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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嚓喀嚓！”

滑鼠快速的敲擊著，纖長睫毛下的紫眸目不轉睛的盯著螢幕畫面。

DC的小圖示們突然寧靜了下來。

塗滿紫紅色指甲油的手緊握著滑鼠，在滑鼠墊上一下一下的滑動著。


蹲好－瞄準－開槍

“碰！”


－／ACE／－


“Woo！！！shu yamino ！！！”

“Let's go ！！！”

歡呼聲此起彼落，甚至在耳機裡顯得有些震耳欲聾。

他輕輕拿掉了耳機，揉了揉因為激動而發燙的耳垂，然後關掉了遊戲。


－


shu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那裡是個很大的地方，參雜著潔淨與污穢，而自己便坐在那裡的中央。

“Boss.” 一位戴著半臉面具的男人走到他面前

“就是今天了。”

“確定消息管道是正確的嗎？”

“是的，Boss.”

他扯開白西裝外套的衣領，從內袋掏出一把槍端詳著，幾縷金色髮絲落下來擋住了點視線。


“我等不及要跟你見面了，Hikarino.”


幾輛黑色的保時捷浩浩蕩蕩的停在路邊，車洗的很乾淨，像是每天都在保養似的，還飄散著清新的氣息。

他一腳踏進車內，在一陣頭暈目眩後猛的向下沉。
一股壓力直衝而上，他瞬間反應過來自己在水裡，他奮力掙扎，卻意外的發現這裡似乎很深很深，他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他想起似乎胡亂的掙扎更容易讓自己溺死水底，但腳下的不明生物卻不給他這樣的機會。

甚至沒有看清纏繞自己的是什麼他就被狠狠拖進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海，而理論上人類無法承受的水壓並沒有出現，只有那些東西一點一點攀向自己與窒息的痛楚。

他甚至想要大叫，卻在張口後猛灌進一口水，他為自己白痴的行為感到絕望，同時感受到加劇的痛苦襲捲而來－

“哈啊……哈啊……”

shu唰的從床上坐起，怔怔地看著前方。


－又是這個夢。

他想，
只是這次劇情又改變了些，雖然他也記不清了。


雖然那總是毫無規律的在睡眠裡折磨著他，不過他從來不把他放在心上。

或許那只是壓力造成的而已。


他輕手輕腳的到客廳泡了杯咖啡，看向根本還沒變亮的天色，猜測著自己大概又在什麼奇怪的時間點醒來。

shu輕飲一口泡好的咖啡，他知道今天有工作，於是也沒想花太多時間。
指尖輕點，一小群紙人迫不及待的涌到他身邊，甚至還用力過猛撞在他的臉上。

“欸喂喂喂，你們……”

shu伸手把臉上的紙人拎起放到一邊，不帶責備意味的輕點那薄薄的腦袋瓜。

“小心點啊，別把自己撞破了。”



今天要與曾經鬧翻的黑手黨家族重新連接軌道。



－

那是將近一百多年前的事情。

當代首領與咒術師家族的最高術師曾經是青年時期的好友，而對方卻同時是咒死自己父親的家族而黑手黨家族也是造成咒術師家族走向殞落的兇手之一，這讓當時感情正好的兩人起了極大的衝擊。

他們狠狠吵了一架，又同時對對方懷有無盡的愧疚感。

尤其是luca，他是率先發起爭吵的人，但事實上他壓根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而他也壓抑不住自身的怒火。

他們最終成了敵人，在每次的任務中似乎都有一方執意的要與對方槓上，明明本該毫無關係最後卻又總是碰在一起，就像是刻意的安排似的令人厭惡。


在某次重要的地下任務中兩人理所當然的碰面了，滿溢出艷紫咒火的指尖與冰冷漆黑的槍口雙雙抵在兩人眉間。
兩人所處的船倉一片昏暗，獨處的空間使他們在海浪的拍打聲間清楚的聽見對方急促的喘息，紫眸相對，凝視許久，卻也都沒有一方搶先下手。

「luca.」     「shu.」

同時開口，也同時靜默。

luca死死壓著他，緊握槍枝的手悶出了一層薄汗。

「來吧。」
清亮的聲音率先開口。

shu看著他，感受到自己手正在發抖，但他依然挑釁似的勾起了嘴角。

他在luca困惑的眼神中摸向抵著他的槍枝，然後壓下保險紐、隨後放下了方才準備要施咒的手，然後像是投降似的放在腦袋兩側，隨著船的行進輕輕晃動著。

「動手吧，luca.」

shu怎麼突然這個態度？

luca帶著遲疑的態度，但依然警戒的看著他。

「你別耍什麼奇怪的花樣，shu.」

「我永遠都不會爭求你的原諒，luca.」
「just do it.」

luca的手指抵在扳機，卻依然遲遲沒有按下。

「如果不是來殺我，你壓根不會來到這裡，luca.」


不是的、不是的……！


「我……！」

就在他們僵持之時，所在的船突然猛的搖晃起來，而原本沒有倚靠點的luca和shu狠狠撞向不遠處的箱子，luca卡在扳機的手也遭到撞擊而反射性的收緊，然後因為撞擊到頭部幾乎要昏了過去。

