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雨夜」

性轉IF(殊明特♂→紓明特♀;水月名字無變動)
TAG:各說各話


  
  那或許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夜晚。街燈已點上好一陣子,自深黑天際飄下的細碎雨滴有逐漸增大的模樣,催促著街上行人加快歸家的步伐。
  除了雨聲之外幾乎再無其他聲響。紓明特靜靜地倚在街邊的欄杆旁,雙手環胸,任憑逐漸變大的雨滴打在自己身上。淡茶色的髮絲被雨水淋濕,無表情的面容讓人瞧不出她在想什麼,直到那略為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老師!」
  水月‧夏拉若奔向她,右手高舉著一把長傘。她聞聲抬頭,勾起淡淡的微笑:「夜安。夏拉若的小公子。」

  她的學生在聽見這稱呼後立即露出一言難盡的神情。即使已成為制裁者公會的輔助班班長,他顯然在表情管控上還是有待加強,紓明特平靜地想著。
  年輕的男人深吸一口氣,似是拿捏不準到底該以什麼話來作開頭,最後選擇將手中的傘高舉到她的上方,以空著的左手揉揉額側:「……您別這樣喊我。」

  紓明特這下真的笑了出聲。

  「好吧。水月。」淋了好半晌的雨總算被遮擋住,她抬手撥開黏在頰上的濕髮,「你也別對我用敬稱了,我也不是你的誰。」

  站在她面前的水月張張嘴,幾秒後總算從牙根裡擠出了一句:「……妳是我的老師。」
  「已經不是啦。」她聳聳肩。被雨水打濕的長裙沉得讓她有些疲累。

  他們其實已許久不曾像此時這般面對面。埃勒亞家的圍牆高聳,傳出來的只有那些在社交圈裡荒誕無稽的細碎耳語。倒是在某些觥籌交錯的場合裡他遠遠地看見幾次紓明特的身影。
  總是帶著得體的淺笑,身著與丈夫同套的禮服,賢淑端莊的埃勒亞夫人──與當年在公會演習場將他揍進醫療班無數次的教官天壤之別。

  但他果然還是更熟悉在公會裡的她。

  直到片刻的沉默也被雨聲給吞沒,水月開口:「不想笑就別笑。」
  在他面前低垂著眉眼的紓明特身形不著痕跡地頓了下,他可沒錯過這點變化。然而對方只是遮掩似地以指尖把玩起自己濕透的髮端,沒有正面回應,也不再與他對視。

  「紓明特、」
  終於對方開口打斷他,卻是完全無關,同時也讓他料想不及的話題:「……那什麼,雖然有些突然,能跟你借一些現金嗎?」
  在雨中淋了大半夜的女人似乎又顯得瘦弱了幾分,或許是這話題十足尷尬,她的語速飛快:「確實、沒有擔保果然還是不太穩當,可當鋪這個時間都關啦……」說罷便抬手要摘自己耳上的首飾。

  就算再愚笨的人都能理解到必然發生了某些不對勁的事。水月瞥向放在紓明特腳邊的手提箱,最開始他久違地接到對方的通訊便匆匆趕來,急於確認她的情況而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但那顯而易見地是個行李箱。

  鑲著黃寶石的耳墜落進他的掌中,水月收攏手指,再一次深吸一口氣:「……妳和埃勒亞的大少爺怎麼了?」
  「沒什麼。」
  她回答得飛快,欲蓋彌彰似的,在他面前築起一道顯而易見的高牆。然而破綻實在太多了,水月清楚看見了她那殘破面具之下疲累的神態。

  他多少聽說過紓明特與她丈夫的事,那些流言蜚語或許也不全屬空穴來風,埃勒亞家的女孩與她們「名義上的母親」可壓根沒有半點相似。
  水月正猶疑著是否該繼續追問,站在他面前的人便已淡淡地將事實陳述下去。

  「真的沒什麼。」長吐出一口氣,紓明特的語氣此時又回到了一切如常的平靜:「只不過是我們離婚了。」




  她總是有辦法將這些事說得輕描淡寫,強撐著一副無關緊要的殼子,讓水月恨得不行。

  秋日的夜晚氣溫偏涼,更何況這人還淋了不知道道多久的雨。街燈下微妙的對峙終結在紓明特的一個噴嚏,她尷尬地自懷中抽出同樣潮濕的手帕,而水月只是壓抑著焦躁抓抓自己的後腦,最後拽起她的手腕。
  「回我那兒去。」

  紓明特詫異地睜大眼,半晌後帶著些許揶揄些許推拒:「這不太好吧,再怎麼說目前就外人看來我可還算是有夫之婦……」
  水月沒好氣地堵回去:「還是妳覺得讓一個『未婚男子』和一個『有夫之婦』一同踏進旅館會更好?」

  要真如此,那可是更加說不清了。
  被他一句話回得啞口,紓明特嘟噥幾句,而她昔日的學生全然沒有搭理的意思,逕自領著她走回住處。

  畢竟大多時間還是直接歇在公會提供的宿舍裡,他在搬離夏拉若家之後的住所整齊得不像一般大眾對獨居男子的印象。

  那對耳墜終究還是又回到了她的手中。水月趕她去梳洗,自住處衣櫃的深處翻出幾條壓根沒使用過的毛巾。他自各的左肩也被雨水淋得濕透,但他不甚在意,趁浴室還響著水聲時隨意地揀了套替換的衣物便視作處理妥當。

  整理完單人床鋪又翻出第二套被毯,水月掏出通訊器繼續給公會裡的下屬安排工作。於是當紓明特走出浴室,看見的便是霸在沙發上伸著長腿的年輕男人帶點慵懶的神情。

  「水月。」
  她的學生只是微微抬眼,向她擺擺手:「臥室給妳,我睡沙發。我應該還放了條毯子在浴室外吧,怎麼不披著?」
  紓明特沒好氣:「只不過是淋了點雨,你真當我是玻璃做的?」
  「要是讓『埃勒亞夫人』在我這裡出了任何閃失,後果我可承受不起。」

  某個稱呼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從他的牙根擠出。紓明特挑眉,這等昭然若揭的諷刺她還真料想不到竟會從她印象裡的直腸子學生口中聽見。

  「你在生氣?」
  回答她的是一聲重重的哼聲。

  說老實話,紓明特是真的不太明白此時水月的脾氣是因何而起。她以指尖搓著自己的髮絲,連日的疲累與不久前才與自家親長起的衝突讓她現在不大想再多費心思在這些彎彎繞繞上。

  她轉了轉眼珠子,最後目光垂落在地:「哦,如果是借宿的費用,我會想辦法的。」
  只不過得等隔日當鋪營業,因為與安‧埃勒亞的離婚協議而被列普達斯家主逐出家門的她此時是真的身無分文,但變賣首飾多少還是能湊出幾個錢。

  寂靜仍然蔓延著,直到空間中幾乎要只餘兩人的呼吸聲。終於紓明特再一次抬起頭,對上水月‧夏拉若那雙同樣望向她的,深黑色的眼。

  也或許是起了某些逆反的心,她可不是那種甘願任人拿捏的對象。他們的對話終究又成了無效的針鋒相對,如同數年前她與學生解釋這樁十足荒唐卻是最佳解的婚姻時的那般。

  灰藍色的雙眼裡只有雨水沉積而成的寒意,她微微彎起眉眼,將嘴角上揚至最好的弧度:「──得叨擾幾日啦,『夏拉若班長』。」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