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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鄭號錫在稀少的休息時間打開和金南俊的對話框,試圖傳幾句話給對方,但每一次都在按下送出鍵之前,又被他按著倒退鍵迅速地全部刪掉。「是不是真的到此為止了呢?」鄭號錫看著對話記錄中停在同學會之前的訊息,有些無奈地放下了手機,將注意力重新投回了眼前的工作上。 鄭號錫手上的工作終於在星期四的傍晚告一段落,他也短暫地獲得了一個晚上的喘息時間。就在他收拾桌面上散亂的文件準備回家時,他接到了閔玧其的電話。 「喂?」鄭號錫將手機夾在肩上,另一手抱起了桌上的資料:「玧其哥?」 對面的閔玧其開口就是抱怨:「你最近有夠難聯絡,訊息都不回的。」 「抱歉,最近工作比較忙。」鄭號錫苦笑了一下,「每天都在跑客戶和寫報告,快瘋了。之後再約出來吃飯?」 「沒事,等你忙完吧。」閔玧其說,頓了頓又道:「我打來是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帶那個叫金南俊的Omega聽Live?」 突然聽到手機對面的閔玧其說出讓他煩惱了一星期的名字,鄭號錫差點兒把手上的東西都摔在地上。「什、什麼?」他匆忙撈了兩下,將東西抱得緊了些。 「Live。我玩樂團的朋友下週末要去音樂季唱現場,多塞了幾張。」閔玧其說,背景還參雜著馬路上車流與人群的聲音:「我剛好經過你公司附近,如果你要的話,等等來和我拿?」 「……」鄭號錫捏緊了手機,感覺有什麼哽在了喉嚨。一個星期之前的鄭號錫應該會毫不猶豫地接受這張門票吧,但現在的他卻忽然不是那麼肯定自己該怎麼做。 大概是太久沒得到回應,手機彼端的閔玧其喚他:「喂?鄭號錫?你還在嗎?」 鄭號錫回過神,輕輕地抽一口氣才低聲道:「哥……我好像,和南俊吵架了。」 「……吵架?」 「也不算吵架……我好像說錯話,傷害到南俊了。我們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和彼此聯絡了。」 手機的另一邊是長長的沉默。就在鄭號錫思忖著是否該解釋得清楚一些時,對面的閔玧其突然道:「啊,所以呢?」 鄭號錫怔了一下。 「你不用和我解釋發生了什麼,我沒興趣,也沒有必要知道。不管是不是吵架,那就去說清楚就好了吧?」 閔玧其的口吻理所當然,讓鄭號錫一時哽住。「事情不是那樣。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做,因為我連南俊到底在不在意都不曉得,是我單方……」 「不知道的話就去問,想說什麼就告訴他。」閔玧其打斷他,「我不是老早就和你說過了嗎,你不講出來的話對方怎麼會知道啊?」 ──你不講出來的話對方怎麼會知道啊? 鄭號錫掐緊了手機,突然有種後知後覺的頓悟,如海潮退去後雪白浪花下的沙灘突然赤裸。他的眼前突然又出現了那一年二月藍得像透明的天空,和那一棵兀自向天空伸展枝枒的樹,與以等待的姿態望向他的金南俊的雙眼。 他已經錯過太多次了。不只是在相親時與金南俊重逢之後、也不只是那一年二月的畢業典禮,而是從午後傾落的陽光裡,與鄰座的五十公分開始,他就反覆地從每一個幾欲出口的時刻逃跑。 明明可以說出口的,可以伸手去握住的,無論結果是好是壞,金南俊一直都站在彼端望著他。他一再說著要踏出八年前未能踏出的一步,卻一再退卻、重蹈覆轍;他擔心這個又在意那個,但其實那些都沒有關係。 ──鄭號錫喜歡金南俊,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 「……」鄭號錫抿了抿唇,「玧其哥啊,謝謝。」 「啊?什麼啊,怎麼突然……」 「票……Live的票,我想要。不過我之後再去找哥拿吧。」鄭號錫頓了頓,忍不住笑了出來,「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先處理。」 到底是認識多年的好友,閔玧其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要去找他和好嗎?」 「不只。」鄭號錫說。他迅速地將辦公桌上的雜物掃入背包,「我還有些話想告訴南俊。」 「這樣啊。」