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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樂
雲鳥 墨臨 雲上如墨臨，烏調染星清。眼下似雨落，無色訴心明。

院裡正飄著細雪，落在碧綠的葉上，襯得含苞的粉色更顯嬌嫩，但雲鳥的注意力不在此上，停下揮舞一早晨的劍，他抬頭望那雪白從半空凝結、落下，伸手去接，本應凍人之物卻在接觸之刻畫作光點。

師傅無聊了啊，雲鳥看著仍在零零散散落著的事物，加快了晨練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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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殿各處入目雪白，但墨臨也只是半躺在椅上分給了這雪景一眼，然後再無興趣。

殿中的四季應運天時，墨臨雖不是掌管天氣的神祇，對與水相關的現象倒還是能操作，於是每當興致一來，春日的細雨、秋季的霜、夏日的豐沛和秋季的雪都會在殿中一一展現。

這次墨臨只是突然想起雲鳥還小時，冬日他會特意降雪，因為雲鳥會化作獸型埋進雪堆中，嚷著要師傅尋他出來。雪白的毛糰在一片雪中雖不好辨識，但妖氣也好、靈力也罷，更甚是那一心情一好便不顧主人意願搖擺的尾巴都在雪景中異常顯眼。不過，墨臨總樂意寵著他的小狐狸，他跨步巡過每個可能躲藏的雪堆，看著那顯眼的蓬鬆尾巴左搖右晃，顯示著主人心情。

此時墨臨總是忍不住勾起唇角，他會刻意輕聲實則明顯地說道：『找不著了，本作的徒兒呢？』再趁雲鳥埋頭笑著時，抓起那大尾巴將他擁入懷。仔細回想，手感極佳，本就喜愛毛絨的墨臨一時沉浸在回憶中。
也就沒有發現雲鳥將他勾起唇角的畫面收進心裡。

「師傅。」
雲鳥輕聲喚道，他看師傅迅速整理好表情起身望他，但他知道師傅臉上還帶有被戳穿的窘迫。真可愛啊，雲鳥如此感嘆。

「今日練得如何？」被回憶拉住而沒即時發現徒弟到來，墨臨略帶些不自在的開口。首先是詢問每日晨間的狀況，自從雲鳥能熟練地完成一套劍式後，墨臨就很少全程盯著，又或是手把手教了，他大多是帶著茶點在一旁有一沒一的看著，偶爾出聲指點。今日的早課他則提早離身，因宮殿的防禦術式向他表示了有客來訪，雖不是他需起身去接的階級，但看在好友面上，墨臨還是吩咐雲鳥自己完成今日份量，而後起身去接那後輩的禮。

「尚無法如自身手臂之衍伸，但師父提點之處都未曾再錯。」雖然想快點與師父親近，也想知道讓師傅提早離身的人事物為何，但知曉師傅對自己用心良苦的雲鳥在修鍊上還是不會輕易懈怠，他將墨臨問到的部分一一道來，才終於在能否『連貫劍招』一問上緩下了速度。

「不急，型有了，多練就能慢慢感覺到其中意涵，這雖是天賦亦是經驗。假若你到時仍無法領會，那本座便帶你實際與人過招，多來幾次，你總會明白。」看雲鳥停頓了一瞬，墨臨便知道他還未尋到劍意，畢竟他說是提早離身，也不過一兩刻之事。若雲鳥真在那時尋到劍意，早就蹺著尾巴來討賞了，肯定又是一陣撒嬌，面對看似成熟實則仍黏人的徒弟，墨臨不禁如此想。

不過，這也不是急在一時之事，過於躁動反而不利心境。看雲鳥低垂的尾巴和雙耳，墨臨就知道他大概又在想著自己於成仙路上的問題了，總不能說本座一定護你周全。雖然卻有此意，但為了雲鳥的發展，墨臨並沒有說出口，他只是打算在漫長的修仙路上把狐狸護得好好的。

「謝謝師傅！」聽聞墨臨的安排，雲鳥也知道自己不用如此著急，但師父貴為龍神，而他卻仍是狐妖，總讓他害怕這之間的距離。雲鳥想到始終令師傅耿耿於懷的那事，毛絨的尾巴呼應著情緒彷彿都縮水了，不見平日蓬鬆模樣。

「快要十五了。」墨臨看雲鳥仍心念著修練一事，覺得是應轉移其注意了，果然此話一出，雲鳥便不再只想著修煉問題。
墨臨沒讓雲鳥開口，只是接著道，「凡世據說是元宵，有剛成仙者送來了祝禮。」

墨臨說罷便招手讓那繫著紅繩的木盒飄來，落在桌上，盒蓋隨後自己開啟，露出裡面的事物。

「師傅，這元宵是鹹口的嗎？」看帶著保存術式的完整糰子擺放在木盒內，雲鳥蔚藍色的眼帶著狡黠的明亮問道。

「是。」
「師傅，那我們煮甜的吧？」
「好，就都依徒兒！」

墨臨對食物沒有特別物欲，但偏好甜食，這事他沒有特意瞞著雲鳥，沒想到在此處被一盒鹹元宵給再度道破，墨臨不禁有些窘迫。今日真是不宜多說多做，想到剛剛也被徒弟看到沉浸在回憶中，墨臨耳尖微紅但很快就被他自身壓了下來。

師傅真可愛，每天都在如此讚嘆的雲鳥沒有錯過一閃而過的微紅，在心裡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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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元宵在湯裡翻滾，特意用術式烹煮以防兩人分心導致失敗。雲鳥坐在墨臨對面透過蒸氣凝視師傅，他突然想起遇見師傅那日或許也是如此，他可能透著煙塵見到不染俗物的師傅，雖是神卻如現在一般，未因自己妖的身分而離他而去 ── 不，正因為是妖，所以……
想起師傅一族的事，雲鳥就害怕異常，神與妖的本就有仇隙，之間的差距更是巨大，若他成不了仙，那陪伴在師傅身邊的日子就 ──

「徒兒？不合胃口嗎？」
墨臨的問句將雲鳥拉回了現實。

「我都還沒吃呢，我怎麼知道。」看著師傅略帶關切的眼神，雲鳥裝起一碗元宵，努力讓自己擺脫剛剛所思。「倒是師傅，元宵甜嗎？」看墨臨已經要邁向第二碗，雲鳥不禁笑著接下問道，天藍色的眼像洗淨鳥雲的天空，亮了起來。

「甜，徒兒呢？」墨臨毫不掩飾的準備第三碗，也如此回應了。

「很甜啊，師傅。」身處這情境，入口的元宵仿若師傅，甜得他忘了憂愁。

師傅很甜，生活很甜，我喜歡師傅，也喜歡這甜味。
所以，請多再縈繞於心中吧，讓甜味延續吾的人生，讓吾陪師傅走過春天的薄霧、夏季的溪流、秋天的露和冬季的雪。

一如今日，平凡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