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 《Ultimul pai》 當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指著你的鼻子說要上你,而這就是他提出的為你工作的條件時,答應,還是不答應? 「如果你在十年之內成為公司裡的業績冠軍,你的條件就成立。」 看來這在Ayton的眼裡算不上困擾。 男孩沒想過對方真的會答應。 當對方反向追蹤到他的窩藏點時,他早已經破罐子破摔,行動前就被人踹開房門的殺手,不是自殺就是被自殺,多半沒以其他下場。 但眼前這個漂亮又怪異的人,卻問男孩願不願意為他工作。 男孩不是因為天真或童言無忌,而是看那半張臉挺漂亮,才刻意說這樣的話想激怒對方。 人在這種時候反應通常是又羞又怒,心理素質好一點的可能會是嗤之以鼻,無論是哪種,都會顯露出破綻,而他要的就只是一瞬間的破綻而已。不論要戰要逃,都得先破壞對方毫無空檔的威壓。 他沒想到的是Ayton非但不受影響,還相當認真地思考片刻後,答應了。 「⋯⋯有意思。」 男孩撿起五分鐘前Ayton釘在地上的匕首在手中一轉,用尖端挑開自己上衣領口,把監聽器拉出來,扯斷、踩碎。 「現在你得先賠我這一單的損失了,新老闆。」 Ayton看了一眼監聽器的殘骸,表面平靜無波,心裡卻是大吃一驚。他沒想過會有公司用這種方式,不論是監控還是溝通或者說收集情報……他意識到自己的做法太老舊太狹隘了。 「合作愉快。」 Ayton隨手開了一張私人支票遞過去,一百二十三萬開曼元。 「去找會計部領吧。」 那一天兩人分別之前,男孩回過頭看了Ayton一眼。 「你從一開始就沒有小看過我,為什麼?」 男孩從小就相當聰明,因為太聰明了,所以他倖免於被送去衝突前線當炮灰的命運,在童兵堆裡被試圖開發更精緻的私人服務的桑德萊恩老闆Spicer一眼相中,轉而被訓練成暗殺者,他經手的目標無一例外都因為他還是小孩的外表而鬆懈,只有Ayton沒有,而且完全沒有用對小孩的口吻敷衍過他。 即便是那個相中他的Spicer,在最開始也認為他再聰明還是小孩,時不時在言語中仍有輕視他的意味。 「可能⋯⋯」 Ayton並不覺得這是一件需要去探討的事情,但豔紅的唇卻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句,當年也有人這麼跟他說的話。 「你跟我很像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真的像,還是因為那句話,或者是因為那之後再也沒人提起過的賭約,他們倆的關係比一般上司下屬更加親近。 那時候康褚還沒進公司,唯一敢在Ayton身邊沒大沒小的就只有這個小男孩。 有人會說他是未來「王權的繼承人」,畢竟他是自當時的業內霸主桑德萊恩,跳槽到這座「暴君森林」的閃耀新星。 ◊ 時間在忙碌中飛快流逝,公司在業內站穩腳跟,鎖定了定位和客群,越來越多的利害關係交織成網,六年一轉眼,男孩就已經從小大人,長成15歲翩翩少年了。 「下一個。」 他邊對電話裡當時兼責排案的人事說,邊收拾著現場。那時候他們的清潔隊編制還不夠大,因此工作完成後他們必須自己收拾掉最明顯的第一層痕跡,以防在清潔隊來之前就有變故。 最後,他將屍體口袋裡的半包菸拿走。 『只剩下二星以下的目標囉!Sălbat。你要不要休⋯⋯』 Sălbatic是他在桑德萊恩時用的名字,雖然意義不好聽,但他自己不介意,也就沒改。 「二星就二星,先接下來。有高階的立刻通知我。」 他從衣櫃裡找出一件比較沒有味道的賽車夾克穿上,用手腕上的髮繩將長髮收拾整齊,戴上死者掛在牆上感覺是觀賞用、捨不得戴的F1獎盃帽,把來時貼在臉上的大把假鬍子全撕了。 最後脫掉乳膠手套塞進口袋,點上一支菸,以一副抽先喝酒翹課的壞小孩模樣,悠悠哉哉地走外部防火梯離開公寓。 只要再賺八千萬美金就可以超越現在的業績第一名⋯⋯Ayton。 衝動換了公司以後才發現Ayton看起來隨口說說的賭約是個多大的圈套,而且大方地、毫不避諱地以老闆的姿態去搶那些高CP值的案子來做。一點都不放水,簡直無恥。 以至於最開始抱持著玩笑心態的Sălbatic,不知不覺間賭氣起來,他不是真的想要幹自己老闆,但這個賭約他絕對不要輸!絕不能屈服於這種無恥之徒的卑鄙手段! 人事發給他的下一個案子,在哥倫比亞。 Beauty, Coffee, Cocaine. 有人說這裡寫作哥倫比亞,讀作天堂樂園,曾被評選為最適合養老的國家之一,卻也是至今仍未結束內戰的國家之一。 「出生地就像初戀情人,你可能甚至不記得他的樣子,但他仍舊是你生命中特別的存在。」 聽說他就是出生在這裡,眼睛都沒來得及睜開就被賣給獅子山叛軍「革命聯合陣線」。 走出機場,幻想著自己是否當年也是從這裡離開這個出生之地,雖說會被當成貨物出售,多半是用走私船或走私機離境的。 在碰面地點見到來遞送案件情報的「快遞」是脂嬉的時候,他有點錯愕,脂嬉跟老鐘這種級別的情報員,一般是不碰三星以下的小案子的,更別說當快遞了。 「這個單子有點鬼,原本要跟你接頭的秋子已經失聯六個小時了。」 脂嬉拿出一疊照片和一份文件。