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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說晚安之前 /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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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泥喜的思緒飄回一個月前的那天。

  那天上午留守在事務所的他接到一個臨時的辯護委託,跟委託人討論後、他又跑了一趟現場蒐集證詞證據,回到事務所辦公室已接近傍晚。

  王泥喜抱著裝著資料的包包推開所長室的門就看到成步堂坐在裡面背對自己,聽到聲響的男人轉頭看了過來,「呦~有工作嗎?真不錯啊。」

  前一天美貫嚷著事務所終於有新員工,她決定將爸爸委託給還算蠻有用的王泥喜照顧,這幾天跟著學校去參加修學旅行,放自己幾天的假。雖然她的原話還有:「王泥喜哥上班很閒吧!應該沒有什麼辯護工作會找上門,畢竟我們是新開的萬事通事務所啊。」

  「⋯⋯⋯⋯」這事務所到底叫什麼名字啊?王泥喜忍不住想嘆氣,想不透自己怎麼就鬼迷心竅答應了這對父女加入這裡呢。

  他先是回了成步堂的話、說明了今天被委託的工作內容,只是坐在沙發那頭的人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但要說他沒在聽?卻又會在下一秒丟出一些犀利的問題。

  雖然這是件狀況看起來很明朗的委託,但對於終於又接到辯護工作的他而言仍然是件大事,畢竟他還只是個菜鳥律師,對於辯護的準備他不敢大意。所以在聽到成步堂嘴裡吐出一些他沒思考到的關鍵時,他忍不住抬頭用著欽佩閃亮的目光看著對面明明是頹廢姿態、卻讓他想起以前傳奇律師模樣的男人。

  「成步堂先生您⋯⋯真的太厲害了!」

  「⋯⋯好了,接下來的你自己想吧。」面對王泥喜的汪汪眼神,成步堂習慣性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畢竟⋯⋯現在你才是律師啊,王泥喜。」

  「明明您之前⋯⋯」

  「我說過我已經不是律師了吧?」

  話又被成步堂挑著眉看似不在乎地截斷,王泥喜只好收回自己的話,空氣陷入一陣寂靜。

  自己真的很不會應付現在的成步堂⋯⋯有點委屈的王泥喜撇下嘴,視線偷偷瞄向坐在對面沙發上大張著腿、陷在坐墊中的男人,對方還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樣,手上拿起一本雜誌隨意翻著,並沒有認真看、只是用來散發別來搭話的氛圍。

  ⋯⋯明明待在同一個空間,彼此身邊的空氣流速卻是不同的,成步堂周遭的空氣是漫著酒香的泥沼,彷彿多吸一口會被拉進黏糊的深淵。這個人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心裡都在想些什麼?⋯⋯找自己加入事務所又是想做什麼?什麼時候自己才有資格知道⋯⋯那他不願相信的「造假」的真相?他期待自己能幫得上忙,卻總是只得到那句賣關子的再等等。

  唉。王泥喜搖搖頭先把心裡這團迷霧驅散,專心面對自己現下的工作。

  當辯護的準備終於告一段落,王泥喜放下手邊的資料筆記,伸展了一下筋骨,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呼出——明天,明天他就要第一次單獨上法庭了!雖然可以由各項證據中判斷他的委託人是無辜的,但一想到明天僅有自己一人出庭,他還是緊張到喉嚨緊縮、心臟隆隆作響。

  他閉上眼睛又開始深呼吸,甚至緊張到想從現在就開始發聲練習。

  「⋯⋯緊張嗎?」成步堂低沉帶點調侃的聲音突然從沉靜的空氣中響起,驚得他頭髮跟著抖了兩下。

  「沒沒沒沒有!我沒有問題!」

  「哦,是嗎?我還想說可以傳授不緊張的方法給菜鳥律師學習呢,真可惜。」

  「咦——什、什麼??」王泥喜受寵若驚,想著這個終日懶散看自己煩惱的男人——他崇拜的前傳奇律師——竟然說要教自己?他可以得到成步堂的法庭指導?

  「請務必告訴我,成步堂先生!」

  當他興奮地走到成步堂身邊想聽偶像會給什麼樣的建言,沙發上的男人突然一手扯向他的領帶,猝不及防的王泥喜腳步一個踉蹌、視野一陣旋轉後,他發現自己被壓在沙發上——也是這時候他才聞到成步堂身上散發著濃濃的葡萄酒香氣⋯⋯

  所以方才空氣中那若有似無的酒味不是錯覺?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時候喝酒的?

  「成、成步堂先生,您喝醉了嗎?」突發狀況讓王尼喜的心臟跳得比剛才還快,腦袋運轉到極致也沒辦法讓他分析出現在是什麼狀況。成步堂單手壓在他的胸膛上眼睛與他平視,男人漩渦狀的雙眼跟平常一樣幽黑、讓人無法判斷他的情緒與狀態。

  「⋯⋯讓我教教小朋友怎麼放鬆吧?」語畢,成步堂的臉在他瞳孔裡逐漸放大。

  接下來發生的事在王泥喜的記憶中既模糊又清晰。

  模糊的是成步堂俯下身落下吻時的表情,清晰的是那貼上來的溫熱的嘴唇與隨之而來的鬍渣摩娑著他下巴的微刺觸感——讓他的心臟好癢好癢。模糊的是自己跟成步堂唇舌交纏的時間,清晰的是那從對方嘴裡蔓延過來的葡萄酒香——讓他的腦袋好暈好暈。

  當王泥喜因為鼻間古龍水與紅酒融合的味道逐漸沉淪、手不由自主地想摸上成步堂的腰時,對方卻突然起身離開,他的手抓了一陣空虛。

  「開庭緊張的時候⋯⋯就想想這個吻吧。」沉默了一會兒,前律師開口道。他的臉有點紅也有點微喘,但表情卻很正常,彷彿他剛剛真的只是靠在年輕律師耳邊傳授了什麼有用祕訣。

  王泥喜從沙發上坐起身,看著成步堂說完話就頭也不回地開門離開,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臟,明明就讓自己更緊張了啊。「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成步堂先生⋯⋯」

  「根本就沒有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