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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 摔門離開時的聲響仍在空氣中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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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phen 出現時 Tony 正蜷在沙發角落, 手裡握著什麼半成品的模型,他沒有開燈、只有弧形桌面的藍色光圈映照在他臉上,那雙褐色眼睛看起來比平時更空洞。Stephen 沒有出聲,視線掃過桌面幾顆還在自動運轉的零件,還有桌邊某杯已經冷掉的咖啡。

他終於開口,語調一如既往地平靜,卻自帶距離:
「又睡在這裡。」

Tony 沒有回頭,只是冷冷道:「活著回來的?」

那句話像利刃。
Stephen 的眉頭微動沒有立刻接話,沉默蔓延幾秒。
Tony 彷彿也不打算讓氣氛冷卻:
「你是不是覺得出任務回來,什麼話都不用說,只要一副你還在的樣子就夠了?」

「Tony,我累了。」
Stephen 聲音不高,但冰冷,「我不打算為我的存在狀態做解釋。」

Tony 站了起來:「你不打算解釋?你失聯了將近兩週,我連你在哪都不知道——」

「我沒事。」

「你一句『我沒事』,要我拿什麼相信?!」

Stephen 抬眼,冷淡地看他、語氣依然克制:「你以為你把自己熬到昏倒,會讓我比較放心?」
Tony 像被踹了一腳,愣了半秒,冷笑:「你是說我太戲劇化?」
Stephen 沉聲,不否認也不附和,只淡淡道:「你是天才,Tony。不是小孩子。」

那一瞬間,Tony 的表情崩了一角。他盯著對方的眼睛:
「你知道我怕什麼嗎?我不是怕你去戰鬥——,我是怕你一聲不響地就永遠不回來了。我怕最後連魔法都沒能留下你。」

Stephen 終於皺眉,但他依然沒有移動腳步。他的聲音低得近乎無情:
「我沒死。」

「但你也沒活得像你還在。」Tony 低聲,
「你回來了,可是你根本就不在這裡。」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會怕嗎?」

沉默。

Tony 看著他,眼底怒火壓過所有感情。他什麼都沒說,只是轉身大步走向出口。
門被重重摔上,震得實驗室的燈微微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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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phen 一人站在書房,咒語陣法未啟、書本未翻,沉默了片刻、語氣柔和帶著懇求:
「FRIDAY,我知道你有保留……Tony 的夢境記錄。」
「我不是要窺探,只是……我想更了解他。妳能幫我嗎?」

FRIDAY 沉靜地回應,聲音裡有難以察覺的微微溫度變化:
「當然可以,Dr.。我知道您是真心關心 Sir。」

Stephen沉默了許久,然後低聲問:「他夢見了什麼?」

「Sir 的夜間夢語記錄共九次,最近的時間為昨夜二十三點三十四分。是否播放?」

Stephen 點頭,喉嚨像卡了一根刺。數秒後聲音響起,是 Tony 的聲音,FRIDAY 開始播放 Tony 夢境的記錄畫面。
Tony 斜倚在沙發的一側、額角沁出冷汗、眉頭緊蹙,睡夢中他的手指握拳顫抖、口中喃喃著什麼,那不是他平日帶的那種玩世不恭的語氣,不是鬥嘴時的語調——是一種失重般的低語,像墜入什麼無盡深淵時的夢囈。

「……不要……不要走……」
「Stephen……你在哪裡……我……」
「我真的……」
「拜託……我抓不到你……我一直……一直找……」
「為什麼你不回頭……Stephen」

那聲音哽咽,氣息斷斷續續如同一場醒不來的崩潰。
Stephen 頓住,手指幾乎想抓住什麼,但他最終只是輕輕地闔上眼。那不是求救,那是 Tony 在夢裡把自己打碎,用最後一點力氣去喚他的名字,卻連回音都沒有。他曾見 Tony 在戰場上笑著衝進槍林彈雨,也見過他在無數記者的閃光燈前巧語應對。可在這段畫面中他聽見的是一個無法從恐懼中醒來的人,獨自困在無人能抵達的維度深處——

那裡沒有奈米鋼甲,沒有魔法,也沒有他。

Stephen 睜眼,才注意到畫面上一角落正悄然漂浮著一隻藍色蝴蝶。它正靜靜地懸在他額前不遠處、閃著微光的雙翼緩慢拍動,每一次扇動都輕柔如拂面春風,試圖將夢魘吹走。它原本是 Stephen 法術下的靈魂一部分,一旦感知惡夢便會吸附其影像、將恐懼引導出體外。它曾無數次將 Tony 從戰火的回憶中帶離、修復傷痕,但這一次它動作遲疑了,它感受到的不是戰爭、不是死亡的回聲、而是一種無從逃避的緊緊纏住靈魂的牽掛。

這不是一場「記憶型夢魘」—— 而是「當下的懼怕」。
他怔怔望著那蝴蝶,掌心收緊:「……他現在的惡夢,是因為我。」

不再是過去,而是他不見的身影。Stephen 身影直挺、手指微曲垂在身側,他的眼神沒有躲避這一幕,他注視著那隻藍色蝴蝶在全息投影裡無聲繞圈,試圖安撫 Tony、卻終究無法進入 Tony 的心—— 那是魔法到不了的地方。

