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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威權主義不是懲罰式的家長社會,而是放任式的家長社會。前者會激起思想上的反叛甚至導致革命,推翻政權,但是後者會製造沒有自理能力的「媽寶公民」,而達到政府權力很大的相同結果。

實際上現代的反叛是革命的影子,或者革命的表演,因為假想中的「懲罰的家長」並不存在。抗議者不是政權的推翻者,其真正的心理內質是受害者情節,然而在客觀現實上真正被暴力舉動侵害的受害者卻少之又少(比方說,家真的被政府給違法拆掉的受害人們、真的被甩棍打的學生),多數是「認同上的/自認為的/因為看新聞,旁觀一場關於他人之痛苦的社會電影而代入角色」的受害者。

但正義魔人激動的情緒並沒有看了場好電影(??)的解放或反思,這種情緒更類似於infantile rage,嬰孩分不清楚自己跟外界/他人的界線,以為母親與世界是自己的一部分,他只要哭,母親就要來照顧他。只要世界令他不爽,世界就應該要讓他爽。直到人的ego發展起來,這種嬰兒的「世界繞著我旋轉」的階段才會過去。

使人具有合理的是非對錯與道德意識,這種正常的superego應該建立在ego的基礎上發展。放任式的父母、放任式的教育(唉呀學生程度不好,學歷廉價我有什麼辦法,讓他們的創意自由發展啊巴拉巴拉)很可怕的一點,就是人的superego非但不會因此不見,而是變成在嬰孩的id上面發展。

人的道德意識與糾正他人伴隨的不是ego的自律與理性,而是嬰孩的憤怒;而且id沒有極限,意味著人以自己為世界最正確的中心去指責他人的憤怒、不理解自己與他人界線的暴力干預,也沒有極限。

由於這些「媽寶公民」的ego/自己與他人、世界的界線沒有適當發展,還停留在非常原始階段的關係,他們要不把自己的文化或認知水平當成人類的最高水準,見不得人好,或者發現自己並非「我最厲害我什麼都知道」博士時,感受可怕、激烈的superego的指責:我沒有成為理想的我自己,我自卑。所以嬰兒是媽寶可以,成人是媽寶非常該死。

但是媽寶容易統治,他們不會革命,只會表演革命,所以真正的威權政府都在幫忙培養媽寶公民,將文化的低能、簡單化說成是文化的普及與民主。文化真正要民主,應該是一批嚴格的老師,讓社會最底層、資質最一般的人都具有部分的文化精英能力,而不是你好棒好乖你好好。

文化標準的降低並不是民主的現象,而是將高等文化從人民的場域中徹底抽離,也就是無論是誰的水準都很低,而文化終於成為頂極貴族的專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