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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ミオスレ-短篇5 - Welcome to the Funeral(上)]





……本來緊繃的臉部線條、過於透明而趨於冷傲的氣質,僅僅因笑意微彎的眼睛弧度就會變得蓬鬆柔軟,轉為溫雅親和卻不失專業的姿容。
站在角落的蘇萊塔,凝視前方一身剪裁俐落的墨黑西裝、暗藍襯衫的ミオリネさん,正與周遭幾名對GUND-ARM技術有興趣的實業家閒聊。
罕見銀髮端莊盤起,略施蜜彩的粉嫩櫻唇開闔著,想必吐露出一連串自己這輩子都無法理解的艱深術語吧。自信洋溢的ミオリネさん,態度積極卻誠懇,她只是站在那裡,彷彿就處於大廳中心、目光中心、宇宙中心一般——持續發呆的蘇萊塔,左手拿著未碰半口的香檳玻璃杯。


雖然已經不只一次這麼想了。
但ミオリネさん真的是、非常非常漂亮的人。
而且,在別人葬禮上若無其事地談著生意、敲定合作承諾、約定接下來的契約關係,如此務實主義的身段更只能對她感佩至深。


——是的。
雖然十分唐突,但蘇萊塔今日離開學園,以婚約者身分陪伴ミオリネさん來到某個私人前線衛星,參加某位名字很長、享壽很長、鬍子很長的富豪先生的葬禮。
“本來要找妮卡一起去,畢竟講起機械原理會更好溝通,不過她們今天有實習課程,所以只好換妳上了,スレッタ。”用著友誼比賽臨時交換隊員的口氣,一大早就敲著她的宿舍房間、意氣風發站在門外的ミオリネさん這麼說。
“上?呃、去哪裡?做什麼?”
“陪我參加葬禮。”
“噫?!”
這絕非睡迷糊的清晨應該出現的詞語。
“婚禮、葬禮、節日聚會,”把黑西裝穿得像裝備齊全的鎧甲,明顯也正蓄勢待發的她,擺出三根指頭。“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就是慢慢談生意的時間。”
公司現在需要訂單!需要合作對象!需要更多投資信用和資金融通!
“聽清楚了吧?所以趕快洗把臉,車子在等著呢。”
“啊?我、可是——”雖然根本沒聽懂,但就像每場突如其來的決鬥,自己正被要求著上場戰鬥,這點非常明白。“我、我沒有可以穿去那種場合的衣服……”
“穿制服。”ミオリネさん盯緊手中的通訊機,分心按著回覆,無所謂地道:“妳是我的新郎,那身制服就足夠了。”
個人身分在那種場合並不重要。蘇萊塔是怎樣的人,有著什麼想法,什麼樣的性格、學識、智商、才華……這些都不比與レンブラン家締下婚盟的關係更為關鍵。
她是奉行實力至上、結果導向的集團總裁認可的衛冕者,如此頭銜正是有價值的唯一性。


於是,大清早坐著飛船,來到了以死去富翁為名的前線衛星。這裡的人工空間景象與學園不太相同,雖然一樣有著平坦大地與藍色天空,但聳高的建築物、個人研究所與美術館林立,沒有隧道、電動單車或公眾軌道列車,也幾乎看不到年輕人的身影。
下了飛船後,眼前一臺臺智能控制的黑色轎車,將來自宇宙各地的仕紳載去迎賓會場,在那個擺滿昂貴藝術品、豪華餐酒羅列的地方,既沒有送葬應有的嚴肅,也沒有死亡遺留的悲傷。


