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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家的晚飯2》
*都是片段


1

輝矢:焦凍哥!恭喜你進雄英了!雖然燈矢哥不說但他也很高興你進到英雄科。

輝矢:新聞說All Might他去當老師,他會負責教你們班吧?他本人是不是真的超大隻?

輝矢:今天學校老師談到未來的出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教裡好像也沒特別需要我去學什麼。母親大人說做我想做的就好所以焦凍哥你說我到時候也考個英雄科怎麼樣?氣死父親 :)

輝矢:焦凍哥!焦凍哥!你沒事吧?大家都在談關於敵人衝進你們學校的事。沒想到雄英居然也會被入侵⋯⋯

輝矢:這個週末一起去看母親大人好不好?他聽說了你遇到敵人的事所以很擔心。

禁音。

關閉通知。

黑名單。

熟練做完這三步的轟焦凍把手機收回口袋裡,他的世界頓時清靜許多。從小到大他身邊就沒有很多同齡人,先不說兄姐們都和他有些年紀差,光是繁重的訓練就幾乎吃掉了他所有能自由活動的時間。放學後想和同學去公園玩?不可能。來接送他的司機總是分秒不差的出現在校門口,如同機器人一樣面無表情地執行那個男人說要帶他回家的命令。轟焦凍也不是特別自來熟的性子,在學校裡雖然不會被孤立欺負可是同樣朋友緣也不太好。

所以名為輝矢的半個弟弟倒成了年紀相仿的人之中和他相處最長時間的。

但轟焦凍一點也沒有刻意想跟對方打好關係的想法。

說討厭嗎?其實也不算。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而輝矢又真的對他很好。小時候像隻小鴨跟著鴨媽媽一樣黏在他後面喊哥哥、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給他帶一份、看他被訓練到吐也會悄悄給他倒水準備藥品⋯⋯可是轟焦凍始終無法和他親近起來。

他們的家庭非常複雜。

前任英雄轟炎司同時和轟焦凍的父親還有另一個男人勾勾搭搭糾纏不清,靠特殊技術以男兒身懷孕為兩邊各自生了數個孩子。在轟焦凍看來轟炎司是個混帳人渣。因病退役之後把成為第一的野望寄放到了下一代身上,眼看和第一任男友生不出來滿意的作品,為了追求完美的『個性』便找上了轟焦凍的父親。也不知道他到底給五条悟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讓他對於轟炎司红杏出墙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轟焦凍為父親感到不值。

作為外遇對象的夏油傑好像是個僧侶還是宗教領袖。轟焦凍事實上沒跟那個男人相處過,不過夏油傑雖然總是笑著但感覺起來也不是那麼喜歡他,所以不需要和他打交道倒是讓轟焦凍鬆一口氣。既然不被待見那他自然會主動在那男人來找轟炎司的時候迴避。

同時夏油傑和轟炎司之間的長子,燈矢,也連帶對他非常冷淡,即使不能說是對他不好但偶爾還會有些陰陽怪氣的。這樣的兩人對於輝矢總跟著轟焦凍的行為因該也是有微詞的吧?為了不讓夾在中間的輝矢太為難所以轟焦凍也盡量不和他太親近。

而且⋯⋯其實他也不是沒有怨念。

他是在五条本家還有轟炎司的別墅裡長大的。本家那邊親生的兄姊們都課業繁重,日常還要跟著父親學習處理家族的大小事所以能和他相處的時間不多。轟炎司也不喜歡他們和轟焦凍靠太近。

模糊的記憶裡他人生的最初幾年都是被五条家的傭人照顧著,偶爾會看到兄姐和父親。等長大一些『個性』覺醒之後就被五条悟帶到了轟炎司面前。他們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盡頭的那扇門,門後最先入眼的是明亮的生活空間和一個中型的水族箱。裡面五顏六色的魚正自由的游來游去,穿梭於碧綠的海草和粉色的珊瑚之間。縮小的沈船模型半截藏在金黃的細沙之下,一旁還有美人魚躺在造景用的鵝卵石上,看的人眼花撩亂。

轟炎司就坐在那邊,身邊的嬰兒床裡還有一個大約才兩歲大的黑髮男孩正睡得香甜。

那是轟焦凍記事起第一次見到孕育了自己的人。

紅色的。

那個男人是紅色的。

鮮豔的色彩佔據了他的視野,五条悟已經很高了但轟炎司似乎比他更高一些,身材也比較健碩。紅與深藍的和服勾勒出他明顯有練過的身形,這種刺目又囂張的色彩轟焦凍不常在由黑白和天藍交織而成的五条本家裡看到。轟炎司長得是比較有侵略性的那種英俊,劍眉星目、面無表情看著人的時候不怒自威讓轟焦凍有些緊張。不過他冷冽的眉眼之間似乎鎖著一點陰影,帶著淡淡的憂愁。他坐在椅子上,用手撐著下巴然後盯著面前的魚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五条悟湊過去吻他然後興高采烈地讓轟焦凍展現『個性』。

那個時候他照做了,冰霜爬滿他的右臂而火苗佔據了他的左手。

「炎司,你看!」父親的笑容燦爛而且裡面似乎有些討好的情緒。「是你最想要的喔!我們的孩子果然最棒了對吧?」

轟焦凍不清楚該如何形容轟炎司的表情。稚嫩的孩子只知道那個男人幾乎是飛撲過來抱住他,途中似乎還踉蹌了一下。他的身體在發抖、抱著轟焦凍的手臂健壯而且他的手心是和體溫偏低的五条悟不同的灼熱。那時轟焦凍的臉貼在轟炎司溫暖的胸膛上,雖然覺得對方似乎抱的有些太緊了但他並不討厭那個懷抱。

