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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點繁星下,有間外觀被漆成純白色的大教堂聳立於山頂,星月的光輝落於其上,被牆面反射出熠熠光輝,像極了有無數寶石鑲嵌進了石壁裡。而在設有大型鐘面的尖塔上,有個外貌約莫少年年紀的人影坐在窗台邊。

  他抬頭仰望,朱紅的眼眸盛了無數星點,背後的白翼更是在此刻舒展開來,幾乎要與教堂融為一體。若不是還能見到少年輕微起伏的胸膛,和他時不時眨眼的動作,那樣的外貌、服裝和背後隨風擺動的翅膀,簡直讓人以為這是一尊逼真的彩色雕像。

  就在此時,夜空劃過一道亮光,少年微微瞪大了眼,凝視那顆拖曳著長長尾巴而過的流星。

  待流星隱沒於天際,少年收攏起翅膀轉身跳下了窗台,隨後便消失在這片黑暗中。

  ***

  數年後。

  信仰之於現代人們,已經是件深埋於血脈裡、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他們於早晨祈禱、固定時間舉辦慶祝日,此外還會在每周的最後一天至教堂禱告,為前面七天的日子做一個總結。有些人會向神明懺悔曾犯的錯誤,渴望得到饒恕;也有些人會向神靈許願,祈求豐收、願事情一切順利;也有少數的人,會選擇去教堂聽孩子們詠唱聖歌、洗滌心靈。

  而那間位在山頂的教堂,便有著唱詩班的存在。

  墨弦正是這個唱詩班的其中一員,不過身為天使的他會待在此地,一切都要從他自長達幾百年的沉眠中甦醒這件事說起。當墨弦赫然發現世界上已經感知不到其他族人們的存在後,便一直徘徊於各大教堂,試圖找到關於族人去向的蛛絲馬跡。

  但那些教會中所流傳的關於神蹟顯露之事,其實也只是有人在背後操弄而製造的假象。世人所不知道的是,他們信仰的神,已經確確實實不存在於此世,若不是遇到了師傅,墨弦也無法得知真相。

  要說不難過肯定是假的,但墨弦還是稍微釋懷了些。

  他也從師傅那習得了觀星的技巧,過去的人們夜觀星像,以此來卜算、窺伺天機。只可惜現在的觀星技巧已經逐漸式微,墨弦得到的傳承也並非完整的,他的師傅並未將所有細節都告知墨弦,便又踏上了旅途。

  「師傅當初沒有講完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呢……」墨弦看著自己手上的筆記露出茫然的神情。他總感覺後半段的事情很重要,但除了他的師傅外,墨弦也無他人可以詢問了。

  這日,他和其他唱詩班的孩子站在台上才剛唱了沒多久,墨弦便注意到有個人影從教堂的大門走了進行。起初,他並沒有特別在意那人,畢竟每次都有慕名而來的信徒想來聆聽他們的歌曲。

  但是男子身上的氣息隨即吸引了墨弦的注意力。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確認墨弦想到了多年前看到的那顆流星。這不應該啊……墨弦有些疑惑地想,星星的力量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一個普通人類身上,難道是使用了禁術?

  墨弦又想起了師傅曾說過的一段話: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啊,就是想逆天改命而行。但這並非正道,即便確實人定勝天,但有時順應安排走下去也好。」

  「所以墨弦,我希望你能待在這間教堂再好好看一看、想一想,終有一日你便會明白的。」

  將師傅的話和面前男人的氣息連接起來,墨弦覺得自己應當是知道了什麼,當下打定主意後,便開始悄悄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

  而墨弦不曉得的是,在他眼裡看起來隨意坐在其中一個長椅上的男人,其實也在暗中觀察著自己。

  陸星鳴並非是因為慕名唱詩班的歌聲而前來,單純是路過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剛好又想起了這裡是他恩人曾經提到過的教會,順道就進來看看。

  沒想到台上有個展開雙翼、戴著顯眼酒紅色帽子的少年馬上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看見那雙翅膀,陸星鳴瞇起了眼,神色不清不明。

  又是一個人類想要製造出的天使?