Stephen 從不輕易許下諾言,但這一刻他對自己說:他必須成為那個讓 Tony 能放心睡著的人。
而不是那個在夢裡被他反覆呼喚名字卻從未回應的人。

「我只是不知道……要怎麼保護一個……不想被保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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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 坐在實驗室地板上、背靠牆,他不記得自己在這坐了多久。
忽然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披在他肩上。

毯毯。

那條總是懶得理他、只聽 Stephen 的魔浮斗篷,這會兒竟像老朋友一樣圈住他,還輕輕拍了拍他肩膀。Tony 苦笑,聲音啞得像沒經過調音的大提琴:「你主人現在不想理我吧?」毯毯又拍了拍他。

「我知道我太激動了……」低聲說,頭靠上牆,
「只是……我怕,我真的很怕。我每次以為可以穩定一點,結果他連夢裡都不在。」

毯毯蹭了蹭他的臉頰,像是在拭去不該落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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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 Tony 走進書房時 Stephen 沒有抬頭。他仍坐在那張書桌後,雙手交握像是還沒結束自責的反芻。陽光穿過高窗,斜斜灑落在他斑白的鬢角與手指上。Tony 那雙褐眼藏不住的難過,他走得很慢、像似怕驚動了什麼又像是靠得太近就會崩潰似的,最後他站在 Stephen 對面,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我昨天說的話,有些過頭了。我、我不該那樣……」

他吸了口氣,試圖維持平穩:
「我不想吵架,Stephen。我只是太……太害怕了。」

Stephen 終於抬起頭、沒有馬上說話,只靜靜看著 Tony 好像在思索什麼。那眼神依舊深沉,卻沒有先前的那層冰霜,只是疲倦還有一點壓抑的柔軟。他站起來、走到 Tony 面前,動作慢而慎重像是怕嚇跑對方。

Stephen 抬起手,指腹溫柔地落在 Tony 的臉頰上,輕輕撫過眼角——那裡的紅痕仍未完全褪去。
「我也說錯話了。」他低聲,
「我不該讓你覺得你的恐懼是一種負擔。」

Tony 的喉嚨微微動了動,沒說話,只抬手覆蓋住 Stephen 的手。
Stephen 讓他牽住,沒躲開,反而輕輕戳了戳他的掌心,像是在確認他真的回來了、真的原諒了、真的還願意牽起這隻手。

Tony 吸了吸鼻子,勉強笑道:
「你這樣戳…很癢。」

「你不是說過你掌心有裝感測器嗎?我只是在測試靈敏度。」
Stephen 語氣仍淡,但嘴角終於微微彎了起來。

Tony 乾笑一聲,像終於放下什麼,整個人鬆了下來。兩人站在書房中央,光線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地毯上。過了一會兒,Tony 低聲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報備行蹤,我知道你不會每件事都解釋…但至少……留下一個訊號,好嗎?」

Stephen 頷首,聲音低沉卻溫和:「好。……我也不想讓你再抓不到我了。」
Tony 猛地抬頭、喉嚨卡住,什麼都沒說只有更緊地握住那隻手。
Stephen 的手還牽在 Tony 掌中。他指尖一下一下揉著那片掌心,輕聲開口,語調一如平時的從容:

「我讓那隻蝴蝶…不只在夜裡陪伴你好嗎。」

Tony 看著 Stephen,「嗯?」他的聲音有點沙啞,還帶著沒完全退去的情緒顫動。
Stephen 將牽著他的手輕輕拉近,讓 Tony 靠近些,低語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從今天開始只要你想,它白天也會出現。在實驗室、在臥房、在你累得快撐不住的時候它會飛出來停在你身邊。」

Tony 眨了眨眼,沒立刻說話。Stephen 看著他,語氣輕得像風:
「不是為了提醒你我在哪,而是讓你知道你不再孤單。」

Tony 鼻音更重了些,吸了口氣小聲說:「你真是個會讓人心臟壞掉的 wizard。」
Stephen 沒笑,只伸手將他拉近些,讓 Tony 的額頭靠上自己的肩。

「還能修得回來嗎?」

「……可以。」

Tony 靠著 Stephen 的肩,像是終於撐不住了,一邊還小聲嘀咕著什麼關於「我應該在這裡放張更符合人體工學的沙發」。Stephen 只是低笑一聲,沒反駁。

毯毯不知道什麼時候飄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蓋在兩人身上,像怕驚擾他們這一刻的安靜。而 FRIDAY 將整個書房的燈光緩緩調暗,只留下壁爐前那點微弱的光暈。

Stephen 輕輕轉頭,看見 Tony 已經闔上眼、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呼吸輕柔而穩定。他抬手替他撥了撥頭髮,一如過往千百次熟悉的動作。就在此時,他感覺到什麼微光在晃動,抬眼見到那隻藍色的蝴蝶出現在書房並在他們身邊繞了一圈。它的翅膀仍然是夜空的藍,泛出細微的金黃色光比影像記錄中明顯了,那像黎明前的光線,溫暖、柔和。

Stephen 凝視著它。

金黃色不是他魔法的顏色,不屬於任何咒語的公式,它是 Tony 的顏色,是陽光灑落在鋼鐵上的光,是笑聲穿透陰影的痕跡。Stephen 伸出手,蝴蝶輕輕落在指尖。

他沒說話,只是輕聲一笑,低下頭,在 Tony 嘴角落下一個無聲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