那一刻裡,他感覺到他被愛著。

但之後的生活天翻地覆。五条悟把他打包送到了轟炎司的住處。那棟座落在一個還算安全的區域裡的別墅沒有本家大,附近搭個公車大概半個小時就能到學校,升學之後也不用擔心因為小學的兩條街外就是一所名門國中。而轟焦凍的新家本身是外牆刷得粉白的西式的洋房,被花園和高牆圍繞著的建築物周遭少有人煙,因為沒什麼商家住戶所以就連英雄或敵人都很少出沒,非常清靜。

轟炎司沒出過門⋯⋯不,應該說轟焦凍的童年裡就沒看過他出現在訓練室或地下室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以外的地方過。當他去問冬美姐為何轟炎司不跟他們一起住在本家時他的姊姊只回答說因為他需要養病。據說那個男人曾是活躍於前線的英雄,還一度爬上了第二的位子。之後卻因身體出了問題所以黯然退出。

五条悟離去以後那個男人將轟焦凍投入日復一日的嚴厲訓練當中。不論他再怎麼努力得到的永遠都是咄咄逼人的、更加嚴苛的要求和男人臉上不滿意的神情。

「你需要超越他,」轟炎司曾指著電視上的All Might這麼說過,低沈的嗓音卻像惡鬼的尖叫在午夜時迴繞在轟焦凍耳邊。

超越他。

為什麼?

轟焦凍不明白為什麼轟炎司這麼對他。特別是當意識到那個男人會溫柔對待輝矢的時候——他從來不會要求輝矢進行訓練也不會吝嗇給對方擁抱,這是轟焦凍從沒有過的待遇。在慶幸輝矢不用經歷這殘酷的虐待的同時他也會怨為何轟炎司單獨這樣對待他。

只因為只有他是半冷半熱的『個性』嗎?

那個男人也不常提到轟焦凍的兄姐們,彷彿他們不存在。

或許、或許轟炎司愛的一直都是夏油傑,而『個性』是冰的父親不過是他得到完美傑作所需要的工具,所以理所當然的會優待和夏油傑生的孩子。

再來轟焦凍開始長大,轟炎司偶爾會帶轟焦凍回五条本家住幾天,不過他就算去也都是待在內院居多。有時那個男人會去夏油傑的教裡待著,而這時候他就不會帶轟焦凍一起了。轟炎司似乎沒怎麼變過,依然是紅色的、依然神色淡漠對父親沒有多少好臉色。唯有知道轟焦凍考上雄英的那晚罕見的展露笑容,真心實意的露出了喜悅。見轟炎司情緒高漲的冬美姐和父親更是笑的開懷。

距離轟焦凍開始高中生活已經過了一個月,班上的大家也各自開始熟識起來所以放學時除了轟焦凍和不合群的爆豪勝己之外其他人常三三兩兩地結伴離開。而且畢竟大家都是同一時間放學又從同一個班出來,所以大半個班一起走到校門也是常有的事。

通常眾人在來到門口的時候分道揚鑣不過今天雄英的校門稍微有一點小騷動,讓大家都為此駐足。

雄英的大門有安保設施,如果身上沒有學生證或校方的入校許可的話被記者們統稱為「雄英牆」的銅門鐵壁會升起,將所有可疑人士擋在門外。不過既然是名校那校門前自然有準備給拜訪者停車等待的區域和足夠寬大的行人道。通常放學時間這裡會被一些記者或來接孩子的家長或在等別班的朋友出來的學生給佔據,就是今天等待的人員裡面多了一道搶眼的身影。

「其他學校的人?」

「是帥哥誒。」

「要去要line嗎?」

「啊,可是那個是國中制服吧?」

路過的雄英女學生們的竊竊私語讓男生們也看過去。

門口的少年身材高挑,一身黑色立領裝站在一群西式灰西裝的高中生裡特別顯眼。他的眼尾狹長、鼻梁高挺、稍微有些長的黑髮在腦後綁成一小撮看起來有些雅痞的味道,不過整體來說確實是個讓人無法心生厭惡的脣紅齒白帥哥。似乎是習慣被盯著看所以少年完全沒有不自在的模樣,依然怡然自得的靠在牆邊刷手機,不時抬頭看一下從雄英裡出來的人。偶爾隨著他的動作還能看到黑髮裡有一絲赤紅。

意識到那是誰的轟焦凍有種立刻轉身的衝動。

可惜太遲了。

「焦凍哥!」笑容明媚的少年對他揮手還朝他小跑過來。

本來正為看到帥哥興奮的蘆戶三奈轉過頭問:「是轟同學認識的人嗎?」

「這是我的⋯⋯弟弟。」轟焦凍有些僵硬的點頭,說起來稍微有些彆扭,但總歸還是有半邊的血緣關係在所以他也不好就這樣裝作沒看見走掉。輝矢雖然比較小但他的身高已經和他差不多了。

「初次見面,」輝矢朝聚集過來的A班眾人打招呼,「我是輝矢。」

「誒?轟的弟弟?」

「好有禮貌。」

被嘰嘰喳喳好奇心膨脹的同學們圍著兩兄弟。和寡言面癱的轟焦凍不同,輝矢更能言善道,笑著對應各種打招呼和問好很快就把A班的人認識了一大半。如果再給他一點時間的話說不定全班的通訊帳號都能加上。

眼看燈矢快和眾人打成一片,轟焦凍忍不住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因為焦凍哥你不回我訊息所以我就直接過來找你了。」他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再說⋯⋯雖然悟叔不在意但本家那邊我還是別去比較好。」

這麼說也沒錯,五条本家的規矩多一些。燈矢的身份也不好讓他隨意進出。

畢竟是家主的戀人出軌的產物。

「你學校呢?」今天又不是國中的假日,居然能提早到這邊等他放學這點很奇怪啊。

「反正課很無聊我就翹掉了!」輝矢回答得理直氣壯,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做壞事的心虛。「只是翹掉幾節課父親也不會說什麼所以完全不用擔心。倒是焦凍哥自從你上了雄英之後就不太來別墅那裡了,要見到你真難。」

