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一方受傷】

　　「學長！」楊嘉睿看到他就笑了出來，不小心牽動嘴角的傷口，笑容扯開一半就因為疼痛歪成一個扭曲的形狀。換成別的男高中生，可能就會忍不住嘲笑他，但李昀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楊嘉睿被家裡附近的長輩評價是「一頭固執的牛」，他不是遲鈍，他可以感受到別人的不友善或冷漠，但他總是可以保持微笑，像一顆熱力四射的太陽，不管貼幾次冷屁股下一次都還是會活力十足的挨上去。他被冷眼以待，還是沒有氣餒，不顧傷口的疼痛重新扯了一個露出牙齦的大大笑容。
　　有什麼好氣餒的呢？學長手裡提的東西肯定是為了自己。
　　他中午在籃球場看到李昀經過的時候很高興停下來跟他打招呼，同學卻沒注意，傳球傳歪了扔到他臉上，是不嚴重，但敲到了眼鏡，鏡片碎了一片不說，眼角和嘴邊各被劃了一道不深但也不算太淺的傷口，冒了幾滴血才慢慢止住，運動服領口紅了一小片，他反覆說不痛，視覺效果卻太過驚人，被同學簇擁著去了保健室，回頭張望卻沒辦法越過人群看到李昀，只能想像，孤伶伶的身影肯定站在原地看他，李昀臉上不會有什麼表情，可是楊嘉睿太熟悉他了，面冷心軟的學長一定會很愧疚很愧疚，並把這一切事件都歸咎到他自己身上。
　　太糟糕了。楊嘉睿心想：好不容易才磨學長周末陪我去逛三創，這下學長會不會又反悔啊啊啊啊啊？

　　他進了保健室被按到床上以後才覺得有點暈，躺著沒幾分鐘莫名其妙就睡著。醒來一掀棉被一看手錶才發現自己連午休時間都整個睡過去，一個來不及吃飯，很糟糕，旁邊的小桌子空空蕩蕩——不能指望一群男高中生在把同學送進保健室以後還會記得要給同學送飯。
　　幸好他的學長表面拒絕他千百次，實際上一直記掛著他。
　　簡單的麵包和牛奶，牛奶是利樂包，插了吸管喝起來方便。楊嘉睿拆開麵包的包裝，張嘴就要咬，被李昀一手把麵包搶過去了。
　　頂著楊嘉睿困惑的眼神，李昀有點不自在，但還是說：「你別這樣直接吃，嘴不痛嗎？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比較好吧。」
　　大男生笑起來，頂著傷口也還是很溫柔的眉眼，滿是歡喜，半是無賴半是撒嬌地說：「要學長幫我弄行不行？」
　　十六七歲的男生正在變聲期，一個一個聲音跟公鴨嗓一樣，真要壓低聲音學什麼霸道總裁，其實很好笑。可是李昀卻很輕易地被這樣幼稚的舉動擊中，他不敢去看楊嘉睿的眼睛，很害怕被那種赤誠看透，他不喜歡過於直接的溫柔和關心，每次他一旦覺得開始有一點點轉機，命運就會讓他在意的人倒楣。
　　楊嘉睿說他迷信，李昀說這是經驗法則你不懂。
　　他永遠記得，迎著日光，那時候的楊嘉睿一抬下巴，滿是自信：「我跟你打賭，你的倒楣趕不走我的！信不信？」

　　不信也來不及了。
　　李昀撕了一小塊麵包，又猶豫半天，楊嘉睿嘴都酸了，才被塞了一塊大小適中的麵包到嘴裡，一下子眼睛都笑瞇起來。
　　他看著楊嘉睿，心想：你最好是趕不走，不然我就要黏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