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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鴞有時候會做些不怎麼舒服的夢。

  夢裡的白凝依然彎著嘴角,眼睛裡卻沒有笑。他那身白淨的溫柔與狡黠似乎沾滿了血汙,在她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成了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

  夢裡的艾琳依然垂頭站在白凝身後,可她的瞳仁中早已沒有了光,空洞模樣宛如魁儡師傅手中任由擺布的木偶。隱隱透光的絲線纏繞住她的四肢和頸脖,而那些「線」不論怎麼看,都像極了白凝的精神觸手。

  夢裡的他們逕自往前走,走向一片血光的前方。衣襬在寒風裡飄晃,為險峻的北境揚起陣陣紛飛的雪花。她在越漸強勁裡的風暴裡使勁奔跑,試圖拉住他們往死地裡沉淪的身影,然而無論她怎麼嘶吼大喊、喊到嗓子裡都湧上腥甜,卻只能目送那兩個人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茫茫的雪白裡。

  ……對不起。對不起啊。

  當那片白茫終是吞沒了精疲力竭的她,雪鴞閉起雙眼,在意識滅頂之前,聽見自己顫巍巍的啜泣聲。

  自始至終,我沒辦法為你們做什麼。

×

  艾琳˙狄爾溫上尉站在她的面前。

  她挺直腰桿,如一把待出鞘的長刀,將北境的黑色軍裝撐得筆挺而凜然。那雙半垂的紫色眼眸一如既往,清冷且銳利,每當她昂首望向沒有白凝在的前方,森冷視線總會讓人想起狼的利牙、刀鋒上的冷光。

  雪鴞看著這樣的艾琳˙狄爾溫,想哭的悸動莫名地湧上心頭。

  這樣很好。
  這才是最襯艾琳的模樣。這樣很好。

  「此次任務將由我輔助雪鴞大人。」

  雪鴞幽微的情緒波動並沒有影響到艾琳。她只是低垂眼簾,在聽見腳步聲後恭謹地站直身子,朝面前的大人微微頷首,像隻服從指令的軍犬。

  「僅聽您的吩咐。」

  「……」

  雪鴞沒有說話,也罕見地沒有即刻下達指令。她沉默了半晌,垂眸看著軍團裡素來冷傲如狼的狄爾溫上尉,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想摸摸她頭的念頭。

  而她也就這麼做了。

  「……雪鴞大人?」

  手掌按上對方髮頂的那一刻,雪鴞感覺艾琳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像根突然繃緊的弦。她以為艾琳會為難地閃躲,然而那孩子並沒有那麼做,只是僵著肩膀,在她的觸碰之下困惑地抬頭,有如因指令含糊而不知所措的大狗狗。

  雪鴞柔軟了目光,憐惜地彎起了笑。她沒有解釋,只是一下一下揉撫艾琳的髮絲,那力道珍重而溫柔,彷彿從軍多年後返鄉的將士,將久別的年幼弟妹再次輕擁入懷。

  「艾琳,乖孩子。」
  「留這裡。好好,保護自己。」

  我會保護妳和白凝。
  所以這一次,請你們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