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傾訴於時間〉 author: 樂魚（plurk@nomaad）


　　團練結束後，即使時序已經接近午夜，外頭的冷風都滲進了皮膚和衣物間的縫隙，店內的溫度還是比想像中高，一走進來就能感受到蒸騰的熱氣混著麵條和油蔥酥的香味撲在臉上。

　　他們熟門熟路地抽了張單子，在櫃檯直接劃記。等林奕勳幫大家點好餐結了帳，一回到座位就看見張天偉支著下巴看著自己，大大鏡片後的那雙眼睛仍舊清亮，但又有點傻氣。

　　「幹嘛？那種表情。」小朋友想睡了喔？他想。
　　「海狗把拔好棒喔，都知道每個人要點哪一種麵。」

　　林奕勳嗤笑了一聲，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

　　「啊你們就一成不變啊，每次都點一樣的。」
　　「這叫始終如一好嗎——」
　　「哎喲，果然是體熊最會包裝的文案擔當。」
　　「也可以說是被奴役的社群小編啦。」
　　「你明明就樂在其中齁。」

　　當然啊，你都看在眼裡不是嗎，關於做體熊有多累就有多爽這件事。張天偉不自覺地勾起淺笑。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麵和小菜很快就送上來了，此時周毅凡和陳逸在門口的菸還沒抽完。

　　「欸，要不要先把他們叫進來吃，不然麵會爛掉。」張天偉夾了一口滷味，說完就準備起身。
　　「好啊你去吧，我快餓死了，先吃喔。」

　　眼見林奕勳也不顧燙口，便急著動筷夾起麵條，稀哩呼嚕地吃了一大口，然後發出享受的讚嘆聲，看起來十分過癮。
　　但也十分白癡。
　　張天偉看著自家貝斯手抬起頭，頂著霧成了一片白茫的眼鏡發懵，忍不住哈哈大笑。

　　「靠，都看不到了。」林奕勳在拿下眼鏡和再吃一口之間先選擇了後者，「但我還是聽得到你笑得很猖狂喔。」
　　「因為就很好笑啊哈哈，白癡喔又不是第一天戴眼鏡。」
　　「不管啦，吃比較重要。」
　　
　　直到林奕勳總算甘願摘下眼鏡擦拭，張天偉才重新看見他的神情。迎面而來的是他所熟悉的目光，從容且成熟。

　　他常常覺得海狗是個忙碌的大人——雖然這麼說好像顯得自己是小孩子，哎反正基於年齡和生命階段的歷程，海狗相對來說真的就是個大人啊。然而這個成熟的大人，儘管擅長在兜兜轉轉的生活中找到平衡、充滿餘裕地肩負起各種身分與責任，偶爾仍會露出像剛剛那樣有點笨拙的孩子氣。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覺得海狗滿是破綻。好笑又可愛，卻也是最真實的那種。

　　他想起他們有話總是直說的練團時光、有多尬就更加倍認真帥氣的live演出，還有深夜時一起梳理出的那些瑣碎細微、但無比重要的事。
　　仔細想想，與其說是破綻，不如說是自己很容易就能突破海狗的真心吧。他們都將對方的另一面看得清楚明白，卻不一定選擇清晰地明說，而是將一切傾訴於有彼此相伴的時間裡。
　　張天偉一反平時的謹慎，在沒有人聽得見的心底大膽地定義他們的關係。就像他們的歌從來就沒有歌詞，卻足以崩塌歌迷的心防，讓情感通透地流進心底。
　　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他們自己。

　　畢竟在體熊就是他們最自在放鬆的時候，而靠玩音樂維生又是一件這麼現實且夢幻的事情。他們在這裡同時獲得的自由與依靠，何其珍貴，他都看在眼底裡。
　　他知道海狗一定也在自己的目光裡看見了一樣的真心。


　　「欸幹，麵都來了不叫一下喔！」
　　周毅凡的嚷嚷從門邊傳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視。
　　張天偉搔了搔鼻尖，仰頭喊道：「正準備要去你們就進來了啊。」
　　重新戴起眼鏡的林奕勳在一旁幫腔：「你們再不來我就要把你們的份也吃光喔。」
　　「是有這麼餓。」周毅凡老練地摘下眼鏡，低頭開吃，而陳逸才剛慢條斯理地入座。
　　「我跟我們家小朋友一樣還在大啊。」說完林奕勳夾了一顆滷蛋放到張天偉碗裡。
　　「欸是哪裡大要講清楚欸。」
　　「靠北喔哈哈，安靜吃你的麵啦。」

　　在喧鬧之中，張天偉其實並沒有將大家的表情看得太仔細，大概是因為他的眼鏡也起了霧，或是因為實在笑得太開心、太盡興，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的緣故。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