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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他會在宮城身上聞到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味。

  該怎麼說呢和平常用的洗髮精肥皂這類洗浴用品不同,有點像下雨前或是剛下完雨的空氣,微微涼意摻在水氣裡,柔軟像能夠觸摸得到的麂皮布面。

  有點可惜的是,雖然聞起來算是舒服,但他並不喜歡。


  沒有開小夜燈入睡習慣的兩人臥室裡一片漆黑,偶爾才會有戶外燈光從被風吹起的窗簾縫隙落進來。翻身帶起半夢半醒間,忽然又聞到那股說不上來的味道。他坐起身,看向只稍稍地因手部撐起動作下陷的加大單人床的另一側單人床,那裡傳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睡在上面的人卻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樣子。

  從兩人交往至今,宮城夢魘的次數也不算少。不過隨著年紀增長,頻率和反應程度明顯下降。只是不知為何,發生的次數在確診轉陰後卻增加了。

  知道宮城一時半刻不會醒來,他拎著乾淨衣物和毛巾坐上床。做了無數次的動作順暢無比;手從宮城後頸下方穿過,把人攬起來靠在身側。

  「良⋯⋯ 良,聽得見嗎?醒醒⋯⋯」


  宮城每每發生夢魘,渾身衣物總會被冷汗浸透,像是被撈起的溺水者般濕淋淋的,衣服緊黏著身體,前額頭髮也散貼在額頭。被濕毛巾擦臉的宮城半夢半醒,任由他把臉擦完後,撩脫去溼透衣褲。溫熱毛巾吸去脖頸蜿蜒而下的細流,緩慢而確實地擦撫著後背、腰,然後是鎖骨、胸口到腹部。


  也許是溫度差,也或許是想開口說些什麼,宮城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與眾多活下來的人一樣,痊癒後的宮城時不時會咳嗽,剛剛轉陰那陣子最為嚴重。他甚至會害怕,怕自己眼下抱著的咳得幾乎停不下來的人,會不會在他的一個眨眼間就無法繼續呼吸。兩年多諸般限制的日子,體感與知覺在快與慢之間頻繁切換,要說長也不算很長。只是看不到盡頭與不斷襲來的各種失去,再怎麼樂觀的個性都會被磨出幾句嘆息。


  柔軟蓬鬆的布面呼地當頭罩下。不同於一開始的半攬,背後前胸間夾著大浴巾,半身被雙手緊緊圈牢,和背部傳來的心跳一樣不容忽視的,是細微但想隱藏在褲子口袋中的顫抖。

  他抬頭想找三井的臉,卻被毛巾遮擋。三井握著的溫熱毛巾還停在腹部,他下意識偏過頭,即使視線被阻,嘴唇仍完美無差地印在疤痕處。握著三井的手下移,溫熱勘勘擦過腿根。

  很輕很輕的嘆氣散在呼吸之間。


  「要做嗎?」


  他問的是要不要而非想不想。從夢境回到現實的宮城,總會帶著一身與平時截然不同的強勢與主動。他是因為喜歡宮城,才有愛上宮城的理由。即使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長得足以將熱情愛戀消磨殆盡,但他仍會在每一次口舌上的你來我往後,對方微微噘起的唇角、上挑的眉尾與故作冷淡的眼色裡悸動。

  這樣看來,他應該要喜歡那股算得上好聞的味道。畢竟慣於隱藏內心情緒的宮城,展現出那樣赤裸張揚的樣子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果眼神不是迷濛未明的話,他要怎樣才能不喜歡。


  已經不能稱作是年輕的身體,被尚稱良好的生活習慣養在超過標準一些距離的範圍裡。宮城沒有開口,代以回應的是將平時由他做的事全都對調過來。小了自己幾個尺寸的精實身體貼上來,感覺到舌尖戳弄著耳道口,臉頰溫度也隨吐息上升。


  宮城是靠著本能在動作吧。

  強忍住胸口被吮吻的麻癢,他努力伸長手,從床頭小盒子裡撈出軟管和鋁箔小包。「不、不要……用咬……哈」正當他想給單手轉開管蓋的自己來一聲沒人聽得見的口哨,襲上乳尖的刺痛和從腿根滴流至股間的冰涼滑膩,將理智敲裂出蛛網般花樣。


  再回過神來,保險套上潤滑液已沾得兩手都是。宮城親吻著用右手稍稍抬起折彎的左膝內側,左手圈住他不知何時將指節探撐開穴口的右腕向外抽。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就被宮城傾身壓低所填滿。

  他眼中的宮城良田被無聲淚水暈出一圈霧光。有那麼一瞬間,他在宮城的眼睛裡找不到自己;明明能感受到對方視線落在身上,卻在滑落的眼淚裡跌得破碎。


  那在他眼中,宮城會看見的又會是什麼呢?


  「我要去沖繩一趟,阿壽一起嗎?」肩窩在他的傷痕底下轉了半圈,從胸口附近傳來的聲音清晰明亮。

  「好啊。」


  他看不見宮城的眼睛,只感覺到對方蜷縮起來強忍咳嗽的顫抖後,緊緊攬住他的腰。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