轟焦凍面色一沉。因為他考上雄英而且夏哥也要開始大學生活了所以父親直接給他們準備了一間房。那是一棟位於靜岡的日式傳統別墅,說是因為每天從五条本家通勤太麻煩所以讓他們一起搬進去住。兩個人也能有些照應。門牌上貼著『轟宅』的牌子,裡面還有非常全面的訓練室而平時會有家政婦和保潔人員上門打理三餐跟打掃,完美考慮到了兩名年輕人所需要的一切。旁邊還住著五条悟以往的學生,一名名為虎仗悠仁的粉髮男人。夏哥還有冬美姐在看到那間屋子的時候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正常招呼著轟焦凍把比較私人的東西搬進去選房間。不知道為什麼夏哥沒選主臥室,反而挑了另一間房。而自從有了新的住處之後出於叛逆的私心轟焦凍便減少了去轟炎司那邊的次數,過去一個月裡最多也就出現了兩次吧。

「有什麼話在這裡說完就走吧,」轟焦凍說,語氣因為心情不好所以染上冰霜。「燈矢哥不喜歡你過來的吧?」

周遭的同學似乎有感應到他面癱的更加嚴重所以有些不安,視線在氣氛尷尬的兩兄弟之間來回移動。有些人更是開始遠離,要給他們一些私人空間。

輝矢不笑了。

「母親大人很想你,」少年的聲音裡有著祈求的意味,他垂下眼,表情變的有些晦澀。「偶爾也去見他一面吧。」

又來了。輝矢總是在替那傢伙說好話。

「⋯⋯我知道了。」

他沒答應要回去,因為並不想要看到那個男人。

得到答覆的輝矢沒有吵鬧,他只是點頭。「我先走了,菜菜子姐她們還在等我買奶茶回去。」

「嗯。」

國中生邁開腳步離開,不過沒走幾步就轉過頭說:「啊,差點忘了!燈矢哥和冬美姐最近稍微有點磨擦所以焦凍哥你最好避著他們一下。」

因為擔心班上同學而等在周遭的飯田天哉皺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說著這句話的少年非常的⋯⋯詭異。對,詭異。即使他笑的溫和、舉止投足之間更是顯出他家教良好但就是有種說不上來的陰森感。

像是披上了羊皮的狼混在羊圈裡。

像是橘子堆裡混進去的橙子。

就算裝得再像也依然格格不入。

不過肯定是他多慮了,畢竟從稍早前的對話來看名為輝矢的少年為人挺好的。雖然翹課了但不難看出他本心不壞。而且他就算被路上比較熱情的其他科的女生圍住也沒見他生氣,態度良好的拒絕了所有人。

「可惡的池面⋯⋯」峰田實捏緊了手上的飲料,毫不掩飾他的嫉妒。「這麼說起來轟,你弟弟看起來和你長的完全不像啊。」

「峰田!你這樣很失禮!」飯田天哉喊道,用手比劃著被其他人說過很怪的動作。

「沒關係,」轟焦凍微微搖頭阻止了班長繼續責罵同學的動作,「因為本來就是同母異父。」

說完他也不管其他人會如何反應便獨自離去。

2

「母親大人。」

輝矢是在書房找到轟炎司的。

最近幾年夏油傑和五条悟對轟炎司的掌控有稍微再鬆懈一些,具體來說就是在這棟別墅裡前任英雄能去的地方增多了。本來只能在房間和訓練室活動,慢慢變成了能在整個別墅裡自由活動。別墅裡有足夠的活動空間,甚至還有間玻璃花房。那裡的太陽充足,白天時日光一照便整個暖洋洋的,窩在放了軟墊的躺椅上非常舒服。

書房被佈置的像個小型圖書館,三面牆上都是木製的厚重書櫃,上面放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從時下流行的漫畫到外國的經典文學都有。一旁的角落裡還有一個可以滑行的梯子方便拿高處的書。房間的中央有個書桌,不過此時沒有人坐在那張巨大的皮質老闆椅上。雪白的地毯吸收了腳步聲,讓輝矢本來就輕巧的步伐更加安靜。

察覺到什麼的少年抬頭,在閃亮的水晶燈之間看到了盤旋在天花板上的怪物。有著鳥類的頭和爪子和壁虎身體的咒靈在輝矢靠近的時候看了他一眼,之後似乎是意識到這是主人的血脈所以又垂下頭退到天花板的角落裡。

靜靜靠在窗邊凝望外面花園的紅髮男人身披有箭羽紋的綢緞,耳朵上戴著那條熟悉的紅繩耳墜。他聽到門口的動靜才彷彿不知神遊到哪裡的意識回體般轉過頭來。

「輝矢來了啊。」

「我帶了新出盧的鯛魚燒喔!」輝矢把有些鼓鼓的書包放到一邊然後提著一包塑料袋來到轟炎司對面坐下。書房的雙戶夠大,窗邊還加裝了一個類似臥榻的地方所以就算他們同時待在那邊也不會覺得臃擠。「這家的不會很甜,還有抹茶口味的這個是美美子姐特別推薦的。」

已經換上寬大連帽衫和工裝褲的少年笑嘻嘻地將點心放到家長的手裡,邊說著學校的趣事邊吃他自己的那份鯛魚燒。

他在轟炎司面前從不穿立領裝,因為那深黑色的高領制服和咒術高專的衣服太相似了。

輝矢記得他剛升上國中之前的那個暑假拜託了雙胞胎姐妹幫他打耳洞,之後又拉著燈矢哥一起出門買耳環。他還特意挑了和父親日常戴的那種相似的款式。等要開學之前拿到制服之後興沖沖的配上耳釘全套穿好跑來找轟炎司的時候當時剛睡醒的男人愣愣地盯著他看。

「怎麼樣?燈矢哥也說我這樣很帥——」

聲音戛然而止。

驚訝爬滿了轟炎司的臉蛋,憂鬱被掃光但取而代之的是彷彿快要崩塌的錯覺。像是裝太滿的水壩開始出現裂縫,唏哩花啦的水流從一個個縫洞之中噴出,很快就會全面潰堤。失魂落魄的男人伸手抱住了不知所措的輝矢。

