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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4］We all fall in love with this world

　　「那兩位頭髮剃得短短的女孩兒正相望著。」

　　※

　　雨聲一停，下課鐘聲一響，不待老師喊出「下課」兩字，陳湘苓馬上站起身，粗聲粗氣地朝自己身邊兩個位置大聲喊道：「喂饒佳穎！怎麼樣了！」
　　
　　「還沒。」頓了頓，被喚作饒佳穎的短髮女孩舉起手機。「還在播青春水漾。」

　　「……你看了一節物理的青春水漾？」

　　聽見陳湘苓這句話，饒佳穎薄博的嘴唇勾了起來，露出一點頑皮的神情，「正確來說，只有半節。因為直播三點半才開。」
　　
　　「不管怎麼樣，你都看了啊，大廢物。」

　　「謝囉。」

　　陳湘苓將身子挨近饒佳穎，兩雙眼珠直盯著小小的螢幕畫面不放──男人在游泳，流言是想要和他學游泳，壓根兒看不見「這時刻」前的緊張。

　　「那個……佳穎！你們在哪看的？」一名同班的女孩突然地向兩人搭話道，他們和他並不熟稔，可他們倒也知道，這名女孩是他們的戰友。

　　「婚姻平權大平台，是吧？」

　　「嗯，在婚姻平權大平台……還是你過來跟我們一起看？」陳湘苓如是對那名女孩說道。
那名女孩靠了過來，其他幾位平時也是他們戰友的人也靠了過來。

　　──而不只這些戰友，不知是看著這邊熱鬧過來，抑或是怎樣的人也開口發問道這是什麼，並且湊近。

　　面對這些，陳湘苓回得簡單。他說，同婚釋憲直播。

　　耳邊傳來耳機軟塞微妙的觸感，陳湘苓撇頭一看，才發現是饒佳穎將手機插上耳機，握著一邊得耳機和她分享。

　　「太吵了，聽不太到。」

　　手機上的畫面已脫離電影，轉回舞台。二話不說，陳湘苓將饒佳穎遞給他的耳機塞進了耳朵。

　　「你們在看什麼──」

　　「噓。」不知道是誰阻止了這聲吵鬧。

　　但陳湘苓與饒佳穎壓根兒沒聽見，他們只是自顧自地專注在這場議事上，全心全意地聽著小小的手機裡，或許會傳出的希望。

　
　
　　「民法第4編親屬第2章婚姻規定，未使相同性別二人，得為經營共同生活之目的，成立具有親密性及排他性之永久結合關係……」
　　　
　
　
　　「我還是聽不到，好吵。」陳湘苓皺起眉，撞了撞自己身邊的饒佳穎。

　　「嗯，我也是……啊，看留言，是可以結婚了？」

　　「……去外面？」

　　不等饒佳穎回答，陳湘苓便抓起他的手用力往外頭走，而方才還和他們一起看著的人，也一起走了出去。

　　其中幾個人也帶上了手機，正搜著婚姻平權大平台。

　

　　「 聲請人臺北市政府主張婚姻章規定牴觸憲法第7條、第22條及第23條規定部分……」



　　兩人分別以手指堵住沒戴耳機的那只耳朵，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他們兩人，而耳邊迴盪著的是希望的凱歌。

　　「所以，是專法還是……民法？」

　　「不知道，不知道……」
　


　　「與憲法第23條比例原則不符；又以性傾向為差別待遇，應採取較嚴格之審查標準，禁止相同性別人民結婚非為達成重要公益之實質關聯手段，是婚姻章相關規定侵害人民受憲法第22條所保障之婚姻自由及第7條所保障之平等權等語……」



　　「太陽好大，我們過去那邊坐。」這回倒是饒佳穎拉起陳湘苓的手，往教室外的花圃旁坐下。

　　兩人挨著肩，都剪著短髮的他們看來就像攣生兄弟。他們就連動作都是一樣的，一手摀著沒帶耳機的耳朵翹起了二郎腿。



「適婚人民而無配偶者，本有結婚自由，包含「是否結婚」暨「與何人結婚」之自由，該項自主決定攸關人格健全發展與人性尊嚴之維護，為重要之基本權，應受憲法第22條之保障。



　　「按相同性別二人為經營共同生活之目的，成立具有親密性及排他性之永久結合關係，既不影響不同性別二人適用婚姻章第1節至第5節有關訂婚、結婚、婚姻普通效力、財產制及離婚等規定，亦未改變既有異性婚姻所建構之社會秩序……」



　　「上課囉。」

　　被這麼一喊，兩人同時抬頭──是這堂課的任課老師。

　　他看著已經打上課鐘，卻還坐在外頭的饒佳穎與陳湘苓，好奇地問道：「你們在幹麼？聽音樂？」

　　「不是。」兩人同時回道。

　　接著，陳湘苓偏頭，看向饒佳穎。

　　「進去吧。」

　　「嗯。」

　　老師走前門，而他倆走後門。

　　但在進後門前，他們停了下來。

　　「……可以結婚了。」饒佳穎堅定地看著陳湘苓，眼底閃爍著和此時一樣，雨過天晴的陽光。

　　「剛剛還在下雨呢，現在出太陽了。」

　　「是啊。」

　　饒佳穎笑了，而陳湘苓也笑了。

　　「可以結婚了。」這回，換陳湘苓開口，直直地望進饒佳穎的眼裡。





　　然後，然後。

　　他們不再對話，踏進了教室。



　　※
　


　　陳湘苓發現自己隔壁的女孩正睜著眼睛直盯著自己。

　　「結果呢？」半晌，女孩問道。

　　這時陳湘苓聽見了饒佳穎意義不明的輕笑，不由得的一陣惱火……於是，他湊近鄰桌女孩的耳畔。

　　「可以結婚了。」




　　「嫁給我吧。」

　　他帶著微笑，如是以氣音說道。



※
　


　　饒佳穎聽見陳湘苓那句話，再次笑了出來。

　　「什麼啊陳湘苓，耍什麼浪漫……」

　　臺上的老師似乎正講著什麼之乎者也的，可他也不管這些，自顧自地低下頭，點開通訊軟體。

　　『可以結婚了。』

　　他向某人發出這條訊息。

　　思索了下，他又低下頭打了幾個字。

　　『嫁給我吧？』

　　然後，噢，純白的訊息旁亮起了已讀。





※




　　他們在那兒擁抱著。

　　並且親吻。

　　或許這天該小小的慶祝，點支蠟燭吃頓麥當勞。

　　總之，他們擁抱。




　　-ENDL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