“碰！！！”

響亮的槍聲貫穿兩人的耳膜，而同時遭到衝擊的船隻灌入大量的海水。


「lu……」

luca突然反應過來，想抬起手查看手上的槍枝，卻發現握緊槍枝的手被shu緊緊壓在身……下……

「shu？」

luca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慌張的想將shu扶起來查看，然而shu毫無反應，依然垂掛在他身上。
於是luca硬是抽出自己被壓住的手，而紅褐色液體順著他的動作飛濺出來，潑灑在兩人身上。

「wha……」

luca怔怔的看著幾乎完全被染紅的手與那罪惡的槍枝，又看向身上那顆毛茸茸的腦袋。


「……shu？」自己都訝異的顫抖嗓音輕輕的從唇瓣洩出，luca厚實的手掌輕輕撫向他的背，像是學生時期shu叫醒自己那樣輕輕拍了拍。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嗡嗡風聲，無情的拍打著他的髮絲。

「……shu？」


This is no way ……


「shu！？」


No way……！


「SHU！！！！」

他大叫起來，近乎瘋狂的晃著那具無力的身體，絲毫沒注意到海水已經淹至腳跟，也將shu的血液渡進透明的鹹水中散出滴落墨水那樣鮮豔美妙的偶然形。


no way……I can't believe……


「shu、shu！」

「shu！！」

「不要嚇我、you so mean and evil ！！」

「Please ……」

luca將他整個人抬起，而那早已無神的紫眸只是微張著，嘴角沾滿攪和過海水的血液，原本潔白的襯衣被血液染得赤紅，些許還從皮製的馬甲緩緩滴落。

幾乎被海水灌入的噪音淹過的、血液落入水中的聲響震耳欲聾。
luca瞪大雙眼，嘴裡已經說不出半句話。


……

是我殺了他……

我真的動手殺了他……

殺死了shu……我殺死了shu……



血腥味越來越濃厚，沾滿各種液體的手胡亂的在金色的髮絲間胡亂的抓饒，原本梳理好的小馬尾被扯了開來，凌亂的批散在一側。
luca晃的用力，像是要把自己糟糕的記憶全部扯出來拋至腦後。


不一會，他卻忽然停下了動作。


他這一生看過無數悽慘又血肉淋漓的場面，他從來不感到害怕、噁心。

甚至那些慘狀都是出自他之手。

但他現在卻感到極大悲愴。
只因為那是shu.

luca向後倒去，靠在鐵箱上迷茫的望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全身麻痺似得無法動彈。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安全，又或是所有人都將一同葬身在海底，好讓這艘破船退休的不那麼孤單。


不一會兒，海水已經淹至腰部，有些較輕的東西禁不住浮力而在他眼前飄盪著。

luca先是驚醒似的動了動手指，伸手將幾乎淹在水裡的shu提起來摟在懷裡，然後安撫似的順著他的背。


他究竟為什麼恨shu呢？

明明那也並不是他做的事情、明明他沒有錯……

他憑什麼恨shu呢？

只是當年得知時過於震驚而意氣用事罷了。

他甚至打從心裡愛著他。


直至此時，方才狠狠撞擊的腦袋突然又變得昏沉起來，luca吻了吻胸前的腦袋，憨憨的笑了。

「shu，沒事的。」

「我會帶你離開這裡……」

「我們不會再吵架了、對吧，shu.」


對吧？



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在耳邊炸開，但似乎已經再也聽不清了。

猛然全數灌進的水壓狠狠凌虐、折磨他的呼吸，luca終於感受到比氣喘更糟的事情。
不只他的呼吸，連他的全身都像是被猛力擠壓，幾乎就要讓人失去意識。

他勉強睜眼看著依然被他緊抱在懷裡的人，shu臉色慘白，眼眸依然微微張著，卻依然空洞無神。

於是luca吃力的抬起手，在劇痛中為他闔上雙眼，同時失去了意識。



shu，如果這一切重來……

我不會再將冰冷的槍口抵在你的身上、不會再對你扣下扳機。

如果這一切重來……



你會願意愛我嗎？


－TBC


眼前的宅院可以說是十分壯觀，shu怔怔地看著，一時不確定該不該按下門鈴。


「yamino 先生，這邊請。」


突然的叫喚把shu嚇得渾身一震，他看著突然出現在一旁的男人，面戴造型奇特的面具，彬彬有禮的向他鞠躬。

「你怎麼知道我是……」


「Boss吩咐我們接待您。」


那人平靜的回到，shu意識到他不應該再問下去，於是他只是微微鞠躬還禮後便跟隨那人走進大門。


大廳有些眼熟，shu感覺自己似乎來過，卻一時想不起會是什麼時候。


那人領他略過複雜的建築構造走到了宅邸最深處，shu幾乎在瞬間就聯想到了他的夢境，他怔怔地看著那扇與夢裡別無二致的大門，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Welcome……Mr Yamino.」


