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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戀目光

剛睡醒的赤楚眨了幾下眼睛，反射性抬手遮住窗簾縫隙鑽進來的陽光，薄毯從他的肩膀滑到腿間，混沌的大腦開始緩慢運作。或許是天氣太過溫暖，吃完午餐沒過多久他不小心靠著沙發睡著，後來大概是町田怕他著涼所以幫他蓋了毯子。

話說回來，町田去哪裡了呢？

茶几上放著沒喝完的茶，一杯溫熱而另一杯早已涼透，兩人的手機並排擺在旁邊，眼鏡下方壓著看到一半的書，他戴上眼鏡，整個人趴到椅背上，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圈也沒找到戀人的身影。

在他的印象中町田沒帶手機不會出門，所以應該還在家，赤楚突然想起飯後按下去的洗衣機已經沒了聲響，他掀開毯子，一起身便和町田對上目光。

「醒了？」

町田剛才洗好碗，叫了赤楚好幾聲都沒聽到他的回應，走到沙發邊結果發現赤楚已經偏著頭睡著，眼鏡鬆鬆地卡在鼻尖，感覺隨時都會滑下來，手邊的小說翻開攤在腿上，書頁的角落也被他弄出摺痕。

「衣服已經曬好了。」
他坐到赤楚旁邊，順手把毯子對折兩次搭在沙發扶手上。

「說好輪到我曬衣服的。」
赤楚伸出食指，戳了戳町田的腰表達自己的不滿。

「抱歉，洗衣機停的時候看你還在睡，就順手晾起來了。」
「話說回來，瀏海好像有點長呢。」
町田挑起赤楚的髮絲，往旁邊輕輕撥開，不讓尾端垂到眼睛裡面。

離上次雜誌取材已經過了段時間，最近也沒有拍攝中的戲劇，不需要特別維持造型，赤楚就放任瀏海繼續變長，打算之後再麻煩造型師修剪。

「那町君要幫我剪嗎？」
赤楚抬頭望向町田，側臉自然地貼著他的手磨蹭，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不怕我剪壞，要是造型師問起來怎麼辦？」
町田的眼角浮起笑紋，他一邊調侃赤楚，一邊將手心覆上戀人的臉頰，輕輕摩娑，赤楚眨了眨眼，似乎被他的回答勾起興趣。

「我相信町君。」

赤楚盤腿坐到地上，攤開廣告傳單放到膝蓋上，町田從浴室抽屜找出美髮剪刀跟扁梳，坐到赤楚面前，兩人膝蓋相抵，隔著單薄的睡褲都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眼睛先閉起來。」
町田挑起赤楚的瀏海，小心翼翼地下刀，生怕失手剪去太多，近在咫尺的呼吸撫過臉龐，赤楚稍微睜開眼睛，偷偷瞄著對方。

昭和風情的俊秀五官讓町田在學生時代便廣受同齡人歡迎，臉上有著貼近才看的到的雀斑，深邃的眼瞳專注地盯著手中的髮絲，赤楚覺得自己彷彿是陷溺在烏黑水潭的小船，他的理智告訴自己應該逃開，卻仍然耽溺其中。

他還記得町田在訪談中笑著說第一次見到自己就感到安心，即便當時他們還不熟稔，町田的話語也讓他不自覺地放鬆，初遇時的町田就像是從漫畫走出來的黑澤，不但外貌端正帥氣，待人接物也讓周遭的人們覺得十分可靠。

在片場為了培養感情他們時常待在一起，聊著黑澤和安達，聊著櫻桃魔法的劇情，甚至身邊的各種瑣事，意外發現他們都喜歡同一個樂團的歌，有著許多共通點和相似的價值觀，他情不自禁地被町田吸引，卻也畏懼踏出那一步後會萬劫不復。

「因為黑澤一直都看著安達呢。」
工作人員調侃他們時町田這樣回答。

那時他總想著，他是黑澤優一眼中的安達清，還是町田啓太眼中的赤楚衛二呢，他貪戀著町田眼中的溫柔，多希望能屬於自己，後來發現町田對他也有同樣的心思，如今所求得以實現，那雙眼眸好好看著的人是他赤楚衛二。

SUPER RICH的四人宣傳直播聊到拍攝期間的趣事，古田さん和江口さん沒意會到他想說的事情，他反射性地向町田尋求支持，町田就算沒看見那時候發生什麼也會幫他解圍，因為他總是好好看著自己。

這個在外表現完美，受到合作方許多讚賞的町田，面對他的時候褪去外在的武裝，展現出來的是獨屬於他的溫柔，以及偶爾帶著傻氣的表情。

細碎的頭髮落到傳單上，町田放下剪刀、拿起梳子整理前額的髮流，再次低頭的同時他發現赤楚悄悄地觀察自己。

說起來兩人之間也是很奇妙的緣分，初見面的爽朗笑容讓他莫名安心，入行多年這是町田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直到今日回想起那段時光，他還是非常訝異當初的自己會這樣看待合作對象。

藉著對戲的名義他們幾乎形影不離，以往和其他演員不太親近的他縱容赤楚拿著電氣梳對自己惡作劇，看到赤楚沒注意到嘴角沾著飯粒就進了片場，內心覺得這樣的赤楚很有魅力。

偏圓的眼睛乾淨澄澈，瞳孔深處似乎藏著魔法，AERA雜誌的工作人員曾形容赤楚的眼神很像狗狗，明明是身形挺拔的成年男性卻能激起人們的保護欲，忍不住憐愛。

他始終都看著赤楚，也知道赤楚在看著他，無論是排演時繞過矢本さん偷看也好，還是上節目隔著塑膠板大方地注視也好，赤楚的眼裡滿滿都是他，言談中給予他毫不保留的信任，他早就被那樣純粹不帶有雜質的眼神捕獲，赤楚視線所及的每個瞬間他都烙印在腦海裡。

剛醒來時帶著點迷濛，要花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清醒，撒嬌時會睜大雙眼，故意從下方仰視他，被他壓在床上、陷入情慾時會蒙上一層水光，可憐又可愛讓人忍不住想繼續欺負他，許多許多不曾展現在外人面前的樣貌，然而這些無須讓其他人知道，也只有他能知道。

眼睫毛輕輕掃過町田的指尖，赤楚直勾勾的望著町田，漆黑瞳孔映照出對方的身影。

「怎麼了，扎到眼睛了嗎？」
町田雙手捧住赤楚的臉龐，仔細檢查他臉上有沒有碎髮，赤楚搖了搖頭，輕聲開口。

「沒事，只是想到町君真的好帥。」
「怎麼突然誇我？赤ちゃん一直都很可愛喲。」
「到了這個年紀還被說可愛很難為情呢。」
「會害羞這點也很可愛。」

町田的眉眼彎彎，放開赤楚的臉蛋之後，像是在哄孩子一樣規律地拍拍赤楚的頭，赤楚無奈地瞪了他一眼，放任町田繼續動作。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察覺到這份感情的瞬間，或許已經被彼此的目光迷惑，陷落其中永遠無法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