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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


櫻木花道搭了二十小時的飛機，好不容易踏上美國的土地。

他提著行李，東張西望地跟著人流向外走。在排著隊，緊張地和海關用簡單的英文對話，辦完入境手續，並且在機場大廳見到熟悉的人影後，他總算是大大鬆了口氣。

雖然他是天才，但一個人出國，還是會有點緊張的嘛髮。

但幸好他是天才，連出國都那麼順利！

站在那裡的是好久不見的宮城良田，旁邊還跟著不知道為什麼還站著一個略為眼熟的小平頭。

「花道，這裡！」
宮城良田舉著手寫的紙板晃了晃，他喊了兩聲櫻木花道的名字，日語在一片英語中特別好認。他手上的紙板上面用麥克筆寫著大大的「櫻木天才看過來」幾個字，還畫了兩個大大的驚嘆號。

「喔！良良！」櫻木花道開心地邁開步伐，朝他走了過去。

「要叫隊長！不對，現在已經不是你的隊長，那好吧，良良就良良。」宮城良田拍了下身材高大的紅髮青年的手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久不見！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櫻木花道摸了摸自己後來一直維持得短短刺刺的頭髮，任由對方捏了捏他的手臂，語氣有些得意，「哈！畢業之前量是191，現在不知道多高。但本天才長高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哪有那麼多裡所當然！」宮城良田扭了下脖子。就算他早就已經習慣身邊都是巨人的世界，但偶爾還是會覺得一直仰頭讓他的脖子很痠。

他指了一下旁邊的小平頭，語氣可有可無的順嘴介紹了兩句，「這是澤北，你知道的。他現在在他們學校籃球隊裡面打控衛，跟我一樣。」

身為籃球人，當然要介紹一下對方場上的位置。

「喔！」

「嘛，總之他閒著沒事幹，硬要跟著我來接機。看在他出租車費的份上，和他打個招呼吧，花道。」

由於高二那年被宮城良田訓過一整年，櫻木花道基本上還是很聽這個曾經的隊長的話的，更何況還是出錢的金主，他馬上舉起一隻手，打了個中氣十足的招呼。

「唷！小平頭！」

「我叫澤北，不叫小平頭！」澤北榮治哈了一聲。在不當對手的時候，他非常自來熟，沒兩下就和櫻木花道打成一片了，嘴裡還吧啦吧啦抱怨著美國的快餐沒有日本定食好吃，讓櫻木花道做好接下來都只有沙拉漢堡和披薩能吃的心理準備。

「太慘了！竟然沒有拉麵？那本天才要怎麼活下去！」

「也不是沒有拉麵啦！我之前找了一下，城裏有日本料理店，但是超貴！吃不起！」澤北榮治誇張地攤著手，「沒錢就還是只能認命吃速食快餐，其他的都別想了。」

「嗚啊⋯⋯」

宮城良田看了下時間，打斷他們的閒聊。

「走吧。原本學校要派人來接你的，但他們辦事處聽說我要來，就把差事仍給我了。」宮城良田確認了櫻木花道已經拿到所有行李，沒有任何東西落下，於是轉身領著他往外走，嘴裡唸道，「原本我也想抓流川一起來的，但他們隊不放人。等你安頓好之後，再找他一起吃個飯。反正大家都在一個大學城裡面，開車的話很快就到了。」

櫻木花道撇了下嘴，嗤地應了一聲，但沒有多說什麼。

他和流川楓當了三年的搭檔，雖說早已經不是高一時那種劍拔弩張、水火不容的狀態，但提到他，嘴裡就必須要罵兩句已經是改不過來的習慣。還是高三時洋平好說歹說，讓他別總跟流川吵架或打架，要給學弟們做點榜樣，他才勉強能夠忍住自己的手和嘴。

澤北榮治晚上還有練習，他彷彿真的就只是因為很閒所以才來當司機。在把他們載到目的地，放他們下車後就自行離開了。

宮城良田帶著櫻木花道站在大學的正門入口處，指著立在一旁的學校平面圖給他看。

「這裡是是行政區，這裡是教學樓，這裡是體育館，這裡是我們籃球隊的地盤，這裡是學校餐廳，這裡是第二個學校餐廳，然後這裡是男生宿舍⋯⋯」宮城良田用手指在圖上需劃著，大概和櫻木花道做了介紹。