「對不起,」充滿愧疚的囈語在他耳邊響起, 「對不起⋯⋯」

這個反應像是一盆冷水澆到輝矢頭上。

他年紀雖小但在進入國中之後身高抽條的很快,和同齡人比只要不是對方的『個性』特殊那他確實能傲視大部分的人。而且不論是雙胞胎姊姊或兄長還是教裡的其他幹部叔叔阿姨都感慨過他長得和夏油傑至少有八分相似。相信等他到了高中之後很快就能追上夏油傑的身高。

所以精神恍惚的母親大人把自己誤認成父親了。

父親從十幾歲時開始出生入死,遇見母親的時候也不過十七八歲,還沒畢業。但轟炎司那時已經是爬上No.2的位子了。認真負責的英雄自認他自己是失格的英雄和戀人,為了沒能「拯救」夏油傑而自責。就算遭受摧殘也變得只會默默承受,是贖罪也是癡心妄想。明知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也病入膏肓無藥可救卻不敢放棄,繼續沈淪在無邊的黑暗之中燃燒自身。他就算只剩殘火也依然是盞明燈,固執地在照亮他人已經被染得漆黑的心靈裡的一小片天地。

從此之後輝矢絕不在轟炎司面前穿那套制服,連耳朵上的耳釘也拿掉了。

輝矢一直都看得很清楚。

這棟別墅的本質是一個豪華的鳥籠。

他看得見那圍在四周的層層結界,除了抵禦外敵之外還把本該溫馨讓人放鬆的別墅變成堅固的因牢。他知道轟炎司根本沒有生病,他身上的鈴鐺聲來自腳上的鐐銬而不是那些華麗的飾品。小時候轟炎司會抱著他然後自言自語般說些關於輝矢的手足的事。他怕他們成為漠視生命的一員、他怕輝矢那可憐的、毫無才能的猴子哥哥會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因為惡意化成一灘血沫。

母親大人一直都很焦慮。像被關在籠子裡低吼著的困獸,卻因為無力抵抗而只能消極承受,愁眉不展發出哀鳴。

輝矢不喜歡這樣的轟炎司。他見過這個男人以往的錄像,穿著緊身衣的英雄灼熱明亮又傲慢的不可一世。幻化無常的火焰在他身上遊走,噴發出去成為箭矢或蛛網將敵人逮捕歸案。最重要的是——那時的轟炎司是笑著的。猖狂的、驕傲的,自由的笑著。

整個人就如同他的火一樣非常耀眼。

現在的轟炎司雖然依然在燃燒但他的火光卻變得微弱,像是本該是聲勢浩大的野火卻被人強行熄滅,只留一小點被裝起來帶回家、被馴服、被拿來為人所用。

輝矢很喜歡轟炎司。

但他們這些知情的小孩卻也是掐滅火苗的幫兇。

其實他們也不是沒有試圖為轟炎司爭取過更多的自由,燈矢哥就曾經跑去挑戰過夏油傑。

「冬美最近一直吵著說要幫老爸出氣。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糾結什麼,反正我覺得老爸待在我們的保護圈裡挺好的,」本來有些懶懶散散的哥哥邊伸展肌肉邊說,眼神鋒利。「不過既然有個藉口可以揍老爹你那我也沒意見。」

夏油傑輕笑,但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我不會手下留情的喔。」

他的聲音一如往常的輕柔,表情溫和的和身後那尊一副悲憫世人的垂眸神像如出一徹。房間裡勳著濃厚的檀香味和一絲如同血腥氣的甜味讓輝矢有點頭暈。他感到不適,那天的父親雖然笑著渾身傳來的壓迫感卻讓當時不過五歲多的他頓時覺得身上背負了千斤的重量。但他還是拍著手給燈矢哥當啦啦隊。

理所當然的戰況慘烈。

嗯,幾乎是單方面的戰況慘烈。

等教訓完長子之後夏油傑輕拍著身旁醜陋詛咒的頭然後轉頭看向輝矢。

「輝矢,剛才不是喊加油喊得很大聲?現在躲在那裡做什麼?」

「其實⋯⋯」他吞吞吐吐的開口,窒息感像他湧來導致他手中已經開始結印了,「我覺得母親大人很傷心的樣子,可以讓他出門一下嗎?一次就好?」

然後他也被父親拎起來揍了一頓屁股。

之後慘兮兮的跟鼻青臉腫的燈矢哥一起接受夏哥的治療還被逼著吃了雙胞胎養姐們做的、據說對傷患很好的黑暗料理。

在那之後他們沒有試圖再次插手父輩們的事情。輝矢年齡還小,被夏油傑放在轟炎司身邊養。而另一邊他那沒有咒術才能的哥哥,焦凍,也被五条悟交給了轟炎司。輝矢覺得焦凍哥的心地不壞,在一眾手足裡可以說是善良到有些天然的地步,這方面倒是有些轟炎司的影子。就是猴子的身份讓母親大人非常不省心,焦慮的一大原因就是怕這哥哥出事。

輝矢左思右想,既然上面其他的手足不太管焦凍哥的事,父親和悟叔反而是危險源,那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好好看照他。無奈之下只好當起一隻跟屁蟲,焦凍哥去哪兒他就跟到哪裡。

這樣的話母親大人也會比較放心一點吧?

雖然叛逆期的焦凍哥不太喜歡他的樣子,態度非常冷淡。

要當好弟弟怎麼這麼難呢?