閔玧其口吻裡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笑意,「那期待你的好消息了。」 「嗯,謝啦。」鄭號錫說,然後掛上了電話。他將手機滑入口袋裡後拎起背包,迅速地朝大門的方向奔去。 他想要說出口。那些積欠了八年、高中時的鄭號錫說不出口的話語,他必須傳達出去,無論如何,他必須告訴金南俊── 鄭號錫喜歡金南俊,無論是八年之前,抑或是此時此刻。 已屆下班時間的地鐵站人潮洶湧,鄭號錫被困在下班的人群中,花了好一段時間才終於從擁擠的地鐵站脫困。雖然只去過一次,但他大約還記得金南俊的公寓的位置,憑著記憶找到附近之後,他又核對了一下周邊的景物,終於找到了對方所居住的大樓。 真的到了大樓下,鄭號錫看著緊閉的大門,才猛然想起自己並沒有事先聯絡金南俊──他完全不曉得對方現在在哪,是否已經到家又或者還在外頭,是否下班之後有約又或者還在工作。剛剛一時亢奮地奔來這裡,鄭號錫稍稍冷靜了些才發現自己陷入了尷尬的窘境。 也許只能先請大樓警衛聯絡看看。鄭號錫站在大樓門口,在警衛困惑的目光裡思忖著。他還記得金南俊住在9號十二樓,至少可以確認對方到家了沒,如果在家的話就好辦多了。 但如果金南俊不在的話……十二樓住的都是Omega,他一個男性Alpha,要讓管理員放他上樓等對方回來是不可能的。儘管是某種直覺,但鄭號錫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打給金南俊;有些話若是沒有當面說出口,他大概又會失去勇氣。他恐怕只能冒著被管理員懷疑的風險,在大樓門口等到對方回來。 但就在鄭號錫還在躊躇時,身後傳來了一陣談笑聲。他回過頭,看見金南俊和另一個男人有說有笑地朝他走來。 鄭號錫怔怔地看著他們倆──金南俊看起來聊得很開心,酒窩隨著甜美的笑容於頰上深陷;而他身邊的男人則生了張過份俊秀的臉,肩膀寬闊而笑意溫柔,與金南俊肩併著肩,時不時會碰在一塊兒。更重要的是,那是個Alpha。 鄭號錫感覺雙腳像被什麼釘在原地,讓他動彈不得。那兩人離他有段距離,金南俊並沒有留意到站在門口的鄭號錫,注意力似乎都放在身邊的男人身上。要喊住他嗎?還是要迴避?兩個念頭在大腦內爭先恐後地大聲喧嚷。 「就說碩珍哥不用刻意送我回來的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當金南俊說出這句話時,鄭號錫一下亂了呼吸。他記得那個名字。碩珍哥,是那個金南俊的Instagram上替他拍照的人,是一個比鄭號錫更早與金南俊相識、與他十分親暱的Alpha。肺裡的空氣像是倏然被全數抽走,讓鄭號錫頓時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和念頭。 「──南俊。」 當鄭號錫意會過來時,他已經出聲喊住Omega。金南俊注意到他了,表情訝異地頓住腳步。「號錫?你怎麼……」 鄭號錫咬了咬嘴唇,「南俊……我有事情想和你說。」他竭力讓自己語氣平靜,儘管瘋狂的心跳不聽使喚。 金南俊身邊的Alpha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他蹙起好看的眉,往前踏了一步正要張口,卻被金南俊按住了肩。「沒事的,珍哥。」他柔聲道,「哥先回去吧,謝謝哥今天送我回來。」 Alpha看上去仍然不大放心,但金南俊只是不發一語地揚起一個笑容,Alpha只能拿他沒轍似的嘆口氣:「之後再給我訊息吧。」他用意味深長的表情看了他們最後一眼,最後才轉身離去。 那位Alpha一離開,鄭號錫與金南俊之間的空氣立刻沉默下來。他們面面相覷了半晌,鄭號錫才終於鼓起勇氣開口。 「那個,南俊,我──」 他頓了頓,千言萬語湧上舌尖,如同此刻在心房漫開的情感。金南俊安靜地筆直望著他,溫順的等待一般的姿態,但鄭號錫終於看到了,對方目光裡盛放著一捧期待。從最一開始,從八年前,從那場畢業典禮開始,金南俊的目光其實從來沒有改變。 「我喜歡你,南俊。」這句話頭一次毫無遲疑地自口中滾落。金南俊瞠大了眼,鄭號錫深吸一口氣,「對不起,我在同學會上說了謊,我高中的時候喜歡你,其實從我們坐在隔壁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是我沒有勇氣坦承,我這個星期一直都想為這件事和你道歉。」 