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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pe is a good thing》


監獄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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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囚犯迎入監獄永遠是個無聊的過程。

  剝去他們的外衣,徹底清洗、消毒,給他們配發清一色的囚服,拍照,然後按照編號送到牢房中。這段時間裡,新進的犯人們如果不是垂頭喪氣,就是惶恐不安。他們對於即將到來的生活充滿未知,只能像受驚的鴿子一樣面對獄警並聽從命令──不過這也不代表理查‧索貝爾希望發生犯人反抗的情況就是了。

  然而正是在這樣的一成不變中,他第一次遇見了阿爾伯特‧溫特斯。



  「你好。」

  紅眼眸的青年在初次見面時如此問候道。橙色囚服和背景的水泥牆壁與他格格不入,他看上去並不怎麼不安,有的只是因舟車勞頓而產生的疲倦和謹慎──但這也夠讓理查訝異了,他反射性的點頭,才想起自己不該和犯人有任何的交流──儘管這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對上了彼此的目光,理查看見那雙眼睛微微瞇起,帶著某種奇特的愉快。

  「請多指教了,理查。」

  於是以這句話為起始,阿爾伯特漸漸的將自己的存在鑲嵌進了理查的生活中。


  身為一個基層獄警,理查每天都要與囚犯們打交道,有時是接受賄賂,有時是給予懲罰,然而這似乎都不是阿爾伯特在他身上尋求的東西──年輕的囚犯在交際上幾乎是如魚得水,他很快的和其他犯人與獄卒打好了關係,有比理查更可靠的管道來獲取他想要的資源。

  也因此在這個異乎於外面社會的世界裡,他本該對理查不感興趣才對。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

  阿爾伯特闔上手中的書。在監獄進入夏天後,他成為了模範囚犯,不必和其他人一樣在大太陽底下工作,而是可以待在圖書館中整理書籍、或者該說,混水摸魚。

  他眨了眨眼,「我想讓自己在這裡過得好一點。」

  這樣的理由並不是無法讓人接受,但不太像是年輕人帶給理查的感覺。幾個月的觀察下來,對方雖然看上去乖巧得不可思議,卻更像是巧妙的引導事件,迴避了可能惹上的麻煩。

  換作是另一個獄警,或許會在察覺這一點之後把他當作眼中釘──畢竟他們向來討厭超出掌控的事──不過理查卻意外的不討厭他做的事。

  他最終沒有選擇繼續追問,而是拿起一旁的棋盤詢問阿爾伯特要不要來個一局。

  「好啊。」阿爾伯特的回應總是如此。


  他們的棋局一天天的進行,而在入秋後的某天夜裡,理查問起了他入獄的原因。他知道書面上的紀錄──殺人,當然,總是殺人──但某種情緒驅使著他在這天偷渡了酒進來給阿爾伯特,想要從對方口中聽見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是被陷害的。」於是阿爾伯特這麼告訴了他。「不過,在外面和在裡面都一樣孤獨,不是嗎?」

  「……我倒不這麼認為。」

  監獄是比外頭、甚至是比墳場更加孤獨的世界,無論對囚犯還是對獄警來說都是如此。

  而這想必也是自己會願意讓阿爾伯特靠近的原因──此刻,理查唯有用這樣的理由才能說服自己。

  畢竟打從最一開始他就是在知曉「獄警不該與囚犯有如此親近的關係」這件事後,仍舊回應了阿爾伯特。

  明明是身處兩個極端上的存在。



  「我要退休了。」

  理查說。他沒有看向阿爾伯特,而是彷彿自言自語般的凝視著自己杯中的酒。

  「雖然其實早了些,但上頭一直想要塞新人進來訓練,我就順其自然的接受了。」他的餘光瞥見了阿爾伯特想要舉起酒杯卻頓住的手。「所以等我離開後,我會盡可能幫你調查看看的。」

  「……你用不著做這些的,理查。」半晌的沉默後,年輕人開始笑了起來。帶著酒意,聲音低沉沙啞的輕笑。「更何況,我也沒有回去的地方了。」

  「到那時候,我會來收留你。」

  一如初識那天,年長者下意識的回應了,卻在回過神後,沒有打算收回自己說出口的話語。

  ──他不得不承認,阿爾伯特已經是他生活的一個重要的部分了,而他最不願看見的,就是對方在日復一日的監牢生活中,成為那些絕望的孤獨者。

  可以說是自作多情的想法,不過至少對阿爾伯特來說不是一件壞事。

  「……如何?」

  但最後他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反問了。只是話音方落,一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就讓他渾身一僵。理查愣了愣,將自己的手搭上了對方的背輕拍。

  「謝謝,理查。」

  ──貼上胸口的溫度近乎是燙人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