蘇萊塔從未參加過葬禮。
即便艱困的故鄉環境,讓她能時常聽到認識的人們忽然死去的訊息,但在水星沒有閒錢舉辦死者儀式,屍體通常被裝入屍袋裡,藉由真空的太空特性使內臟與液體沸騰,加上人體腸道的細菌會擴散到組織,分解細胞並使身體膨脹,最後因發酵就會自然爆炸。
符合任何事都要講求環保的現代標準。
水星還有另一種更適應極熱和極寒天候的處理方式。他們會將屍袋射出宇宙,迅速蒸發,最後留下一具不會腐爛的乾屍於太空飄蕩。
若飄到太陽正照的地方,就會受到強烈紫外線灼射,屍體逐漸烤焦,繼而出現的太陽風會順利將乾屍吹得四分五裂,回歸到生命最原始的狀態:粉屑殘渣。


所以,像這樣把大家聚在一起,小酌幾杯、悠閒談話、優雅地呈現生者生活樣貌的葬禮,她從未見識過。
唔、不過,還是去瞻仰遺容吧。蘇萊塔有些良心不安。
雖然不認識這位老先生,但一定是很偉大的人,才會有這麼多人為他的死亡而在同一天、屏除萬難地來到同一個地方。
畢竟就連ミオリネさん那麼忙碌的人,也特別來參加了。
是連只跟她一起吃頓午飯、都越來越沒空的ミオリネさん呢!


蘇萊塔獨自走到棺木前,垂眸看著宛若睡去的陌生老者。
這就是人死掉的樣子嗎?跟印象中完全不同。
故鄉中因意外事故或虛弱病死的人,每張面容明明都痛苦不堪,滿佈著與星球表面相同的蒼白與絕望。
……啊、還有化妝。蘇萊塔好奇地偏頭,仔細端詳老者的遺容。
——如果是我的話。
這種場合一定會忍不住這麼想吧。
如果是自己的葬禮,會是什麼樣子呢?蘇萊塔想像躺在棺木中的樣子,會是這般安祥睡容,還是,更為熟悉的、倍受劇痛折磨的狼狽呢?
如果是參加我的葬禮,ミオリネさん會難過嗎?
或者她會如同今日,不受影響地過著活下去的人該過的日子呢?


「還在想妳跑去哪裡了。」ミオリネさん的聲音,不大不小地響在身側。蘇萊塔回神過來,看著那雙即使本人踩著高跟鞋,仍需要仰頭望來的澄澈雙眸。「在這裡做什麼?」
根本忘記此處是喪家場合,忘記葬禮意義的鋼彈公司CEO,理直氣壯的疑問使蘇萊塔發噱而笑。
「笑什麼?」意外對酒類擅長的新娘,拿走她左手的玻璃杯,喝了一口香檳。
蘇萊塔聲調低柔地回應:「談生意的時候我不能幫上ミオリネさん的忙,所以我想……至少,向這位老爺爺感謝他給的機會。」
「老爺爺……」愣了一下的ミオリネ,無奈苦笑。「這個人是臭老爸過去從軍的同伴,雙手都是鮮血的軍火商——可不是隨和的隔壁鄰居老爺爺。」
「是、是這樣啊……」
「所以才說是好機會。對這群自軍火事業獲利的人來說,沒有比投資醫療領域更能賺回好聲望的生意了,加上有幾個人正要參加下任議員選舉,打鐵當然要趁熱——」ミオリネさん像是想起了什麼,皺下眉頭,在意地發問:「有人來跟妳說奇怪的話嗎?」
「哎?」
「有吧!」真是的、只是一轉頭的時間而已,這群惡劣的人。ミオリネ環顧四周,掃射人群的懍厲眼神像銀灰色的子彈,怒意張揚。「別聽他們亂講些有的沒的!妳是我的新郎,與我們家立下婚盟的人只有妳,其他根本不重要,懂嗎?」
「我懂的。」蘇萊塔握住她的手,揚起和緩溫柔的笑。ミオリネさん雖然誤會了,但立刻就為她動怒、極力安慰她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感動地心頭發熱。「不要生氣。」
「我才沒生氣!只是做出強調,以免妳沒搞懂!」撇開頭,倔強地否認事實。
蘇萊塔心中的ミオリネさん形象,不是那個游刃有餘遊走於人群中的高貴女士,也不是腳踏實地推銷業務的公司老闆。漾著禮貌週到的淺笑、完美地站在天邊發光的人——終於拋下一切回到了她的身旁。
「ミオリネさん、我——」
胸口盈滿油然而生的衝動,促使蘇萊塔想要說些什麼,因為如果再不說出口,這份滿腔情懷就會如細菌擴散到組織,她的肉身也會被分解膨脹,最後因無處可宣洩而猛烈爆炸。
這才是真正的死亡。
這才是沒有達成任何事的生命,連殘渣都無法留存的最痛苦送葬。