金南俊張了張嘴,看起來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鄭號錫逕自說了下去,語速越發的飛快:「但不只是這樣,不只是高中那時候,我現在還是喜歡你,我想更瞭解你,我想走進你的生活裡,可以自然地牽你的手或者週末帶你去約會,我想知道南俊的信息素的味道,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南俊,八年前和現在都喜歡你,就算你喜歡的是別人,也許是那個碩珍哥或其他人也沒關係,我──」 他的話語被金南俊的輕笑聲打斷。鄭號錫頓住了,看著眼前笑出了聲的Omega,有些不知所措。 金南俊笑了一下才終於開口,「抱歉,但是,號錫……」他的語氣裡滿是笑意,「那個,碩珍哥是我的堂哥。」 「……啊?」 金南俊的笑容帶著一點歉意:「他的全名是金碩珍,是我姑姑的大兒子。我一直想要介紹你們認識的。」 「這、這樣啊……」鄭號錫感覺一陣熱度爬上臉頰。他誤會了──而且是大錯特錯的誤會。鄭號錫幾乎想在地上挖一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但讓他出乎意料的是,金南俊卻朝他走了過來。兩公尺、一公尺、五十公分、腳尖對腳尖二十公分──他停在鄭號錫面前,揚起一個輕柔的笑,「所以,號錫說的都是真的嗎?」 鄭號錫感覺心臟再次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起來。「……嗯,我喜歡你。」 「就算我為了道路交通安全著想,可能一輩子都沒有駕照?」 「嗯,沒關係。我來開車就好了。」 「就算我不會做菜,煮東西的時候食物還沒熟鍋子會先燒焦?」 「沒關係,我會做菜,也可以教你。」不過鍋子比食物先燒焦是怎麼回事啊。 「就算我不太會整理房子,經常弄丟東西也沒關係嗎?」 「那就一起整理吧,沒關係。」 「就算我笨手笨腳的,是個超級破壞王也一樣?」 「嗯,沒關係的。」 金南俊咬住下唇,似是在強忍著不要笑出來:「就算──」 「沒關係。」鄭號錫打斷他,語氣輕柔:「我還是喜歡你,我想成為你的Alpha。南俊。」 ──而金南俊吻了他。 鄭號錫先是怔了一下,所幸Alpha的本能讓他迅速反應過來,捧住對方的雙頰,將金南俊壓在身後的牆上回吻。Omega發出了輕柔的鼻音,伸出雙手環住鄭號錫的腰。對方的唇比他想像的還柔軟,他幾乎要迷失在此刻雙唇相接的溫熱。 他們親吻了好一會,直到氧氣都消磨殆盡才喘著氣分開了唇。他們的雙唇還輕輕相貼著,可以感受到對方溫柔的呼息,而金南俊的眼底閃爍著星海般細碎的瑩瑩光點,好看得讓鄭號錫幾乎要忘了呼吸。「我也喜歡你。」他聽見金南俊柔聲道,「我想成為你的Omega,號錫。」 鄭號錫垂下眼來,覺得有些想哭又想笑,一腔情感在胸口柔軟地膨脹。而金南俊將額輕靠上他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還有……雖然Moony已經回去了,但號錫要上樓嗎?」 他們拉著彼此的手,穿過了大門與警衛,匆促地快步走向電梯,進電梯時金南俊甚至還按錯了樓層。都已經二十五歲了,鄭號錫此刻卻覺得自己像個高中生──他們的指掌緊緊相扣,他可以感覺到金南俊的手在輕顫著,漂亮的潮紅從耳尖泛到了頸子。 當他們終於進入金南俊的公寓大門時,他們立刻重又吻在了一塊兒。他們一邊急切地親吻彼此一邊跌跌撞撞地進入臥房裡,用力地摔在了金南俊的單人床上。金南俊躺在床鋪上,自下而上輕柔地笑著,像八年前那個鄰座的少年。那個陽光裡轉過來對他微笑的男孩、那個在穿堂與他擦肩時望了他一眼的男孩、那個在櫻花樹下等待他的一句話的金南俊,此刻在他的懷裡,美得像鄭號錫經年的夢,卻真實無比。 鄭號錫望著他,拇指輕撫過金南俊的顴骨,指尖一路下滑,最後停在了Omega修長頸項上的頸帶。黑色的、緞面的頸帶,在頸側打了一個細緻的結。鄭號錫垂下眼,感覺自己的手指在顫抖。 而金南俊伸出了手,輕柔地碰觸他的頰側:「解開吧,都是你的。」 他的聲音細如耳語,但卻清楚而鄭重。於是鄭號錫捏住帶子的尾端,小心翼翼地將之拉開。 清新的Omega的信息素香氣在一瞬間盈滿鄭號錫的鼻尖。他等了那麼久,終於親手解開了那條頸帶,終於知曉對方信息素的味道──他該如何形容那股香氣?