不過既然焦凍哥上了雄英再加上夏油傑他們對轟炎司也放鬆了限制那就表示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母親大人,」輝矢邊喊邊拿出手機刷出今天的新聞。「很快就會是雄英的體育祭了,到時後我會拍很多很多焦凍哥的照片和錄影回來的。」

他知道悟叔和父親不可能讓母親大人親臨現場。那天雄英的人實在太多了。空前盛況和演唱會或以前的奧林匹克差不多,除了觀眾和學生以外還有來自日本各地的英雄提前來尋找好苗子。今年因為遭遇過敵人攻擊所以肯定更是戒備嚴森跟吸引一堆記者過去。這種人多嘴雜還一堆錄影機器盯著的地方和咒術師還有詛咒師們超犯沖,更別說當他們還有秘密要藏的時候。

最多也就在當天讓冬美姐她們陪轟炎司看電視轉播。唔⋯⋯或許悟叔會親自過去看焦凍哥比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父親就會趁機到這邊來。當然不是為了看轟焦凍參加運動祭,而是來看情緒會比較有起伏、鮮活起來的轟炎司。

燈矢哥之後肯定又要開始碎碎念居然把教裡的工作丟給他去看猴子耍雜戲。

嗯,決定了,到時就算父親給他眼刀他依然要黏母親大人黏緊一點。

「⋯⋯運動會嗎?」轟炎司默默重複了一次,眼神游離的模樣似乎有些陷入了懷念之中。

對了,雄英是他的母校所以他肯定很懷念的吧。雖然他曾說過他不喜歡那句plus ultra但對培養了作為英雄的他的搖籃自然還是有感情在的。男人的手放到了兒子頭上,他把少年的腦袋攬入胸口,然後輕輕揉亂了那柔順烏黑的頭髮。

「謝謝,我很期待。」

輝矢抬手回抱對方,瞇起眼享受這溫暖的懷抱。

嗯,今天是個好日子呢。

3

運動祭那天1-A的休息室裡一群少年少女正在用各自的方法放鬆。有些人在聊天,有些人在手掌上寫著「人」字然後吞下去,氣氛熱絡。

直到轟焦凍站了起來。

「綠谷。」

本來就因為比賽快開始而心臟碰碰跳的綠谷出久轉過頭,「轟同學,怎麼了?」

「我覺得客觀而言我的實力比你高,」轟焦凍非常不客氣的指出這項現實,一點也不顧綠谷出久因為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而變得有些慌亂,「你好像很受All Might注意,但我會打敗你。」

「全班最強的宣戰?」上鳴電氣發出了驚訝的聲響導致其他人也看了過去。

「馬上就要入場了別這樣。」切島銳兒郎試圖把手放到轟焦凍肩上卻被揮開。

眼神犀利的轟焦凍說:「我不是來這裡交朋友的。」

「雖然不知道轟同學你為什麼突然要這麼說⋯⋯客觀而言論實力的話過半的人都不是你的對手⋯⋯」突然被宣戰還被說弱的綠谷出久稍微垂下頭,雙手像是在給自己打氣般握拳。他的聲音不大而且所說的話非常消極,不過卻咬字清晰。

「綠谷你也別這樣說——」切島銳兒郎訕笑著試圖插進去,緩和一下越來越緊張的氣氛但卻被打斷。

「但是!就算是我也不想落在你們後面!」綠髮的雀斑少年抬首挺胸,表情堅定的大喊:「我也會認真的全力以赴!」

「哦哦哦,說得真不錯,很熱血的發言超有英雄的味道。」

突如其來的掌聲和略為浮誇的讚賞讓眾人都下了一跳。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名英俊的白髮男人。打扮時尚的男人看起來不像是雄英的工作人員或職業英雄,此時卻非常自然的出現在學生的休息室。一雙像是璀璨藍寶石般的眼掃過不大的休息室,嘴角的弧度上揚。

剛才還氣勢洶洶在宣戰的轟焦凍發出驚呼:「父親?!」

「呦,焦凍!」男人笑著對他打招呼。「來來來,過來拍張照。我要拿回去給家裡人看。」

「誒⋯⋯我⋯⋯」

還沒等轟焦凍回過神他就被高大的男人攬過去一起自拍。明明已經年過四十的五条悟甚至還用上了許多可愛的濾鏡來拍照。等拍完之後五条悟立刻轉過身去朝1-A的大家自我介紹。

「你們可以叫我焦凍爸爸喔!」長相帥氣又沒什麼架子的成年男性很快就哄的班上那些外向的同學們一口一聲「焦凍爸爸」,讓轟焦凍突然羞恥到不行。

「轟同學的爸爸好年輕喔。」

「池面的基因會遺傳。」

「轟他弟弟也是帥哥⋯⋯這一家人怎麼回事啊?!」

「那媽媽也是美人咯?」

同學們變得很興奮,連對比賽的警張都被八卦沖淡許多。

「父親!」艱難攔住五条悟繼續講話的轟焦凍完全把平時的面癱樣拋出腦後,一心只想在五条悟開始分享轟焦凍的嬰兒照片前把人給趕走。他的父親本來就有些小孩子心性,不僅喜愛甜食私底下還超愛撒嬌惡作劇,時常把冬美姐她們鬧的雞飛狗跳。現在玩到他頭上他才知道以往兄姊們為什麼超級嚴禁這男人出現在家長會或授業參觀上。

等他又拖又跩把人給拉出休息室之後,轟焦凍看著比平時更氣定神閒的五条悟頓時有些無語。

「父親你怎麼會在這裡?」作為家主五条悟應該很忙,而轟焦凍早就預料到他的家人不會親自出席所以現在看到五条悟正大光明地出現在這裡超震驚。

雖然⋯⋯雖然他也無法控制的覺得內心深處湧上一股竊喜和雀躍。此時的他更加符合他的年紀了,即使依然努力維持表情但那些因為激動而產生的細微變化逃不過五条悟的眼。

「當然是來看你的啊!」他拍著小兒子的肩膀並說道,「本來想來個更轟動的出場的但好像會給你添麻煩還有被冬美罵所以只能悄悄溜過來了。噓,為此爸爸我翹掉了一個會議所以之後如果你哥哥他們問起你要說不知道喔。」