  他雙手抱著胸,不經意地掃過站在最角落的那人的身影,乍看之下和普通的少年沒兩樣,但陸星鳴下意識就認定對方一定也是教會安排的人。他閉上眼,腦海中不自覺想起了過去被教會之人指認為不祥之星化身的事情。

  若不是因為他們,再加上自己身邊的人確實一直受到牽連,陸星鳴也不至於會踏上這趟旅途,試圖尋找一個容身之地。

  可陸星鳴不曉得這究竟是詛咒,又或是可怕到極點的巧合,他的親人、他的朋友,甚至是他不過見面幾次的陌生人,都會在陸星鳴出現時遭遇各種不幸的大小事。

  他真的是所謂的天煞孤星?

  還是這都是教會的陰謀?

  陸星鳴無從得知,他只是想要一個說法,只要一個能夠說服他的理由便可想到此,陸星鳴也無意再看台上的那某人影,起身就朝向大門走去。

  就在陸星鳴才剛出教堂,準備要彎進另一條路時,有什麼從天上飛過,接著降落到自己的面前。陸星鳴睜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人,這不是剛剛台上那個裝著假翅膀的人嗎?他剛剛飛起來了?

  陸星鳴忍不住開口,說:

  「你身後那個,是道具?」

  這讓墨弦瞬間忘了自己原先想要說些什麼,也忘了師傅叮囑過「不要隨意顯露出自己天使身分」的事情。他揚起翅膀,回道:

  「不,這可不是道具,是真的翅膀。」
  「我可不相信。」
  「你難道不相信世界上有天使?」

  兩人的氣氛一度劍拔弩張,一方面陸星鳴認為面前這人肯定是耍了什麼把戲,才能夠飛到自己面前壓根不想理會對方;另一方面墨弦終於想起了自己來堵對方的緣由,連忙又問:

  「你身上為什麼會有星星的味道?」

  陸星鳴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星星哪能有什麼味道,莫非……又打算說他是天煞孤星?這次是利用天使的身分來加強指認的可信度嗎?陸星鳴可不像是世人相信著還有神靈、天使的存在,如果真的有的話,那為何他每次的祈禱都不曾得到回應,為何無法得到拯救?

  即便現在終於出現,他所失去的那些,也都無法挽回了。

  覺得自己猜到少年打算的陸星鳴原想直接轉身就走,再加上他也不想將少年給牽扯進來……就算對方可能真的是教會的人,但他身上的謎團尚未得到解答,如果一不小心讓對方因而受了傷,陸星鳴本身也會感到自責。

  「等、等等!」

  墨弦一看對方要走,急忙出聲阻止,可不能讓對方就這麼離開。如果這人真的是奪取了星星力量的人……那他就必須要將男子給留下,讓他將星星的力量歸還才對。

  墨弦已經從星星那裡得到了許多,如今,也該報答些什麼了。

  「你的力量,要還給星星才行。」墨弦執著地說著,他反覆提及星星的重要,卻只是讓陸星鳴更加無法理解。

  眼看自己阻止不了男人離開,即將要掙脫自己的手後,墨弦深吸一口氣,就想動用自己血脈的力量,強制讓星星的力量剝離面前男子的身體。

  就在此時,一雙手各自覆在了兩人的手背上,輕輕一撥後,他們便被那雙手給分了開來。墨弦有些詫異,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等他轉過頭一看,發現竟是自己那出外許久的師傅,便又驚又喜地道:

  「師傅!」

  「泉先生。」同時間,被墨弦認為偷走星星力量的人也對著墨弦的師傅喊了聲。

  接著兩人同時看向彼此,就像在說著同一件事一樣:

  為什麼你會認識師傅/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