進，道路的盡頭是一個洞窟似的半球形空間。地上滿是物品，而頭顱君被困在一堆五彩繽紛的布料間。

　　「明明沒有身體，頭顱君到底為何能時常出現在奇怪的地方？」你懷著如此疑問，走向前抱起了他。

　　『謝謝』頭顱君瞇眼笑著跟你道謝，下一秒……

　　『他 身體 沒有！』『她 頭 沒有！』

　　歷史果然會反覆上演，婚紗女又瞬間消失了。

　　你搖搖頭，手捧著頭顱君，環顧四週雜物，眼尖地發現了一個紅綠配色的禮物盒。

　　禮物盒裡是白色貝雷帽，不知為何上方還有仿橘子蒂頭的裝飾，甚至還附上了兩片小葉子。

　　這種設計不該搭個橘色或黃色嗎，世界上沒有白色的橘子吧？不過也正好是這個配色，使它適合出現在某顆長著橘髮的頭上。

　　『？』頭顱君在你幫他戴上貝雷帽時，發出幾個代表疑問的音節。

　　你一邊想著「看起來像橘子上覆蓋了一層雪」，一邊對他說：『頭 衣服 可愛』

　　他發出一連串鈴鐺般的愉快笑聲：『我 可愛 我 好看！』

　　你又翻了翻禮物盒中那堆緩衝用的黃色細紙條，沒有其他東西了，端詳盒子片刻，你突然生出一個惡作劇的點子……

　　把頭顱君放進禮物盒裡，這樣自己就算有獲得聖誕禮物了，對吧！

　　『討厭 這裡 ＠＃＊』盒子中的頭顱君抱怨著說出個你沒聽過的單字。

　　你把他抱了出來，跟他道了歉。剩下的雜物中看來沒有其他可用的了，你決定去別處探探路。正要通過那個有點矮的洞口時，頭顱君突然發聲：『上面 東西 好看』

　　你聞言抬頭發現一串槲寄生不偏不倚掛在洞口上凸起的一處，想起了原世界的聖誕節習俗，你沉默了片刻。

　　要親嗎？不親嗎？親了又要怎麼解釋？

　　「想親就親啊，顧慮這麼多幹嘛？」腦中一道聲音不耐煩道。

　　你自願被蠱惑地捧起了頭顱君，動作溫柔得像在對待珍寶，乾燥的雙唇輕緩貼上了對方的，頃刻後倏地分開時，你的雙頰有些發熱，像是想假裝剛剛什麼事都沒做地對頭顱君說：「Merry Xmas!」便把他轉回面向前方了。

　　『為什麼 嘴 碰觸 嘴？』純真的頭顱君果真不知何謂親吻，一路上問了好幾次，每每都被你敷衍過去，最後似乎終於放棄而改了口：『me ri 什麼？』

　　沒有身體能做的事有限，學習語言大概是頭顱君少數能有的嗜好了。

　　「メリクリ！」你先示範了一次。

　　「メリ、ｋ……」頭顱君嘗試跟著複述。

　　「メリクリ」你再度說了一遍。

　　「メリ……クリ？メリクリ！」

　　成功學會了新的東西，儘管可能仍不知道意思，頭顱君歡快地說了一路。在寒冷的年末，這過於空曠的異世界因此迴盪著你曾極為熟悉的語言，增添了一些不該有的鄉愁。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