說著他還俏皮地眨眨眼。

「炎司不能過來所以我會連他的份一起幫你加油的。」男人冰涼的手撫摸著轟焦凍的左側,那邊是和那個男人一樣鮮紅的髮與明亮的綠松色眼睛。轟焦凍不喜歡他的左半身,但他的父親卻會用眷戀的目光看著那一側,像是透過轟焦凍在回憶什麼。

一想到這個少年的情緒不免變得低落。他不知道是什麼一直支撐著父親去為了那個人渣付出。

明明五条悟值得更好的。

而且一想到那混帳老爸在看他就心情不好。

入場通知的廣播迴盪在走廊上,不遠處他們身後的休息室的門打開了而轟焦凍能聽到同學們魚貫出來的腳步聲。

「去吧,」五条悟溫聲告訴他,還輕輕把他推向其他學生所在的方向。

轟焦凍邁開腳步,在走到同學們那邊時回頭看了一眼父親。

那邊的燈泡似乎不太靈光,忽暗忽亮的燈光下五条悟的表情被閃現的陰影覆蓋,顯得異常朦朧。他身上的黑色外套更是彷彿要和黑暗融成一體。本該藏著星辰的雙眼被墨鏡擋住,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然後轟焦凍看到五条悟微彎的嘴角揚起,他的唇在張合,一字一頓的說著——

「我們一直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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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祭過後相澤消太終於能拆下繃帶。在上完一天課之後本來準備拿起教案離開的但底下還在回味體育祭和後續的媒體報導的學生們的聊天話題卻稍微讓他提起了一點興致。

「啊!不過轟的爸爸真的超帥的!」

「對對!如果不說的話我還以為他是學長呢,看起來超年輕的!」

見到了學生家長啊⋯⋯畢竟當天觀眾很多,除了記者和職業英雄以外雄英也會販售一些票給那些名流或政商界的相關人士。當然,都得通過雄英的安檢之後才能進來。學生們在自由活動時間遇上一兩位來關心自家孩子的成年人也不是那麼特別。轟的話相澤消太記得他家似乎也是那種「上層人士」的一員,和出生於有錢人世家的大小姐八百萬一樣。

「他突然出現在休息室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呢。」

嗯?

相澤消太皺眉,正要邁出教室的腳也收回來。

「你們什麼時候遇到轟的父親的?」他問。

眼前的蛙吹梅雨雖然看起來有疑問但還是乖乖回答:「是在入場前,大家都在休息室的時候。」

「這樣啊,我知道了。」

外表邋遢的男人點頭讓他們不用在意接著轉身快步離開了教室。或許只是他多慮了但他免不住擔心⋯⋯因為被敵人襲擊過所以他們今年的保安準備更加完全。學生們的休息室更是生人勿進,除非是有工作證照的後勤人員或應邀來幫忙當警衛的職業英雄不然根本無法靠近。會場上還有維持秩序的機器人所以一般觀眾也不會隨意就能跑到選手休息室去。

那問題來了:轟的父親是怎麼躲過巡邏的職業英雄、在不觸發任何警備設施也不被監控室的人察覺的情況下摸到他班上的休息室去的?

相澤消太沉著臉,他覺得或許是時候找校長談談了。

4

羽翼英雄霍克斯被大眾評價為『過於快速的男人』。

他在十八歲時成立事務所並迅速地在下半期的英雄榜單裡幾進前十,是職業英雄史上首位以十幾歲的年紀榮登前十的英雄。

雖然有時會被說過於我行我素或傲慢,但他的支持率一直都很高,走在路上時常被民眾包圍要求合照或簽名、不管到哪裡都是人群的焦點。

不過他爬到今天的位子可不是單純為了名聲和受歡迎而已。

先不說他本來就是被職業英雄協會吸收培養的一枚棋子,他本人也是有私心存在的——他在找一個人,一個已經快完全被大眾遺忘的男人,一個⋯⋯英雄。

霍克斯的童年並不美好。

他的父親是個三流的殺人犯、母親是個藏匿了殺人兇手的共犯。喜歡酗酒的父親總是對著他們大呼小叫跟拳打腳踢。母親似乎是精神有些壞掉,能在電視前坐一整天,除了那個男人做出要離開的動作時會去求他不要走以外對外界的事情幾乎是充耳不聞。他們的家遠離人群,破爛的小屋到處都是補丁和垃圾。

鷹見啓悟就是在那種環境裡長大的。

直到有一天那個男人不見了。

「那個人⋯⋯被抓了。」母親的眼神空洞又迷茫。平時都坐在那台破舊老電視前面的女人站起身,像隻無頭蒼蠅一樣來回走動。「被安德瓦抓了。」

那一天,霍克斯意識到英雄是真的存在的。

對,霍克斯在找的正是十五年前曾經活躍過的No.2——火焰英雄安德瓦。

當初安德瓦勢如破竹地沖上No.2的位子,解決大大小小各種事件。即使因為行事風格過於兇狠嚴厲而害他的支持率不高但他依然靠著實績一步步拼上去。不過這個男人某天突然急流勇退,閃電般提出退休申請之後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過去十幾年來完全不曾有人捕捉到任何關於他的信息。彷彿⋯⋯彷彿人間蒸發般,連那些像是無處不在的狗仔都沒能拍到他引退後的任何一張照片。

霍克斯不相信安德瓦就這樣退役。

那個男人一直在追逐著No.1的位子。All Might是和平的象徵,他和其他英雄之間彷彿隔著寬廣的壕溝。而在那些為All Might歡呼的人們的身影當中只有安德瓦默默跪在懸涯邊笨拙地試圖蓋起一座能到達All Might身邊的橋樑。

只有他是真心想超越All Might的。

這樣的人在徹底摔的粉身碎骨前怎麼可能會甘願就這樣放棄?