可是,當她深吸口氣的時候,警示音忽然喧囂高噪地響起。
『警告:目前偵測到異常高溫,系統將自動切換成消防模式』
人工智能的電腦合成音宣佈完畢,撒水系統開啟,比大雨更強的水速噴得會場所有人尖叫逃竄。
怎麼回事?驚慌聲音此起彼落。
身型較為高大的蘇萊塔,下意識抬高手臂,盡量為對方遮著水柱。「ミ、ミオリネさん!快、快點到門口去!」
「冷靜下來,スレッタ。」
「但是……!」
儘管蘇萊塔的反應迅速,但ミオリネさん仍被淋了全身濕,幾根銀髮隨水黏在鬢邊,更顯透出如絲緞的柔亮。
精緻五官上的防水妝彩並未褪色,她就如蘇萊塔於學園重逢時,見到完整面容的那日一樣。
一樣的英姿凜然。
那個人平靜地嘆了口氣,碎唸:「雖然想著該不會……但果然還是這樣啊……不愧是臭老爸的同伴。」
「大家、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已經沒事了!」
看來像是家族中的大家長人物,一身筆挺西裝站到台上,安撫著一堆擠在門口進退不得的來賓。
很快的,讓ミオリネさん依然保持穩重的原因,被宣之於口。


這位軍火商的老爺爺,似乎是想要火葬的樣子。
遺囑交待“把我像個真正的軍人那樣燒掉、把骨灰灑向宇宙”。
對這群幾乎不存在火燒屍體概念的宇宙人而言,誰也參不透他想做什麼,就算是燒掉,要拿去哪邊燒呢?優渥的前線行星安置了便利的生物分解爐,可沒有焚化爐這種落後於時代的東西。
於是不知道哪個異想天開的後輩,打算參考廣場燒烤(Barbecue)模式實驗看看,下場就是把來歷顯赫的賓客淋成落湯雞。


之後,為了表示歉意與賠償,家族安排淋濕的來賓們在飯店沐浴休息,比旅遊聖地的飯店更高級的服侍人員、游泳池和健身設備這些當然只是基礎,但對蘇萊塔來說,這已是一輩子都難以想像的光景。
「真是的、人都死了,何必還照著他任性的願望呢!」兩人來到房內,ミオリネさん立即脫下西裝外套,隨手丟在椅上。「妳要先去洗澡嗎?」
「啊、我……ミオリネさん先使用吧。」
「確定嗎?」
「嗯!」
蘇萊塔還想多探查這個別有洞天的環境,所以ミオリネ便開始鬆散淋濕的長髮,有些粗魯地拉扯襯衫,邊往浴間走去。相比起自己習慣在浴室脫衣,ミオリネさん就是截然不同的舉止了,一路上都是她亂丟的鞋子、手飾、外套和落在門邊的長褲。
她順手將衣服收好,在偌大房內尋找目標物。更衣室、賞景陽台、行李間、三溫暖區……最後終於在另一邊的別室找到烘乾設備。
將ミオリネさん的衣服放入後,她走至陽台,專屬於這個地方的時光調節器其上寫著,能讓住客依照心情氣氛選擇天光暮色。
拂曉的天明,沈靜的黑夜,夕燒的黃昏。
像個孩子般按下遙控器每個按鈕,蘇萊塔驚嘆地眺望天際。


