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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戲真做18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句話用來形容某個公司實在是最適合不過。
又不是什麼初生之犢不畏虎，明明他們自己也有幾個遊戲做得不錯，好好經營的話收入想必也十分可觀，為什麼就這麼堅持跟TLS公司過不去？

週一放出的黑料因為沒濺出什麼水花，到了週五早上，果然又有了新的戲碼。

「獨子……」
「金獨子先生……」

被韓秀英等TLS公司的員工們用擔心關懷的眼神注目，金獨子自己倒是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因為他的人生轉捩點就那麼幾個，那些傢伙想要利用他針對TLS公司，必然就會挖出這些事情來做文章，金獨子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震驚！知名遊戲主播居然是殺人犯的兒子？！』『被家暴過的孩子，長大後可能也有家暴傾向？你不可不知的幾個家暴案案例！』『他的人生就是苦難的集合！從家暴到殺人案，校園霸凌與自殺事件！』『苦盡甘來？細數那些成功的名人背後被丟下的空巢老人與社會問題。』

「其他的也就算了，畢竟相關新聞不難找，倒是這個太讓我意外了。」

金獨子將手指點向最後一個新聞標題，連結到的動態影音裡出現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物。
他曾經以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再見到這些人的臉。



『還能怎麼辦？出人頭地之後，不只是回來看一眼都不肯，贍養費也給得不情不願的。』

四十來歲的婦女牽著頭髮花白老奶奶的手，正朝向攝影鏡頭大放厥辭──竟然是網路直播？

『那孩子就是個掃把星！一出生就害他爸沒了工作，他爸不過就是情緒化了點，那女人居然拿刀刺死老公，還美化自己是正當防衛！但我們也沒有丟下他不管，供他吃好住好，那傢伙卻跟自閉一樣什麼都不說，誰知道他會在學校被同學欺負鬧自殺，警察還怪我們不夠關心他！』
『是因為警察這麼說，他也認為妳們不夠關心他，才和妳們斷絕往來的嗎？』

像是記者的年輕人拿著話筒，不著痕跡地用言語的藝術扭曲事實。

『對啊！那陣子家裡真的非常困難還要多養他一個人，我們只是希望他暫時休學去工作賺錢幫忙扶持家裡，我兒子還也是自己去申請就學貸款才能一邊工作一邊讀書，薪水還寄了大半給家用。那個傢伙竟然跟我們大吵一架，離家出走之後就直接跟我們斷絕關係！現在就是除了政府規定的贍養費以外完全不聯絡。』
『哇，那真的是很糟糕耶！』
『就是說！聽說他成了某個公司老總的養子，所以之前不是有薪水等於生活費的傳聞嗎？生活費是真，但到底是養子還是小情人誰知道呢？』
『養子？所以他是直接遷的戶口？但當年他還是未成年吧，沒有家長──也就是你們的同意應該是不行的？』
『反正那個老總很有辦法，就硬是辦成了唄，我們小老百姓哪有辦法跟有錢人鬥。』

記者和中年婦女一搭一唱地配合，正想著拍攝到這邊差不多了的時候，老奶奶突然開口。

『不肖……不肖孫子……！』
『看，我媽──也就是他奶奶有點老人痴呆了，都還記得他的不孝行徑，可見他有多過分！』
『說的是。那我們就請奶奶說說看他多麼過分吧。』
『他、他……』
『這位奶奶，想說什麼盡量說，我們都支持您。』

雖然這不在之前綵排的範圍內，記者還是把麥克風遞了過去，心想由老年人開口一定更有說服力，殊不知接下來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那個兔崽子！不就是賣了他一個遊戲帳號，也才韓幣五萬塊錢的東西，那混帳竟敢說要告我們！還跟遊戲公司申訴封鎖帳號害我們交易失敗！那個買家也不是東西居然說我們是詐騙威脅我們還錢！帳號明明就是真的只要去遊戲公司隨便復原一下不就行了！』
『呃……賣帳號？』
『就是那陣子很流行什麼昂賴，有個什麼時裝的很多人要買啊！那小子一天到晚只會玩遊戲，讓他去吃個飯認識人脈竟然還說人董事長對他動手動腳很噁心再也不去，自己最後還不是找了個老總包養！』
『等、等等！先停止拍攝！』