在剛進入前五十的時候霍克斯有抽空去查看安德瓦消聲匿跡前的住所。那裡看起來已經許久沒有住過人了。大概是因為在富人區的關係所以外牆看起來沒被留下奇怪的噴漆塗鴉但同樣沒什麼人或東西在看守,對於英雄來說要無聲無息地翻進去毫無難度。

裡面的家具都被白布給蓋起來、衣櫥裡的東西全部被清空,連一床棉被都沒留下。櫥櫃和冰箱裡面自然也空無一物,不過書櫃上的書籍倒是沒有被動過。帶著手套的手指輕輕擦過去發現一層薄灰。

有人會定期打掃這裡。

是誰在打掃很好查。安德瓦消失之後他的事務所由他以前的助手們接收,負責處理財務和一些法律事務的是一位叫做渡邊的男人。渡邊先生是個精明的律師,但他知道的也不多。這不過是他從他已去世的父親手上接下的工作而已所以他只知道要派人去清掃轟宅,問起的話他也只說大概是安德瓦托付他父親的事。

他不過是受人之命。

經過十幾年安德瓦的事務所雖然還維持著他的名字但裡面的舊人已經不多了,有些殉職有些因傷退役,還有一些人已經脫離助手的身份,在外成立了新的事務所。至於補充進來的新人雖然熱血和專業卻對以往的事情一無所知。當霍克斯找上新接手事務所的Burning之後那名年輕的女人也只是苦笑說她不清楚。

「我的阿姨,就是曾經用過Burning這個名字的英雄,那時候也是突然被通知安德瓦要退出的。不過你想要知道更多關於安德瓦的事的話可以去問問A君,當年他也在安德瓦手下做過事。」

A君是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的中年人,作為英雄他的名次一直都不上不下的遊走在50多名之間,過去十幾年依然待在安德瓦事務所裡堅守崗位。他看起來還挺精神的,人也很有禮貌。不過一開始霍克斯想套情報時他非常不配合,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細談當年安德瓦消失之後的事。

在霍克斯非常誠懇地說出來意之後這個男人卻神情激動地不顧禮儀伸手抓住霍克斯的肩膀。

「安德瓦先生當年絕對是出事了!」他的語氣悲憤,眼角帶淚像是快哭出來,「我們一直在找啊,但什麼都找不到。」

這之後他告訴了霍克斯所有的事。當年的老渡邊先生雖然看起來心懷不軌但其實非常盡心盡力,努力幫他們處理好許多事物讓安德瓦事務所能持續運行下去。而他們也遵照著安德瓦本人以往的教導慢慢讓事務所更上一層樓。私底下更是偷偷在調查安德瓦到底消失去了哪裡。不過隨著時間流逝,敵人奪走了一些同伴加上調查一直沒有進展所以幾年過去之後有些人得到了更好的機會便離開到其他地方打拼。

A君這裡的情報也不多。讓霍克斯覺得奇怪的是當初負責宣告安德瓦退休消息的職業英雄協會的那名高層在一次出國旅遊的時候遭遇車禍,當場斃命。

過多的巧合讓霍克斯起了疑心。

被協會培養起來的他比一般的英雄更加深入這世界的黑暗面,遊走在灰色地帶的活兒他也做過許多。

這世上沒有巧合,只有一環扣一環的詭計。

那天他在轟家衣櫃後面的夾縫裡找到了一顆金色的鈕扣。雖然它已經開始生鏽了但依然可以看到上面有著奇怪的螺旋紋路。看起來像是某種標誌。霍克斯查了很久才在職業英雄協會的機密檔案裡找到蛛絲馬跡——那顆鈕扣是一間學校的制服的一部分。

東京都立咒術高專。

是一間名字奇怪又有宗教性質的私立高專。

霍克斯抽了一天空,獨自飛去拜訪位於東京郊區的那所高專。說實在的,這間學校有點太偏僻了。高山環繞一群古樸的建築物,明明是校園卻安靜的過分,一點也不像普通的學校那樣能隨處見到學生青春歡笑的模樣。

那裡的校長叫做夜蛾正道,是個罕見的『無個性』。看起來有些凶神惡煞的肌肉男接待霍克斯時明明是大陰天卻帶著一副太陽眼鏡,辦公桌後面還有一個沒做完的羊毛氈娃娃。就算頭髮灰白但他看起不像個教書育人的和善老爺爺,反而更像從腥風血雨裡退出來的老練軍人。

「對,這確實是我們學校的鈕扣。」

霍克斯將那裝著扣子的密封袋收回來。「很多英雄和你們學校的人有牽連嗎?」

想到在那些機密檔案裡看到的隻字片語⋯⋯霍克斯雖然不太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詭祕之事但這事關安德瓦而且是他目前唯一的線索所以只好編了些理由前來探查。不過他沒有直接指出他是為了安德瓦的事情而來,就怕打草驚蛇。

夜蛾校長點頭又搖頭。「詛咒是由人心所生的,雖然偶爾會跟一些資深的警察和英雄合作但可以的話我們還是秉持著低調行事的信念為主旨。」

「喔?這樣說的話一些頂級的英雄都知道你們的事?像是All Might或以前那個事件量解決最多安德瓦之類的。」

「All Might當然知道,至於安德瓦⋯⋯」他似乎陷入了回憶裡,眉頭皺起的模樣讓他看起來蒼老了一點。「當初他也是知道我們這邊的事的人,偶爾會幫忙掩蓋一下。可惜⋯⋯可惜他那麼早就退役了。他是個好英雄。」

老者的話聽起來非常真誠,似乎真的在為英雄的消失感到惋惜。

「是啊,不過這一行就是這樣,」霍克斯故作感慨的附和著。「不少人的職業生涯都因為身體出了問題而提早結束。或許安德瓦先生現在正在哪個海灘上享受陽光和美景吧。」

他面前的人笑了。「如果是那樣就好了呢,他當時可真是個工作狂啊。」

「誒?夜蛾校長你認識安德瓦先生嗎?那他也沒告訴你他要去哪裡養病?」

夜蛾校長嘆氣,拿起後面的娃娃繼續給它填充棉花。「當時我們這邊也出了些問題,自顧不暇。等我想聯繫他的時候他已經退出眾人的視線了。或許硝子會知道比較多一點關於他的事吧。」

