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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事出突然，我現在位於一間婚宴會館門前。
　　剛下飛機便轉乘高鐵，衝到南邊的這座城市後，跳上計程車以最短路徑直達這間在地老字號的婚宴會館。
　　行程太過匆促，我甚至忘了自己身上的時差還沒調過來。
　　朝門口的告示牌瞥了一眼，看見熟悉的名字之後，我便移動至二樓，門也不敲，直接走進新娘休息室。
　　「咦……那個，不好意思，這裡非相關人員請勿——」
　　我無視一旁工作人員的制止，逕自走到今天的主角——新娘面前。
　　白色的頭紗，白色的裙襬，白色的長袖手套。穿著這身衣服的人毫無疑問是新娘，是這個場域中最令人矚目的焦點。
　　同時，這個人也確實是我熟知的那個方綺瑄。
　　「為什麼要結婚了都不告訴我？」
　　「我有告訴你啊？」她的表情毫無波瀾，相當平靜。
　　「你前一天才跟我說的啊！」
　　我氣得想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儘管這件禮服的設計根本沒有衣領。
　　更讓人不爽的是，她連絡我的時候，還把時差和飛行時間也算進去了。
　　一旁的新娘秘書雖然有些膽怯，但還是挺身擋在方綺瑄的面前：「這、這位小姐，請你冷靜一點。不然我、我就要請人——」
　　「請人怎麼樣？」
　　「咿……！」
　　我惡狠狠地瞪了新娘秘書一眼，對方立刻嚇得縮起身子。
　　「沒事，這個人是我朋友。只是臉長得兇一點而已，並沒有惡意的。」
　　「你說誰——」
　　才要開口大罵，看到新娘秘書害怕的神情以及方綺瑄別有深意的淺笑，我立刻打住。
　　「……算了，沒事。」
　　方綺瑄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對新娘秘書說：「我們兩個要單獨聊一下，你可以先出去嗎？」
　　「咦？可是……」
　　「放心，就算發生什麼事，也有我老公在。」
　　「好、好吧……」
　　雖然有些猶豫，但新娘秘書還是離開了休息室。
　　「我還以為你會繼續抓狂呢。」方綺瑄輕笑。
　　「我可沒那麼笨。」我冷哼。
　　剛才要是我沒有立刻打住，新娘秘書只會更害怕，導致她無法放心離開。如此一來，我就會失去和方綺瑄單獨談話的機會。
　　我拉了張椅子，正對著她坐下。
　　「為什麼要結婚了都不告訴我？」
　　我又問了一次。
　　認識方綺瑄已經十幾年了。就算最近這些年我都在國外，我們還是有保持聯絡。然而在這些聯絡之中，我完全沒有聽過這件事。這個結婚對象是什麼樣的人，和方綺瑄是怎麼認識的，我完全不曉得。
　　「從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了。」
　　「想什麼？」
　　「要怎麼讓你認識他。」
　　我皺起眉頭：「什麼怎麼認識，普通地介紹就好了啊。就算我人在國外不方便，要你講一聲『我交男朋友了』也沒有多困難吧？」
　　「你少來。要是先講了，你一定會一直追問吧。對方是誰？怎麼認識的？問個不停。」
　　唔……這我倒是沒辦法否認。
　　「問、問個幾句是正常的吧？都認識這麼久了。」
　　「與其讓你問半天，不如讓我來好好地介紹他。這樣也比較有效率。」
　　「還效率咧。」
　　「而且，我們決定結婚的時候，你還在忙。」
　　我不禁一愣。
　　「口試結束了對吧？恭喜。」
　　「喔，謝謝……喂，等一下！要是我的口試延期怎麼辦？你該不會打算辦完婚禮才跟我說吧？」我晚了一拍才意識到問題點。
　　方綺瑄笑了起來：「搞不好喔。」
　　「你這個人真的是——唉，算了。」我只能嘆氣。
　　「不生氣啊？沒想到當年那個『暴躁小仙女』，現在也變得這麼圓滑了。」