櫻木花道懵懵懂懂地聽著，邊聽邊點頭，直到聽到學校不但有一堆公園綠地、一堆教學樓、一堆實驗室、好幾個體育館，還有自己的牧場、馬場、湖泊和伐木林之後，還是忍不住嚷了出來。「太大了吧？一個學校蓋那麼大幹嘛？」

「因為美國就是地大的地方啊，哪裡都大。」宮城良田聳了聳肩，「要是睡過頭的話，腳踏車用飆的都趕不上課，鬧鐘一定要多定幾個才行。反正你先大概記一下體育館和宿舍的方向，你的學生手冊裡面也有地圖，之後自己走過一遍就知道了。」

櫻木花道抓著頭髮，嘟囔道，「洋平的大學也很大，但跟這裡比起來感覺好小。」

「嘛，畢竟日本就很小嘛，哪有那麼多土地可以蓋大學。不過聽說東大很大？」宮城良田領著櫻木花道繼續往前走，「但其實我也沒去過東大，是之前聚餐的時候聽木暮說的。」

宮城良田閒聊著，幸好學校的行政區離校門口很近，他們走沒多久就到了。

在宮城良田帶領下，櫻木花道用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完成了報到手續和其餘繁瑣的事項，包括繳交學費和各種文件，體育特長補助及留學生補助的申請等等。宮城良田一年前自己手忙腳亂辦過一次，這次熟練了許多，指點著櫻木花道填表格。

「你的宿舍也分下來了，因為都是日本人和都是籃球特長生的關係，你的宿舍就在我隔壁。」宮城良田撐著辦事處沙發椅的椅背，看著櫻木花道數年如一日的筆跡，嘲笑道，「喂喂，字怎麼還是那麼醜？寫英文還是不習慣嗎？等之後上課報告和考試什麼的，都只能全部用英文了，字太醜的話教授可看不懂，要多練練啊。」

櫻木花道有些艱難地盯著厚厚一疊A4紙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他為了出國，已經在水戶洋平的陪同下惡補過大半年的英文，但看這種全英文的文件，還一下子要看那麼多，還是覺得很吃力，需要宮城良田偶爾替他翻譯幾個單字。

他瞇著眼，皺著眉頭，嘟囔著道，「別小看人了，我早就知道全部都要用英文了，洋平也這樣說⋯⋯」

「喔？對了，說到水戶，你等等要打個電話給他報平安嗎？」宮城良田咂了下嘴，想到那個對面前這小子時總是過度保護的傢伙，「雖然國際電話真的很貴，但總覺得你需要打個電話回去，不然水戶大概要擔心死。」

「哈？當然要打電話給洋平啊！」櫻木花道用一個你在說什麼廢話的語氣回應道，順帶又一次在文件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他對於有這麼多雜七雜八的東西要寫感到有些不耐煩，早知道剛剛在機場就先打電話了。

「等我把這些都搞定，我就去找電話打給洋平，跟他說我到美國了，也見到良良了。本天才出馬，一切順利！」

宮城良田掏了掏耳朵，對櫻木花道的決定毫不意外。「好好好，天才。你趕快寫，寫完去宿舍放行李。我要餓死了，等等帶你去吃學餐。」

櫻木花道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他也餓了，飛機餐的份量太少，根本不夠他吃。但他還是不太滿意地崛起嘴，「唔嗯——不行！良良你叫我天才的口氣太敷衍了！」

宮城良田挑眉，原本就有些高低差的眉毛顯得更明顯了。

「哪裡敷衍了？」

「哪裡都很敷衍！一點真心實意的感覺都沒有！」

「沒辦法，你現在沒在球場上，我很難真心實意的叫你天才。」宮城良田摸了把櫻木花道短短刺刺的紅髮。他確實承認眼前張揚的小子在球場上是個不可限量的天才。但下了球場？抱歉了，他沒有一根頭髮跟天才兩個字能扯上關係。

櫻木花道甩了下腦袋，很不服氣，「洋平就可以！」

「那是你的洋平才做得到的事。他那雙眼睛看你的濾鏡比水族館的玻璃都還要厚，不要拿我跟他比。」

「洋平沒有戴眼鏡。」櫻木花道皺了下鼻子，腦海裡浮現水戶洋平在檯燈下看書寫字的樣子，「雖然他最近好像有點近視了，有時候會瞇眼睛。他看太多書了，字都好小，晚上還要寫報告，但他還沒有戴眼鏡！」