「硝子?」

「我們的校醫。」

在從夜蛾校長那邊聽了一些關於詛咒的基礎知識之後霍克斯謝過對方然後告辭。不知道是不是他運氣好,他在轉角處正好碰到了那名為家入硝子的校醫。

校醫是個眼角帶著淚痣的棕髮美人。點著一支煙站在販售機旁邊的吸煙區站著。見到明顯是英雄的霍克斯倒是挺友好的點頭示意。霍克斯湊過去買了一罐飲料,有一搭沒一搭的朝家入硝子搭話。

「Recovery Girl也是服役很久的英雄了,真算起來比起All Might還久呢,」霍克斯笑著談論關於英雄的各種事,「舊英雄裡傑出人物挺多的,這麼說起來十幾年前那個安德瓦的火力也很厲害!我對力量型的超級苦手。」

「校長跟你說過我認識轟了?」家入硝子輕笑著吸了一口煙,神情被白煙模糊成一片令人看不懂的東西。「可惜了,我對他的關係還沒好到哪裡去,最多給他做過幾次治療吧。」

「是他退役的原因嗎?」問完他立刻摀住嘴,一副社會新鮮人還不懂掩飾自己的好奇心的模樣。「啊⋯⋯抱歉,一不小心太好奇了不用回答我也沒關係。」

女人擺擺手表示她不介意。「算是吧。不過那傢伙可不安分,就算肚子剛被開個洞沒多久也堅持要回去工作,是所有醫生最討厭的那種病人呢。」

霍克斯覺得家入硝子的答案處處都透露出古怪。明明她所說的和以前由英雄協會發表的退役報告上的事情都對上了但就是讓霍克斯有種她話裡有話的預感。

「家入小姐!」

有一名黑西裝的男人在走廊盡頭呼喊。似乎是有學生受傷了所以需要她過去一趟。霍克斯沒有挽留對方也沒跟過去,他只是把手上的空罐丟掉然後開始往外走。早在進入這間學校的時候他就偷偷開始留羽毛探索各個角落。透過羽毛他感知到有學生在操場上訓練、有老師在教職室批改作業、有一些應該是工作人員的人在忙碌和通訊。「咒靈」、「窗」、「詛咒師」⋯⋯各種怪異的詞從他們的嘴裡冒出。

霍克斯聯想了一下協會的檔案。這間學校似乎是專門培育一些特殊人才的地方,他們負責處理普通人看不到的、被稱為「詛咒」的怪物。也因此警視廳還有英雄們不能隨意逮捕或審訊高專的相關人員。

他不信鬼神,但既然政府默認這些咒術師的存在那他也不會小看他們。

不過讓他煩惱的是這裡也沒有安德瓦存在過的證據。

線索似乎又斷了。

那之後霍克斯依然保持他那過於快速的男人的稱號在工作。聽到稱呼自己為「敵聯合」的團體襲擊了雄英之後他便思考起收一名學生來當實習生的可能。畢竟作為非雄英相關人士的他想知道那些各式各樣的動向的話最方便的方式就是直接向當事人詢問。

職業英雄可以指名學生來他們的事務所實習。既然這樣他完全能從A班裡指名一兩個學生過來。

躺在事務所的沙發上和助手們一起看體育祭轉播的霍克斯開始打量合適的人選。今年的選手代表是個囂張的金髮少年,看起來脾氣有些暴躁的模樣所以似乎不是適合套情報的對象。

障礙賽跑一開始領先的傢伙的表現也挺活躍的。冰凍的『個性』用的非常熟練而且操控精細,身體能力和判斷能力都遠超常人。這傢伙倒是不錯,還是A班的學生這剛好符合霍克斯想要的條件。

「壓倒性的差距呢,」周遭的助手評價著,「沒想到今年居然這種水平的學生。他叫轟焦凍——」

霍克斯猛然坐起來,一雙鷹眼緊盯著發話的助手,「你說他姓什麼?」

「誒?是轟啊。」

得到答案的霍克斯轉頭看著電視畫面上少年左半邊熟悉的配色,緩緩放下了手中把玩著的羽毛。大概是看他突然而且完全收起了平時那嬉皮笑臉的模樣,周遭的人也安靜下來。他們互看一眼,最後通通選擇了退出霍克斯的辦公室。

紅髮。

碧眼。

可能嗎?

雄英的新生今年十五歲,安德瓦大概是十六年前消失的。真要生的話也是有可能生出來⋯⋯但這樣安德瓦的退役就更奇怪了。家中準備迎接新生兒的話正常人不會在那時候辭退工作,除非安德瓦的身體問題比他們想像的都要糟。家入硝子說過安德瓦是那種就算肚子開了個洞也會想回去工作的人,能讓他一聲不吭的消失的傷肯定是快致命的。等等,霍克斯的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安德瓦從沒被任何敵人擊穿過腹部,至少被沒有被報導出來過他有受過這種傷。

那麼為什麼家入硝子會說她治療過安德瓦的腹部?

不過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的注意力。

電視機上他看得出來轟焦凍的『個性』是和安德瓦完全相反的冰所以霍克斯不能確定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關係。

他目不轉盯地看著接下來的發展,在看到一對一的賽事上從轟焦凍的左半身的盛大火焰時,他忍不住伸手觸碰螢幕。橘紅的火光隔著薄薄一層螢幕在他指尖處燃燒,刺眼的光芒和他所看過的安德瓦的影片一模一樣。

「⋯⋯不會吧?」霍克斯低聲呢喃著,眼底映著那熊熊烈火。

安德瓦先生,是你嗎?

後記:
幾乎沒有五安夏的戲份www這個世界完全是外人跟孩子們的主場呢。
另外禾禾在安德瓦噗裡說的關於祭品和指引者太棒了(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