　　「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呈現半放棄狀態的我用手撐住下巴。
　　「所以，你要怎麼跟我介紹你老公？」
　　「我這身裝扮也不好出去接待客人，所以我請我老公通知他的親友們，在開始前的空檔來這邊坐一下，讓我可以和他們聊聊。」
　　順著方綺瑄的手指方向，休息室內確實擺著幾張椅子和茶几。
　　「在認識他之前，我覺得你可以先看看他認識的，是什麼樣的人。」
　　有點不一樣的發想，但確實很像她會做的事。
　　「我在旁邊負責聽就好了？」
　　「當然不只這樣囉，這裡有件事要拜託我們小仙女。」
　　不等她做出雙手合十的動作，我便站起身：「好啦好啦，我幫你泡茶就是了。」
　　
　　碰！
　　
　　伴隨著聲響，休息室的門被大力地打開，一群人魚貫而入。我反射性地站到方綺瑄身前。
　　我會這麼警戒也是當然的。進來的人不是滿身刺青，就是面相兇惡，一個個都透露著絕非善類的氣息。我隱約聽到方綺瑄說了句「跟剛才一樣的模式呢」，但我決定無視。
　　「你們是誰？進來前不會先敲門嗎？」
　　「你才沒資格說。」方綺瑄再次吐槽。
　　……是沒錯啦。
　　「你又是誰啊？怎麼會在大嫂的休息室裡？」
　　回應我的是一個染著金髮，戴著墨鏡的男子。看起來應該是帶頭的。金髮男子穿著花襯衫和海灘褲，怎麼看都和這個會場格格不入。不只金髮男子而已，其餘人的穿著打扮別說「正式」了，連「體面」的邊也沾不到。
　　方綺瑄的老公認識這種人？我不禁皺起眉頭。
　　「好了你們，別這樣劍拔弩張的。」
　　面對這樣的一群人，方綺瑄依舊神色自若地打圓場。
　　一聽見方綺瑄開口，金髮男子馬上變得畢恭畢敬。只見他立刻摘下墨鏡，身子站得直挺：「啊，大嫂好，新婚恭喜。」
　　「謝謝你小Ｋ。坐吧，喝杯茶。」
　　「謝謝大嫂……喂！我是怎麼教你們的！還不跟大嫂打招呼！」
　　在金髮男子小Ｋ喝斥下，他身後的流氓集團瞬間化為訓練有素的軍隊，列隊整齊且異口同聲地大喊：
　　
　　「大嫂好！」
　　
　　巨大的音量讓我不禁摀住耳朵，然而方綺瑄似乎很開心，還輕輕地向他們揮了揮手：「你們好啊。」
　　「大嫂，這位是……？」小Ｋ探問道。
　　「小仙女。」
　　「不要那樣叫我……」我翻了個白眼。
　　「開玩笑的啦。這位張小姐是我國中的同學，今天才剛從國外趕回來參加婚禮。」
　　「原來是大嫂的同學啊，剛才真是抱歉。」
　　看到對方這麼坦率地道歉，我反而變得無所適從：「呃不，沒事。」
　　「可以幫我倒杯茶給小Ｋ嗎？」
　　在方綺瑄的提醒下，我才想起自己的任務。在我準備茶水的同時，小Ｋ也已經在茶几前坐下。
　　「真的是恭喜大嫂……不，應該要恭喜大哥吧，能遇到大嫂這麼好的人。」
　　「謝謝。那個人要是有你一半會說話就好了。」
　　「不不，大哥他，呃，可能是比較不會說話，但是怎麼講，要是太會說話，感覺就不是大哥了。」
　　方綺瑄輕輕地笑了起來，說：「也對，我懂你的意思。」
　　「比起嘴上說些有的沒的，大哥是實際動手去做的人……啊抱歉，話題好像扯遠了。所以大嫂在這個時間找我們來，是有什麼事情要談嗎？」
　　「不用那麼緊張，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想在這個日子和小Ｋ你，還有那邊的朋友們說聲謝謝而已。」
　　戴著白色手套的雙手在身前交握，方綺瑄端坐著，緩緩地，深深地向眾人鞠躬。
　　「謝謝你們平常對我老公的照顧。」
　　小Ｋ立刻慌亂了起來：「大嫂你別這樣，受大哥照顧的是我們啊，在裡面的時候也是……」
　　方綺瑄抬起頭：「不管怎麼說，如果沒有遇見你們，就不會有現在的他，也就不會有今天這場婚禮了。」
　　「不不不，我們才是要謝謝大哥和大嫂，在出來之後還幫我們這麼多。那些小鬼頭也都是多虧了大哥才有今天的。」
　　「你們全部都來了嗎？真是大陣仗呢。」