一切出於人工控制的生態,卻連星辰都創造得真實無比。
原來有一群人,打從出生開始,無時無刻都習慣於操控周圍的一切。
ミオリネさん也是這群人之一。


蘇萊塔放下遙控器,將天色設定回歸初始狀態。
明明是這群人之一,但是,從未有受到對方控制的感覺。
雖然ミオリネさん脾氣不太好,時常會唸叨蘇萊塔很麻煩,但即使是初次決鬥,都不是她想要蘇萊塔做的。
“我要去地球。”
自始自終,ミオリネさん的目光就沒放於現在此處。
她想去的地方,她看著的方向,本來就不是這個學園。
沒有被控制的必要性,更沒有出手控制的興趣,ミオリネさん想要的是在此之上更無價的東西。


妳會帶我一起去嗎?
喃喃自語,蘇萊塔輕聲問著。
如果我開口問了,妳會願意嗎?
十七歲的生日。
兩人之間最重要的婚盟不再,交易結束的那一天。
去地球也好,去哪邊的遠方也罷。
帶著我,一起。


「——スレッタ?妳在幹嘛?」
ミオリネ套著飯店制式浴袍,一手搓揉頭上的毛巾,走到客廳時才發現那個先讓她使用浴室的人,不知道為什麼站在陽台上。
白色制服的背影,濕答答亂翹的赤髮,在人工製造的藍空下閃耀光輝。
「啊、ミオリネさん……!」
我洗好了、換妳了,本來想說這些的ミオリネ,卻發現回過頭的蘇萊塔神情奇妙。
那個人一手揉著眼眶,露出了遮掩祕密的難受笑容,低下頭呢喃:我、我現在去洗!
ミオリネ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這樣的她,蘇萊塔經過面前時立刻被抓住手臂。「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的……」
「妳啊——」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出來。發現新郎已經是一副被嚇得想要躲起來的小白兔狀態,ミオリネ咬緊牙關,壓下急躁脾氣,盡量使音調維持在友善寬容的範圍。「——會用沐浴設備嗎?我教妳吧。」
「啊、唔、謝、謝謝妳,ミオリネさん。」


一一講解最新器材的功能和控制方式,蘇萊塔紅著臉點頭表示聽懂之後,ミオリネ才走到床延坐下,暗罵自己真是沒用。
在那種情況,面對那種情緒,該怎麼反應呢?
要不明不白地安慰她嗎?
要問個一清二楚進而解決問題嗎?
要強迫她洩漏自身的隱私嗎?
不管哪種方式都不對。不管哪種方式,ミオリネ都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
與人相處是這麼困難的事——她再度理解了這個道理。
但也再度,手足無措。


真是個麻煩的傢伙。
ミオリネ疲累地躺在床上,闔眼對著不在此處的人抱怨。
既然都這麼麻煩了,那還客氣什麼呢?為什麼不乾脆更麻煩一點,把所有煩惱都說出來呢?
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事,妳也根本不用再傷腦筋了,不是嗎?


就像跟那傢伙的事一樣。
ミオリネ揉著發脹的眉間,想起陪伴蘇萊塔等候對方到來的那天。
那個早晨。那個必須站起身,離她遠遠的,作為新娘,卻允許新郎跟別人約會的、那最後一秒。
為什麼不問我呢?
不過是約會這種小事……如果是我的話,絕對會比約定時間早五分鐘、不,早十分鐘到的。
會誇獎妳很可愛。
帶妳去吃美味的食物。
約會結束後,把妳安全地送回家——唔、好吧,這應該是取決於當下氣氛的——但是,無論如何,絕不會失約。
不會丟下妳一個人,難過地低著頭,想像許多被棄之不顧的理由。


真是笨蛋啊。
肯定不會是妳的錯啊。


不要再想著那種傢伙了。
在心裡給他做個葬禮,埋葬只會讓妳傷心的感情吧。
如果是我的話——。


ミオリネ能察覺到自己睡著了。
沒辦法,為了這場籌劃許久的商業時機,連續幾晚的熬夜實在累壞了。
好幾次拒絕午飯的邀約。
好可惜,好浪費啊。但機會已逝,再怎麼懊惱都沒用。
那麼,至少現在,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吧。