總算意識到這段不該也不能在網路上對大眾播放，記者趕緊朝攝影師大吼，可惜動作遲了點。

『──當初真該一出生就把他掐死在襁褓裡，還可以控告醫院照顧疏失。』



啪。直播畫面成了一片漆黑，留言區開始大量的言論洗版。
大部分都是覺得親奶奶這麼說顯得孫子很可憐，但也有些人認為一定是孫子太過分才會讓奶奶氣到一時失言試圖洗地。

某些水軍更是企圖偷換概念，說到底是怎樣的人才會眾叛親離：父親家暴、母親殺人、親戚嫌棄、奶奶希望他死，同學也都欺負他更是沒有朋友鬧到要自殺。是不是玩網遊玩到走火入魔，直接給角色取自己名字的玩家都會這樣？
底下自然是一堆人抗議不該由有爭議的個人代表整個玩家群體。

「天啊，真是大開眼界。」

在一片尷尬的氣氛中，韓秀英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對不起啊獨子，我那個時候以為你只是嫌錢太少，後來你找我幫忙封鎖帳號的時候我還想著『活該，誰叫你不早點答應我的要求，被盜帳號了吧！』沒想到會……」

韓秀英記得金獨子的奶奶說的那個事件。那正好是在『滅活法Online』封測結束的三年後，金獨子讀完了整本［全知讀者視角］，更利用技能完成了正常情況下不可能通過的隱藏任務，因此獲得了讀者版白色『SSS級回歸者的風衣』，結果被想要回收資料的韓秀英追著跑。
──正是由於韓秀英過於著急直接開價要跟金獨子買帳號，才讓當時與金獨子同住的奶奶起了把帳號賣掉的想法，只差一點點就真正交易出去了。

當然，賣給了別的玩家之後，TLS公司照樣可以去找那個玩家回收帳號，唯一損失的就只有金獨子而已。
光是想像金獨子當時有多麼絕望，韓秀英就無法不道歉。對此金獨子隨意地擺了擺手。

「別這麼說，要不是妳我也沒辦法把帳號拿回來。還因此順利脫離那個家，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倒是直播裡的那兩個人多半對金獨子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很不滿吧，說不定還覬覦著所謂的『生活費』，才會被慫恿出鏡講那些有的沒的。

「不過他們這一步棋感覺不是很好啊。先不說出了直播事故，他們就算成功從我這弄到了錢，後續又有什麼用？」
「可能是想說百善孝為先，先拉低你的大眾印象分數，再引導言論說雇用這種員工的TLS公司又有什麼信譽可言之類的？」
「不愧是作家，妳真會發散思維。」
「我這叫思慮縝密好吧？！」

確定金獨子一點也不在意，韓秀英放心地鬆了口氣，順勢轉移話題。

「這週六日好好休息兩天，下週一開始連續五天集中拍攝。這一段拍完之後，剩下就是一邊剪輯一邊看有沒有畫面需要修改，才會叫你們回來補拍了。」
「……這麼快？」
「本來就只是角色代言你還想拍多久，像電影那樣一拍幾個月嗎？」
「我又沒這麼說。」
「到時候就沒有理由光明正大見劉衆赫了，你現在就感到寂寞了嗎？」
「什、什麼啊？！妳不要胡說八道！」

用力推了韓秀英一把，嬌小的開發部部長被推得差點跌了個狗吃屎，金獨子指著公關部門還在監視著網路輿論的螢幕振振有詞。

「既然要我好好休息兩天，好歹要把今天這場鬧劇做個收尾吧？」
「跟我有什麼關係？那是公關部門的工作。」
「就是因為妳這種態度，真不能怪他們有差別待遇。」

在公關部員工們頻頻點頭的認同下，金獨子打開了跟校園霸凌有關的新聞。

「總之我們不能被對方的步調牽著走。回應的時候別只顧著譴責也不用站在誰的立場，盡量公正地表現出正確的態度……」






正午時分，手上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大家一起在員工食堂和樂融融的吃午餐，金獨子才剛皺著眉把跟雞蛋一起出現的番茄挑掉，門口便出現了不速之客。

「獨子。」
「咦？」
「抱歉！我們實在攔不住他……！」

來人──劉衆赫殺氣騰騰地闖進食堂逕自走向金獨子，把人拉著往外就走。

「耶？」
「喂！劉衆赫你這是想綁架我們員工嗎？！」

韓秀英跳出來擋在劉衆赫前方，但就像小倉鼠想要阻擋大野狼一樣毫無任何效用。

「衆赫啊，你先放開我。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談談……」
「……給我一個安靜的房間，最好是有桌椅的。」

或許是金獨子的話起了效用，劉衆赫總算停下腳步。

「就你和我，兩個人，我們的確是該好好談談。」

上次的約會──不是，談話被莫名其妙的傢伙打斷，這次劉衆赫絕對不允許再有人來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