　　「大哥這輩子頭一次的大日子，當然要好好捧場了。雖然現在還有點早，就由我作代表，先敬大嫂一杯。」
　　小Ｋ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
　　「那我們就不打擾太久了。大嫂跟……張小姐是吧？你們慢慢聊。」
　　頷首示意後，小Ｋ便帶著一群人離開了休息室。
　　本來以為是單純的流氓，但稍微看下來，那個小Ｋ比我想像的還要正常得多，他的那群弟兄進了休息室也都意外地安分。或許是因為在大嫂的面前不敢造次吧。
　　門被關上後不久，方綺瑄朝我拋來詢問的眼神。
　　「幹嘛？」
　　「問你感想啊。」
　　「是能有什麼感想……」
　　話說到一半，我便注意到方綺瑄的微微帶笑的面容。那個表情就像在說：「只有這樣嗎？」
　　我抓了抓腦袋：「好啦我直接問了，你老公是混道上的嗎？」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
　　「看到剛剛那個排場，一般人都會這樣想吧？」
　　「如果是的話，你要怎麼辦？」
　　「我會立刻帶你離開這裡。」
　　「哇，搶婚宣言。」方綺瑄作出浮誇的驚訝表情。
　　「別鬧，我是認真的。」
　　「怎麼辦，我有一點心動耶。要不要真的讓你帶走呢……」
　　「喂。」
　　「開玩笑的。他不是混道上的，只是因為一些緣故才認識了小Ｋ他們。」
　　「喔？是在哪認識的？」
　　「監獄。」
　　「……欸？」
　　我不禁一愣。
　　那你還說他不是混道上的？
　　「喂等一下，你——」
　　
　　叩叩。
　　
　　試圖追問的我被敲門聲打斷。同時，方綺瑄對門外喊了聲：「請進。」
　　一個身穿西裝、打扮得體的青年推開了門扉。青年並沒有馬上進門，而是先退開，讓一名佝僂老人先行，接著才跟在後方將門關上。
　　老人身形矮小且瘦削，看得出年事已高。儘管如此，到這個年紀不依靠拐杖還能自在行走，可見身子十分硬朗。
　　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那個老人……
　　我暫時將這個思緒拋開，將前一個人用過的茶具收拾好，準備下一份，以免又被叫一次小仙女。
　　我端上茶水的時候，老人已經就座，而青年則端正地站在老人的左後方。
　　「這位先生，你不坐嗎？」
　　方綺瑄向青年問道，而青年則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好吧。那麼，請問兩位是？」
　　「原來你不認識他們喔？」我終究忍不住吐槽了。
　　青年從懷中掏出名片，遞給了方綺瑄：「不好意思，突然來訪。」
　　「喔，原來是……」方綺瑄臉上好像瞬間閃過了一絲苦笑。
　　「由於這次是非正式的行程，針對老師曾經到訪的事實，還請兩位務必保密。」
　　青年躬身行了一禮之後，便退到老人身後。
　　老師……指的就是那個老人吧。
　　「歡迎您的到訪，巫先生。請喝茶。」
　　「不了。」
　　老人的神情和語氣都相當平靜，然而短短兩個字卻透出一股不可思議的威嚴和壓力。
　　「我只是來看看，那個小鬼這次又騙了誰。」
　　方綺瑄不失禮貌地微微一笑：「請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字面上的意思。」
　　「您剛剛說了『又』，對吧？也就是說，您認為他之前也做過類似的事情？」
　　「明知故問……不，被騙的人沒有自覺嗎？這也難怪。」
　　幫派之後是詐欺嗎？
　　方綺瑄到底是打算跟什麼人結婚啊？
　　當我聽得一頭霧水的時候，老人突然笑了起來。
　　「看來，倒茶的小姑娘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呢。」
　　「我才不是——」
