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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中的山中寺院，兩名相談甚歡，日出後卻將奔赴不同陣營的江湖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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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寺院前的泥土地上，樹枝畫的乾泥棋格布著你隨身攜帶的小巧棋子，夕陽的最後幾絲光輝依稀打在淺淺的劃刻上。
你半閉著眼，絲毫不顧姿勢豪邁到失禮，半倚老樹的枯幹，思索著棋局。

「閑。」一個低沉的嗓音在你面前響起，你略帶驚訝地睜眼，瞧見一個與你裝扮相似的男子，不知何時趁著你思索之際靠了過來，更讓你驚喜的是，他道出的技法正是你剛想出來的解法。
你挑眉，這樣對於初見之人的回應並不禮貌，但對方也不在意，甚至整了整衣服就直接在你對面盤腿落座。「在下乃一山中俠客，無須多問。」
在這紛亂的時局下，日落之後還在山頭晃蕩的，絕非販夫走卒。他的穿著與你相似，簡便的粗服與草履，空手無行囊，半遮閉面容的粗布圍巾之上露出的雙眼卻炯炯有神、精明、澄澈。
君子之相，你心中暗暗註解。
「下棋怎不配茶？這寺院的泉水特別甘甜，泡出來的茶水最是上等。」對坐的人憑藉昏暗的光線，自作主張替你下起棋來，懶懶地向你搭話。
「茶不配棋。」你本是不悅，但仔細瞧，他的每一步套路，都完美地操演著你開局時步下的陣法。
「啊啊，」他應和，伸手進衣帶裡，抽出一個葫蘆。「應當配這個。」

馥郁卻帶著酸澀的酒香隨著斟酒的動作漾開。你與他雙雙舉杯致意，酒水下肚還帶著對方刻意藏在懷中的溫度。
好酒。好不是好在香氣或是味道，而是那勁頭、那苦澀、那底蘊之下的甘甜，是那麼切中你對上等美酒的自我流追求。而那樣的品味，也非等閒之輩所能識出的。「好！」你情不自禁吆喝一聲。
你這一吆喝，他也跟著爽朗地笑了起來，帶著保留的姿態也全然放鬆下來。他再度給你倒酒，你們聊棋、聊遊走江山的見聞、聊嚮往的山林水秀、聊幼時鄰家的青梅竹馬、聊經世濟民的理想。

觥籌起落，醇酒一杯又一杯，絲毫不覺夜風冷冽。酣爽的男音陣陣晃蕩在嵐霧繚繞的山頭，直到日頭翻過東峰而昇。
他搖晃一下站了起身，揮揮袖帽搧去寒冷的露氣。「那麼，在下先行告辭。」
你也跟著起身，直覺想留下對方的大名，但卻在對上那恢復清明的瞳色時打住。你們都是識相之人。「保重。」

你往東邊沿著淺坡下山，他往西邊踩著古道上山。
下個落日之時，你與他會身在何方沒有人能預知。說不定這輩子就此再不覆見，說不定明日就在此兵戎相向。

但那又何妨？肚裡酒仍溫著，為同樣抱負奔走的心仍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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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