「誰跟你說眼鏡了⋯⋯」宮城良田抹了下臉，決定單方面停止這個雞同鴨講的話題，「算了，別吵，閉嘴，寫你的。」

宮城良田說完，趕忙在櫻木花道又要頂嘴前，又補了一句，「寫完帶你去給你洋平打電話。」

果然面前的紅髮青年馬上把嘴裡的話又吞了回去，重新燃起幹勁繼續填文件表格。

然而沒多久他又抬起頭。

「這是什麼？緊急聯絡人？這個要填誰？填洋平可以嗎？」

宮城良田大略知道櫻木花道的家庭情況，但這種通常都會填父母親戚的時候，對方第一個想到的竟然也是水戶洋平，不禁讓人有種喉頭哽住的感覺。

他吞下難道水戶是你媽嗎這句話，改成了比較委婉的說法。

「⋯⋯水戶在日本，你緊急的時候聯絡他哪來的及？」

「但我已經填了！」

「⋯⋯」

「它有兩格欸，那我第二格填你的名字？」

宮城良田揮了揮手，「填吧填吧。別把我名字拼錯就好。」

「說那什麼話？別小看本天才！R.y.o.t.a⋯⋯」

「等等，是Ryouta才對！u不見了！Ryouta Miyagi ！」

✤

水戶洋平下了夜班，伸著懶腰，緩步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情很不錯，就在剛才他下大夜班之前，他接到了花道打來報平安的電話。

當初給花道自己打工店裡的座機號碼真是給對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隔著話筒有些失真，但能透過話線，隔著上萬公里的距離和十幾個小時的時差，聽到花道的聲音，已經讓水戶洋平心滿意足。

他的要求並不多，能夠以這樣安全的距離和花道相處，就是他目前最滿意的狀態。

由於國際電話真的很貴，他沒讓花道說太多。他聽了一會兒，回了幾句，就催著花道掛了電話。

人真的是很奇妙的生物。

就那短短的，或許兩分鐘都不到的時間，竟然就能讓他連續上完晚班和大夜班的疲憊一掃而空。

他上了十多個小時的班，應付了一堆亂七八糟又莫名其妙的客人，本應該疲憊的，但卻在聽到花道的聲音的當下，立刻精神抖擻得不得了。

那股亢奮的餘韻讓他甚至感覺自己現在還能再回去上早班。

但這當然是開玩笑的，就算他想上班，老闆大概都怕他猝死在店裡。

儘管精神很好，但身體還是需要休息。他的體力並不差，但還在普通人的範疇內，他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趕緊回宿舍，然後隨便吃點東西，接著躺下睡覺。這點他很清楚。

水戶洋平捏了下自己有些發燙的耳垂，剛才花道的聲音貼著耳朵的感覺讓他耳朵有些發熱。其實花道一直和他沒什麼肢體接觸上的防範，很常搭他的肩膀，也常在他耳邊說話。但他已經很久沒有在花道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時那麼輕鬆了。

隔著話筒，他不需要壓抑自己的呼吸和表情，也不需要裝得若無其事卻深怕自己發紅的耳根和鼓噪的心跳被花道發現。

隔著一整個太平洋，他可以很輕鬆地露出愉悅又滿足的表情。

在花道不可能看到的地方。

他只要知道花道一切順利就好了，其餘的都不重要。

水戶洋平手插著褲子口袋，抬頭望向濛濛亮起的天空。

夏季的天空總是亮得特別早，空氣裡是清晨時特有的略顯潮濕的氣味。他的眼裡劃過飛鳥的影子，清晨柔和的色調充斥他的視野，耳邊傳來周邊鄰居陸續起床發出的聲響。

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真好。

水戶洋平踢踏著腳步，穿越長長的狹窄樓梯，打開租屋處的門，回到了這個暫時的窩。

簡單打理好自己後，水戶洋平將自己拋到了床上。

他枕著柔軟的枕頭，感受到睏意襲來。

他即將睡去。

而他的花道在遙遠的地球另一端，正在展翅高飛的路上。

「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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