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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光不再落下》

那天 Stephen 吻了他額頭,低聲說:
「Tony,這次不行。你不會魔法,那裡太危險,我不能讓你一起來。」
「別擔心我。」
「我會平安回來的。」

Tony 當時狠狠瞪著 Stephen,但還是放開了手。
「你最好回來。不然我會親手把你從次元碎片裡拼回來,然後罵死你。」

Stephen 笑了,眼裡藏著什麼沒說出口的溫柔,最後還是轉身走入傳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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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 是在第九天發現蝴蝶不見的。那隻深夜裡無聲無息飛來、總會在他翻身時輕觸他額頭,或在他半夢半醒間落在鼻尖的藍色小東西就這樣消失了。他第一時間便察覺到異樣。因為太過熟悉 Stephen 留下的每一道痕跡,哪怕是魔法形成的微光、殘留的氣息、甚至是藏在房裡角落那一縷淡到幾乎感覺不到的魔力,Tony 都能察覺。

他沒有再等到那道傳送門重新打開。
王來到他面前,什麼都沒說只從懷中拿出一件東西。

阿迦莫多之眼。

「他說,要我把這個交給你。」王說得很輕。

Tony 接過那鍊子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握住。那一刻他才發現——它微微發燙,彷彿還留著最後一絲溫度。而他幾乎本能地低下頭把它戴上,穿過衣領、藏入衣襟之下貼著胸口。他的動作一如以往做實驗時那樣精準、有條理,像是只要一切都照著步驟走,就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除了王,沒有人知道他這麼做。他也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

魔浮斗篷失去了魔力,那布料一半焦黑,一半滲著乾硬的血跡,像斷了魂的亡靈。
Tony 看見它一動也不動:「……你也沒能回來,是嗎?」。靠近時那布料依舊無風無動,連曾經調皮地捲住他腳踝、主動拍他肩膀的那點靈氣都沒有了。Tony 的指尖顫抖、替它順了順皺摺,然後喃喃低語:

「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家主人。」

他不是沒想過會有這一天。
Stephen 是至尊法師,是守護現實與多元宇宙的執行者。他們常說要做好準備——


那天夜裡,Tony 一夜未眠。
他進了兩人過去共度無數夜晚的房間,走到床邊看著那側曾經還有體溫的地方,那張枕頭如今冷得像冰,卻還有氣味。Tony 垂著頭,指尖撫過那個枕頭的中央,緩慢地、輕柔地像碰觸什麼易碎物品。

是檀香。

淡淡的,他記得那是只有 Stephen 身上才有的味道,是冥想室裡燃過的香,也是擁抱時依附在他胸口的味道。
「你還在這裡……對吧?」
他喃喃道,額頭抵著枕邊、緊緊捲著床單,仿佛再用點力就能讓那氣味回來,把人從失去裡召喚回來。Tony 的手緊緊握住衣領下的阿迦莫多之眼,手指泛白。像線被割斷的風箏般,Tony 撕開了那身鋼鐵外殼像個失溫的孩子一樣顫抖。他不願哭出聲,怕驚擾誰一樣,呼吸聲裡全是無法抑制的顫音。

「你這個混蛋……」
「你真的就這樣走了嗎……」
「你不是說你很聰明嗎?那為什麼……為什麼不留下來陪我……」

「你就這樣把我丟下……你怎麼敢……」

「……我才不要原諒你。」
「你說你會回來的……」
「你說你會回來的……!」

Tony 一遍一遍重複,像是只要說夠多次那個人就會應聲出現。淚水濕透了整張枕頭,始終捧著阿迦莫多之眼,仿佛那是僅存的一點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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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
是王轉交給他的第二樣東西。
Stephen 的筆跡一筆一劃寫得近乎艱難,卻無比堅定。

* Tony*
* 我知道你會生氣,會不甘心我這次不讓你同行。你總說你可是 Iron Man,不是我該獨自守護的「凡人」。*
* 但我不是為了保護地球出發的。*
* 我是為了保護你。*
* 在14000605次未來裡我看過太多次你死去的模樣,每一次都像是撕開我的靈魂。*
* 你知道嗎?——我願意用整個宇宙的魔力換你多活一秒。*
* 所以這一次,請讓我去吧。讓我,替我們兩個撐起最後的守護。*
* 我愛你,Tony 。你是我見過最頑強也最溫柔的靈魂。*
* 如果有一天我沒有回來,不是我不想。*
* 而是我選擇了你繼續活下去的那個未來。*
*————— Stephen*

Tony 一夜無聲,只是坐在沙發上緊緊握住那封信,胸口的項鍊緊貼著他的皮膚像是那人最後的擁抱。那天晚上他夢見 Stephen 最後一次親吻他。那是在出發前他拉著 Tony 的手,在額頭上輕輕一觸,說:

「我會回來的。」

那句話在 Tony 心裡反覆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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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 每天戴著阿迦莫多之眼,像呼吸一樣自然。用特製的納米纖維內襯將它掛在胸前不讓任何人看見。

有一陣子他試著酗酒,但沒喝醉;他試著熬夜,但 FRIDAY 每兩小時就報告心律異常。後來他明白 Stephen 不會希望他這樣,他不能讓自己壞掉。因為 Stephen 不在了,他必須代替那個總想保護一切的人好好活下去。

只是每個夜晚,他都會在衣領下伸手,輕輕觸碰那顆失去魔力的吊墜。
像是在尋求一個永遠回不來的擁抱。

魔浮斗篷已破損、不再飄浮,卻仍有一種孤寂的重量,像是擁有過靈魂。他替毯毯縫補了撕裂的地方,在實驗室一方設下安靜角落,Tony 在那裡造了一個玻璃櫃,偶爾會站在玻璃前,像是對它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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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Tony 斜倚著椅背,臉上有幾道老去的痕跡。他將那吊墜從領口拉出,拇指摩挲著已不再發光的阿迦莫多之眼,一抹幽藍的光悄然從空氣中浮現,熟悉的藍色蝴蝶輕輕飛起、盤旋,然後停在他的指尖。

Tony 嘴角微微一笑。
「你終於來看我了啊,Stephen。」

溫柔地慢慢將蝴蝶放在胸口與吊墜一同,閉上眼、靜靜感受著心跳。
沉沉睡去,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