……睜開眼時,正在蘇萊塔懷裡。
ミオリネ對此毫不驚訝。
這孩子洗完澡出來,發現自己睡著了,肯定不會吵醒她,只會乖巧陪在一邊等候,最後一起陷入夢鄉吧。
大大的身體,結實的線條,看起來就像是個喜歡抱著東西睡覺的人。
所以ミオリネ也不訝異兩人纏繞一起的睡姿。
抬起眼簾往上望去時,能看到那張無防備的香甜睡臉,這使她不禁嘻嘻笑著,那是什麼誇張的臉,真奇怪。
幾點了呢?該起床回學校了吧。
ミオリネ想移動身體,卻發現動不了。


不得不正視目前的處境。
被修長雙臂安穩抱緊著,溫暖的懷中。
但現實並非如此無邪。
蘇萊塔的浴袍衣襟鬆開,豐滿的胸正頂著ミオリネ的臉、下巴和頸間,柔軟地不可思議,女人的胸部是這種感覺嗎?
不可以動。ミオリネ告訴自己。身為女性、身為一個具備基礎道德感的人類,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更必須穩住立場,不屈服於誘惑。
即使是這道剛沐浴完的清新香氣,混著記憶中會隨流汗更明顯特殊的體香。
即使是讓人只想沈溺其中、精雕細琢般的身形與曲線。


不可以動。
半根手指都不行。
因為這個人、另外有著喜歡的男孩子。


「ミオリネさん、好癢呢……」
是劇烈心跳使呼吸過於急促嗎?對方可能感覺到氣息撫過胸間,發出了可愛的嚶嚀,接著便調整睡姿,一手鬆垮地垂在ミオリネ的腰際。
スレッタ。
ミオリネ沮喪地闔起眼。
妳不是在誘惑我,我知道。
我知道的。
可是——ミオリネ抬起右手,小心地拉開蘇萊塔的腰帶。
這是不對的。我應該連半根手指都不能動。


ミオリネ的手,伸進了更為鬆開的浴袍間。
觸感就跟想像的一樣。
從未抹過潤膚乳液的肌膚,儘管稍微乾燥卻依舊光滑,美麗地隨骨架凹陷、無贅肉的腰間,指尖能接觸到緊翹硬實的臀部。
ミオリネ吞了口口水。
好了,這樣就好了。在這裡的話,還停得下來。
只是觸摸到這邊,還可以停住。


——到這裡就好。
掌心有著自己的意志,逐漸往上游移,來到寬厚的背肌。ミオリネ不自覺地挪動臉龐角度,鼻尖更完整埋入感觸美好的豐乳中。
啊,真是的!都到這個地步了,乾脆就——。
抓住蘇萊塔的衣襟,只差一秒,只差一個動作,她、ミオリネ・レンブラン,集團總裁的千金,新創公司的CEO,就會是徹底的犯罪人士了。
這時候,完全不知道差點被襲擊的受害者,睜開了眼睛。
暗沉色碧眼,是由於剛睡醒的朦朧,或是單純投射出ミオリネ眸底的興奮與渴望呢?比往常所見更陰暗的顏色。
猶如正要湧現潮浪的深夜海面上,映出一抹銀月的光。


「——ミオリネさん?妳醒了?」
這是我的台詞吧。ミオリネ的右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嗯,妳也清醒了的話,我們該準備回學園了。」
她不得不佩服自己冷靜的語調。果然人一旦被逼至極限,什麼不可能的事都辦得到。
「哦,好的。」蘇萊塔微微一笑,坐起身時,發現鬆開的腰帶,側臉清楚浮現疑惑,但並沒提出複雜的問題,只是隨便再度打結。「我去拿烘乾的衣服!」
被留下的ミオリネ獨坐床邊,往掌心深深嘆息。
太羞恥了。沒臉見人了。
原來自己參加的葬禮,送走的正是人類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