　　「那個小鬼曾經為了財產，和別人家的女兒假結婚。後來事情敗露，他沒得逞就離婚了。所以我就好奇，怎麼還會有人被騙呢。」
　　似乎是看到我驚訝的表情，老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是過來人的忠告，對那個小鬼最好留心點。要不然，現在取消婚禮也還來得及。」
　　老人似乎言盡於此，之後便不再說話。
　　我不禁朝方綺瑄瞥了一眼。然而，從這個角度，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先不管老人所言究竟是真是假，若是自己的老公在婚禮當天被一個陌生人說得這麼難聽，再有修養的人都會覺得不開心吧。
　　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方綺瑄馬上就開口了。
　　「謝謝您的忠告，我會好好考慮的。」
　　她的語調沒有任何變化。
　　一如既往地平靜，安穩。
　　我不太不願意這樣形容，但很長的一段時間，優雅一直是她的代名詞。
　　相信這份優雅今後也不會有任何紊亂吧。
　　「不過，巫先生，身為他的妻子，有幾件事情我必須先告訴您。」
　　老人揚起了眉毛：「喔？」
　　「第一，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被騙。第二，我身上的財產並沒有多到值得別人覬覦。第三——」
　　方綺瑄帶著笑容，同時話語中也帶著果斷，說出了這句話：
　　
　　「他是很個笨拙的人，說謊、欺騙這些事，對他來說太困難了。」
　　
　　室內恢復沉默。
　　過了一會，老人緩緩地站起身，朝門口走去。一旁的青年立刻走到前方為老人開門。
　　「不喝點茶嗎？」
　　聽見方綺瑄的聲音，老人停下腳步。維持背對的姿勢，他淡淡地說了一句話：「我們就看看會如何吧。」
　　「那麼，日後再向您報告我們的近況。聯絡方式用名片上的可以嗎？」
　　老人沒有回應，默默地走出休息室。而青年——秘書則在離室後輕巧地把門帶上。
　　我看著茶几上完全沒被動過的茶水，想著要說點什麼。
　　也許是因為在外人面前，方綺瑄才逞強著不讓自己顯露出任何一絲軟弱。但現在外人離開了，她應該能放鬆了。
　　碰到那樣的挑釁，光是要忍住怒氣就已經竭盡全力了吧？
　　「你可以趁現在發洩一下情緒——」
　　「真是優秀的秘書呢。」
　　………………………呃？
　　「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麼？」
　　「那個秘書先生，感覺很能幹呢。」
　　「問題不在那邊吧！」
　　我到底還要吐槽幾次啊？不要讓時差還沒調好的人負責這麼累的事情好不好……
　　方綺瑄眨了眨她那雙明亮的眼睛：「什麼問題？」
　　「別人說了那麼過份的話，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我應該要有什麼感覺嗎？」
　　「普通都會生氣吧？不然回嗆他幾句也好啊。」方綺瑄回嘴的內容實在太過溫和了。
　　「也沒什麼好生氣的啊，畢竟他說的大部分都是事實。」
　　「欸？假結婚是真的？」所以她老公是再婚？
　　「而且，畢竟是老人家了，也不好隨便刺激他。一個弄不好，可是會上新聞的。」
　　我不以為然：「一個老人中風算什麼新聞。」
　　「誰知道呢？」
　　方綺瑄聳聳肩，將她剛剛收到的名片遞給我。
　　我接過名片，然後瞪大了眼睛。
　　「咦？所以剛剛那個人其實是……？難怪，我就覺得在哪看過……」
　　
　　叩叩叩。
　　
　　我閉上嘴，默默地看了方綺瑄一眼。
　　方綺瑄伸出戴著手套的右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還真受歡迎。」
　　「畢竟是新娘嘛。」