那是微涼的初春的空氣,是檸檬汽水,是午後的陽光,是甜美又迷幻的濕漉漉的夢境,是糖與花與一切美好的事物,叫他感到懷念又期待。 鄭號錫彎下身,鼻尖抵住腺體的邊緣,輕磨了磨。「可以嗎?」他輕聲道,語氣也在發顫,而金南俊抬手摟住了他的頸子。他們在溫柔的黑暗中相擁。 「嗯。」金南俊說,語氣滿是笑意:「讓我成為你的Omega,號錫。」 隔日起床時,鄭號錫第一個嗅到的是烤吐司的香氣。他掙扎著睜開眼,伸手撈起櫃子上的手機,滑開了螢幕,看見上頭顯示著七點二十三分。他還沒遲到。 鄭號錫翻身下了床,走到臥房的門口,看見金南俊坐在沙發上,手上捧著一杯黑咖啡,另一手滑著手機,桌上則擺著一個裝著烤好的吐司的盤子。他只穿了一件寬鬆的T-shirt和短褲,漂亮修長的雙腿伸直了,頭髮看上去蓬鬆而柔軟,而這個畫面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金南俊注意到他了,「早安。」他擱下了手中的咖啡,對他揚起一個笑,「本來打算七點半叫你起床的。你要咖啡還是紅茶?」 「咖啡……謝謝你。」鄭號錫道,看著Omega點點頭,起身走向廚房打開櫥櫃。 金南俊用的是濾掛式咖啡,正在重新加熱熱水壺裡的水,於是鄭號錫便站在廚房外看著他。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有幾道淺淺的吻痕,零星地散落在Omega後頸裸露的蜜色肌膚上。他忍不住微笑。 這時他的眼角不經意地瞥見了金南俊的書櫃,以及上頭那張他與金南俊在畢業典禮上的合照。「對了,南俊。」他盯著看了會,「那張照片……」 「嗯?」熱水剛燒開,金南俊拿起熱水壺,有些困惑地轉過頭來,「什麼照片?」 「你的書櫃上,我們畢業典禮的照片。為什麼……」他輕吸一口氣,「為什麼你會把它放在櫃子上?」 金南俊的動作頓了頓,而後嘴角輕柔地上揚。「因為那是我的初戀。」 鄭號錫眨了眨眼。金南俊一邊往杯中注入熱水,一邊笑著道,「所以當我知道我爸替我們拍了這張照片的時候,我隱約地感覺到……這也許是給我沒有勇氣說出口的初戀做個紀念。」 鄭號錫說不出話來。「聽起來很怪,可能因為是初戀吧,我真的一直惦記著。直到在相親的時候遇到你,我覺得好像是一場夢。」他看著金南俊放下熱水壺,將手中冒著白煙的馬克杯遞到自己的眼前,面上的笑容溫暖而柔軟,「能在八年後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號錫。」 那天晚上鄭號錫與金南俊依約一塊兒回了高中。學校的大門還開著,高三的教學樓和圖書館還亮著燈,他們便一邊在校園裡隨意地散步著,一邊閒談過去這星期發生的事情,時不時會有一些穿著制服的高中生與他們擦肩而過。 「其實我這個星期一直在該和你說些什麼。」金南俊有些難為情地坦承,「但每次打了一串字,就會忍不住全部刪掉。突然覺得很尷尬,加上這星期學生們在期中,最後就……延遲到了現在。」 鄭號錫看著身邊的Omega,有些意外地意識到,原來他們倆是同樣的忐忑,而直到他們的情感都昭然若揭的此刻,一切線索才真正地串連在一塊兒。 夜風很涼,他們肩挨著肩,腳步不緊不慢,鄭號錫感覺到久違的輕鬆。是金南俊先伸手拉住他的,手指自然地探入他的指間,兩人的手嚴絲合縫地交握,溫熱的掌心毫無縫隙地彼此相貼,彷彿為彼此而生。 最後他們繞回了校門口時,金南俊在一棵樹下停下腳步。「是這棵嗎?」金南俊仰起頭,看著往夜色裡伸展的枝枒喃喃道。 鄭號錫立刻意會過來他意指什麼。「我想應該是吧。我認得它。」他站在金南俊的身邊,忍不住感到懷念,「我夢過好幾次了,在這棵樹下,在那一年的畢業典禮……我對你說出了『我喜歡你』。」 金南俊聞言轉過頭來,望著他的雙眼笑意飛揚,「現在還不算晚,要說嗎?」 而鄭號錫忍俊不住地笑了。 「我喜歡你,南俊。」他從善如流地說,而後傾身親吻他的初戀。 現在還不算晚。關於他的初戀的一切,都不會太晚。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沒有更早,沒有更晚,只是最恰好地在此時此刻重新開始的一場初戀。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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