大門不知何時已為他敞開，房間中央瀟灑的坐著一位白色西裝的男人。

他們對上眼時，一股炙熱的暖流參著冰霜直衝心頭。

那種感覺難以言說，像是在極度舒適的溫暖中炸裂開來的疼痛。

包含著眾多複雜的情緒、情感，在交雜之中疊出莫名的悔恨。


「Nice to meet you, Mr Kaneshiro. 」


最終shu只是微微敬禮，再抬起頭時給予了禮貌性的微笑。


「請隨我來。」


金髮的男人輕輕起身，領著他走向內側昏暗的小房間。

「嘰－－－」老舊的暗門有些生鏽與破舊，在男人的使力下發出急躁的怪聲。

一陣氣息撲面而來，shu突然反射性的往後退了退。

「怎麼了嗎？」

kaneshiro不解的看著他，轉過頭來歪了歪腦袋。

「沒……沒什麼。」



裡面有種……很熟悉、很令人不安的氣味。

但shu也說不上來那是什麼。


來到宅邸後的怪異感讓shu稍微警戒起來，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便看見了破舊的牆壁上零碎的古字，以及類似咒文的東西。

「kanekuro.」

「嗯？」

男人突然說到，shu下意識的回應，卻同時為自己的反應感到震驚。

「果然……」


「什麼？」


kaneshiro不知何時手裡捧著一個盒子，上面有精細且複雜的花紋及文字，在繁華的聚集處掛上了一個小鎖。

他將鎖輕輕打開，看著自己寫在手掌心的東西－似乎是小抄，嘴裡喃喃唸著shu約略熟悉的內容。

小巧的盒子發出奇異的光芒，不刺眼卻令人無法離開視線，shu看見躺在裡面的東西－－


一把槍。


自內部的哀鳴在腦內炸開，劇烈的疼痛與混亂促使他抱著腦袋跌坐在地板，他忽然什麼也看不見，腦海裡閃過許多種畫面，痛苦、憤怒、悲傷…以及一抹長髮的身影。


他看見沾滿血液的雙手狠狠抓傷自己的面容，他聽見似乎十分淒厲的哭喊，滴落在潔淨之中的紅痕……


「kanekuro……」

luca又喚了一次，聲音之中參雜了一絲悲傷，shu抬起頭看他。


此時他忽然明白所有的狀況。



只因腦中浮現的一個名字


Hikarino.


「……Hikarino. 」

他說道，在驟然消失的痛苦後站了起來。

「Hikarino.」


那些夢境，原來全都不是假的。


那是過去的他們刻畫出來的記憶，而來世他們互換了靈魂。


shu在古老的記憶中浸染了痛苦，他想起了作為kanekuro的他失去重要之人的恐懼。


「在我找到這把槍之後，我就一直在尋找你。」
luca說到，他拿出那把在海水中浸泡得生鏽的手槍，輕輕撫摸著。


「別哭。」

luca走向他，替他抹去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

「我……」


「我只是想，就算我已經不再是Hikarino，也要再與你好好的見上一面。」


「kanekuro.」


彷彿回到了還是青梅竹馬的日子，他們笑了，在淚水中給對方一個擁抱。


「我很抱歉讓你在這一世又感受到痛苦，但我真的好想好想，讓重新喚回的我好好的擁抱你一次。」


「沒事的。」shu看著他，撫摸著他的臉龐，指尖穿過髮絲。

「我在夢裡，看過這些美麗的金色垂在我的視線。」


「現在我親眼看到了。」


luca將那把槍交付到shu的手中。


「事實上他應該屬於你，雖然他已經不能再使用了。」


shu怔怔地收下，他不知道這樣是否是對的，也不知道這是否會讓他更加痛苦。


「我想小時候的時候我們見過一次面。」

luca打斷了他的思緒，見他抬起頭後又繼續開口

「你應該不記得了……但是我一直忘不了你、讓我感覺到一定是命中注定……我知道這樣講很奇怪，當我找到前世記憶的時候，我真的很慶幸是你。」


「……噢！我想我記得你，luca.」


shu才想起來，在眾家族的聚會偷偷溜出來時迎面撞上的、那個有些害羞卻笑的燦爛的男孩。


自己怎麼會忘了呢？


「不是以Hikarino、也是不是以家主的身份……」


「我能跟你好好相處嗎？shu.」

好似大狗狗般祈求的眼神另他覺得有些想笑，shu忍不住伸手揉揉那頭金髮，眼神間細細品味淡紫的雙眸中炙熱的真誠。


「當然。」

「有何不可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