　　看到門外的人似乎沒有動靜，我只好上前開門。
　　繼幫派分子和告狀的老爺爺之後，這次又會是什麼人呢？我在內心嘆氣，一邊緩慢地打開了房門。
　　站在門外的，是一名個頭和我差不多的黑髮女性。
　　「你好，那個，我聽說新娘的方小姐在這邊？」
　　「是沒錯……請問你是？」
　　我並沒有刁難的意思，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對方自己陷入了窘迫之中。
　　「呃這個……我到底是……那個，我、我應該是……」
　　這時，方綺瑄的嗓音悠悠地從後面傳來：「別刁難人家了，小．仙．女。」
　　「才沒有。」
　　我一邊回嘴，一邊讓黑髮女性進門。
　　「你來啦。一個人？」
　　黑髮女性點點頭：「我們家那位還在外面聊天，要我先過來跟你打聲招呼。」
　　「也是。這個大日子，他們兩個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吧。」
　　方綺瑄招呼著女性就座，還不忘順便使喚我。
　　「坐吧。小仙女，可以幫我一下嗎？」
　　我皺起眉頭：「不要再那樣叫我了。」
　　嘴上這樣抱怨，我還是把前面的茶具收拾掉，替客人添上新的另一杯。
　　淡淡的妝容，適合宴會的連身洋裝，黑髮女性的打扮大概是目前為止看起來最像親友的。從她和方綺瑄的互動看來，兩人大概認識一段時間了。然而，這個推測卻和她剛才支支吾吾模樣相互矛盾。不會是因為我長得太兇狠才答不上話吧？
　　「婚紗，很漂亮。」
　　啜飲過茶水後，女性如此說道。
　　「謝謝。你之後也有機會穿的。」
　　「咦……？」女性困惑了一下。
　　「怎麼了？還是說，你其實不喜歡婚紗？」
　　「啊……沒有，只是……沒什麼想過這件事。而且，能不能結婚，也要看我們家那位呢。」
　　「那我就先期待著吧。」方綺瑄輕笑。
　　「會猶豫要不要結婚有很多原因。當年頭——呃，你老公之所以會入獄，可以說是我造成的。我覺得我不能丟著他，只顧自己追求幸福。所以那段時間，我都沒有去想結婚的事情。」
　　「沒關係的。他現在出獄了，出獄好一段時間了。」
　　「是啊，他出獄了。他終於找到你，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聽到你們要結婚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
　　說著說著，女性哽咽了起來。
　　「那時候就覺得，真的太好了……總算有人，可以陪在他身邊，可以讓他不要那麼辛苦……因為他真的很笨，太笨了……」
　　在方綺瑄使眼色之前，我已經找出了面紙，從旁遞給女性。
　　一面拭淚的同時，女性勉強自己擠出笑容。
　　「哈哈……真是的，我在哭什麼……明明是應該開心慶祝的日子……」
　　「關於當年的事情，他不會在意的。」
　　「我知道他不會在意，他不是那種人……但就是這樣才讓人擔心啊。他……他不會為自己想，都只是傻傻地幫著別人，我，我真的很擔心——」
　　「我接下來，都只會想我們的事。」
　　方綺瑄站起身，拖著長長的裙襬走到女性身邊蹲下，輕握住女性的手。
　　「我只會想著我們的『接下來』。我只會想著如何讓我們的日子更快樂，我只會想著如何讓我們的生活更美好。我會全力地自私，全力替我、替他，替我們兩個著想。所以——」
　　在我聽來，那就像是一種宣誓。
　　一種極端自私，極端自利，卻也是最真誠的宣誓。
　　「你就別再擔心他了，好嗎？」
　　兩個人互相對望。
　　過了一會兒，女性吸了吸鼻子，點頭允諾。
　　「今天請你過來，是想要告訴你一件事。」
　　方綺瑄站起身，向女性鞠躬。
　　
　　「在我遇見他以前的這段日子，謝謝你們陪他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