照片中偷拍的角度理想,目標可謂毫無防備,就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男人,按照片時間來看,老男人生活規律,身邊接觸的人也很固定,出入場所只有一家製藥廠的研究室和幾間餐館。 「讓我猜猜,踩到毒頭尾巴?或是跟局子撞線?」 一張張翻看文件的Sălbatic並不當回事,在這種亂七八糟的國家,發生甚麼都不奇怪,更別說他們是個樹敵眾多的公司。 「局子不跟這條線。他們跟這一帶毒頭都沒有關係,不在產業鏈內。」 脂嬉漂亮的臉蛋上卻沒有半點輕鬆。 文件上顯示製藥廠的進出業務,以及研發的藥品,基本上都是一些跟其他國家同行差不多的內容,工廠本身規模不大,帳面上有些不乾不淨的私用公款部分也顯得很平常。 「太乾淨了。」 「這裡還有甚麼勢力是我們毫無情報,又強壯到敢一聲不吭摸掉我們的人?你別開玩笑了。會不會是你手下的人不乾淨,被『牧』了。」 「如果是這樣,現在總部會議室裡早就坐著人了。」 脂嬉不太喜歡Sălbatic的態度,他本來整理好資料準備跟公司匯報提高案件星級,重新排佈人手,卻接到有人接下這個案子已經在來的路上的消息,不得已才先趕過來接頭。 而腦子裡只想著業績的Sălbatic認為,雖然脂嬉說的都沒錯,但並不覺得這有甚麼好大驚小怪的,他到是更希望這件事情真的不簡單,這樣他的業績說不定能再多算一些。 「反正我們的工作是……我看看,綁架教授José Sánchez,無法帶走就殺掉。很簡單啊。」 他敲了敲手機上寫著工作內容暗語的訊息,再敲敲照片中教授的頭。 「秋子在這裡有五天多的紀錄,我給你二十小時,把這個老先生請回總部,或是給我一個堪用的進出計畫。二十小時後,我會負責送他去見上帝。」 他拍了拍自己帶來的大背包,裡面是拆解狀態的L115A1和一盒彈藥。 「然後我們再來討論秋子的下落,跟其他的陰謀。」 「Sălbatic,我覺得……」 「我覺得這計畫很好。噢,已經過了三十秒嗎?為什麼你還站在這裡。」 有時候畏首畏尾會被說成是瞻前顧後,有時候簡單粗暴會被說成是有勇無謀,可能會錯失最佳進攻時機,可能是搬石頭砸自己腳,也可能一步踏錯滿盤皆輸。 脂嬉說不過Sălbatic,於是在十小時內規劃出了行動路線後,動手聯絡運輸部,申請使用公司當時唯一一架私人飛機。 計畫是Sălbatic在深夜行動,潛入教授家中,將熟睡中的教授控制住並帶往撤離點,脂嬉安排好的車手接應,帶他們前往轉車點取車,到達取車點就可以弄暈教授,Sălbatic獨自開車前往飛機停泊點,所有人撤回公司總部。 教授暫時扣押在總部,等事情全部查清楚後,該抬價抬價,該付錢付錢。 想像很豐滿,現實總骨感,女人的第六感,有時真的比任何邏輯推理跟經驗法則都要準確。 當他們從垃圾堆裡挖出半死不活的Sălbatic時,無論是藥廠負責人還是那個Sánchez教授,早就都人間蒸發了。 沒有人知道這兩個小時內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 公司一直到十四年後的今天,也還留有一支小隊在研究這件舊案,奇怪的是,這個曇花一現的教授,和他背後不知道究竟牽扯多大的組織,如同都市傳說般,沒頭沒尾的出現又消失,然後再也沒有任何蹤跡。 ◊ 三個月後,Sălbatic在東京某間醫院的頂級照護病房內醒來,失去了部分記憶,性格似乎也換了個人。 他平靜地遵循醫囑,配合檢查與復健治療,但別說回想當天究竟發生甚麼事了,他對人的印象停留在兒時獅子山的軍營,他記得養育他長大的教官、記得一起被訓練為童兵的戰友,但進入桑德萊恩公司之後的事情幾乎可以說是印象全無。 想當然爾,也不記得自己常用的名字。 透過一連串嚴謹的測試後,確認了他只對人和經歷沒了記憶,卻記得他學過的每一種槍枝、每一種格鬥技巧,仍然會開車、會開鎖,還是不會煮飯,會說的語言也跟以前一樣沒有增減。甦醒過後跟他講的所有事情也都沒有記憶困難的問題,功能上還是很健全。 引發這種情況的原因,整間醫院乃至匯總了東京都對最好的精神科、毒物科醫研人員都給不出一個確切答案。 只能猜測他在那一晚被注射或餵食了某種接近於多摩酸的神經性毒素,但完整的化學結構還需要進一步研究,無論如何,當時的技術而言並沒有任何「解毒」的辦法,如果真的是俗稱的失憶性貝毒,那麼其對大腦的記憶破壞可以說是不可逆的,是毀滅性的。 「如果你的記憶只能從現在開始,那麼請好好記住我接下來說的話。」 一身黑袍,妝容艷麗的Ayton站在床尾,語氣淡漠得好似毫不關心,眼神睥睨地望著半躺在病床上的他。 「你現在是業績第一名了,只要你想起來,條件隨時都可以兌現。」 「條件……甚麼條件?甚麼意思?」 他雖然不記得自己有這麼一個只露出了半張臉,卻還是很漂亮的「老闆」,但他感覺自己以前一定也這麼想過,這個人真的很漂亮。 Ayton沒有回答他,只是繼續說下去。 「在那之前,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三雪(Miyuki)。」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X3qzGEiqBnQa8L6THV1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