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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海浪交界

* 10案藍色大海的傳說衍生【劇透注意】
* 何愛海中心，案件後日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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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愛海已經有一年沒見過大海了。


　　自從去年四月，甄心之家團建那天被眾人看見他身上的鱗片之後，他就一直被村民們視為怪物。
　　他把自己關在家裡，繼續埋首於他的海洋生物研究。
　　一日三餐就靠著宅配食材或是外賣解決，偶爾他也會收到張希希代替母親跑腿送來、或是住在附近的哥哥甄情送來的食物。

　　何愛海一直認為自己跟哥哥雖然年齡相差很大，同在學校任職的兩人對海洋的教育上也有不小的分歧，但是還算是相處得不差的。他們住得很近，遇到事情也會相互照看。兩年前的勇士節那天晚上他被人無端襲擊，哥哥還會每天都來陪他。

　　——直到他找到了那份甄心之家的項目紀錄，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天真。
　　看著上面用平鋪直敘的文字寫著他的哥哥如何對學生們和「魚怪」進行殘忍的實驗，何愛海捏著紙張的手忍不住發抖。他不過是秉持對海洋生物的熱愛來打聽今年勇士節的頭魚情況，沒想到卻發現了他哥哥長年的惡行。

　　他回憶起五年前，他在漁村藏書館地下室見到的那名人魚族少女——郝朋友。
　　想起他無意間闖入時，對方用虛弱的語氣向自己求援，說有個男人把她關在那個巨大的水缸裡一直不斷折磨她。
　　想起她一身是傷卻仍舊帶著雀躍與他分享海底的生活，開心地說她第一次見到對海洋生物的知識這麼豐富的人類。
　　他想起，透過玻璃上的小孔他觸碰到她散發著珠光的鱗片，想起被他小心珍藏的、她送給他的紅珊瑚項鍊。

　　原來那一切並不是夢。
　　原來讓她那麼痛苦的人，就是他的哥哥。
　　回過神來何愛海已經找上了給錢就辦公司，沒想到對方說正好有人也有同樣的想法。勇士節當天他按照合作方的要求將自己該做的部分完成，給哥哥帶晚餐、把他迷暈，出門去法餐廳做不在場證明，並在晚上八點三十分準時回到了拍賣會的現場。

　　事情很順利，他的哥哥死了。
　　在拍賣師大錘與名為蒲魚的少年的帶領之下，參與拍賣會的眾人將甄情的所做所為一一揭開，這時的何愛海才知道，自己也早已成為對方手下的實驗品之一。
　　兩年前他被襲擊，就是他那個身為混血人魚的哥哥，為了擺脫他厭惡至極的鱗片，想出來的瘋狂計劃的一部分。他甚至演了場兄弟情深的戲，實際是要逼迫郝朋友獻出她的生命。

　　接著他意識到，在那間為殺人合作牽線的公司委託的他的同夥——鷗助理，實際上人魚族族長的後代小海，並沒有成功得手。真正動手殺害甄情的，是另一名人魚族的青年，劉到家。

　　在無漁倫比小漁村這般規模的集落裡，有什麼事情發生很快就會傳遍整個村子。不用說村長死在自己家裡這種影響全村的大事，這一次可是「人魚族」殺害了「人類」。
　　在這個被甄長老和甄情長年的煽動與蒙蔽之下，對「魚怪」充滿敵意的村子，可以想見此次事件絕對會使兩族之間的關係更加惡化。
　　而這是在場參與調查的所有人，都不願再見到的事情。
　　他們不願去破壞，由於甄情之死而可能加速到來的，人魚族與人類得以和平相處的未來。

　　眾人做出的共識，是對外將輿論導以意外事件作結，實際動手的劉到家將會由人魚族自行處置。
　　而陸地上的共犯何愛海，一生失去接任村長的權利，並且離開了學校。
　　少了校長的甄心之家，將由黃金護衛隊決定接下來的處置。他看向隊長晨住氣堅定的神情，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他更加專注於自己的海洋生物研究。
　　畢竟有個活生生的樣本——有著人魚心臟和鱗片的人類——擺在眼前，何愛海就如同過去一年所做的一樣，日夜埋首於桌案前。
　　張希希也維持之前的習慣給他送吃的，捎來母親的話語。
　　「我媽讓你別太難過，偶爾也要到外頭走走。」
　　他苦笑，默默接過對方遞來的藍莓酸奶喝下。



　　太久沒出門的後果，何愛海幾乎快要忘了，夜晚的大海是這副模樣。
　　自從那天得知自己現在還能好好活著，是因為郝朋友把她的心臟給了他之後，他就不再執著於整天穿著長袖長褲了。
　　在沙灘上坐了一會兒，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長在手腳上的鱗片似乎能讓他對於海風的冰冷不那麼敏感。

　　何愛海站起身，像是受到指引一般，緩緩走進了大海。
　　浸入海水的瞬間，他身體的每一吋皮膚就在那瞬間冒出了密集的魚鱗。
　　他並沒有讓自己離岸邊太遠，放鬆全身的力氣，在海面漂浮著。視線的前方是高掛的月亮，但他閉上了眼睛感覺著自己的雙頰與水的接觸面隨著他的浮沉不斷反覆長出鱗片又消失。
　　冰涼的海水減輕了皮膚的癢意，他知道自己的脖子以下已經被魚鱗給全部覆蓋住。

　　郝朋友的身影在他的腦海裡浮現。
　　忽然有一股力量緊緊拽住了他，在那一瞬間他被拉進了海裡。鱗片佈滿他的臉，在海裡也能正常呼吸，擺動尾巴的方式似乎是與生俱來——何愛海知道此刻的自己在無漁倫比的村民眼裡大概就是一條真正的「魚怪」。
　　他的目光投向力量的源頭，一名有著淺藍色鱗片的人魚正拉著他往岸邊游去。

　　兩人沒多久便走出大海，在沙灘上何看見了對方的陸地型態，那個名為劉到家的青年。
　　「你怎麼在這裡？」他驚訝地脫口而出。
　　「果然是你。」而對方只是笑著這麼說。

　　以往人魚族跟人類起衝突的原因，都是為了自保。
　　這次劉到家殺害甄情則是為了復仇，這在人魚族之中是第一次碰見的案子，加上繼任族長的是知曉案件前後緣由的小海，因此他只是被嚴重警告，若是再發生這樣的事就會被永恆驅逐。
　　「驅逐？意思就是之後就不能回到生命樹重生了？」
　　「是啊。」劉說，「後來我爸媽狠狠罵了我一頓，還禁我足！不讓我上岸。」

　　何愛海挑了挑眉，「禁足？那你還跑上來。」
　　「喔，因為我想起來有東西忘記給你了。」
　　「什麼？」
　　他反射性回應，並在回頭的瞬間看見了那條，另外一半的紅珊瑚項鍊。

　　「你，」他默默望著青年的眼睛，「你要給我這個？」
　　對方點點頭，「郝朋友應該會希望你拿著的。」
　　「但是……你不是說要帶她回大海嗎？」何愛海有些遲疑地看著他。

　　「你在海裡的樣子，跟郝朋友一模一樣。」
　　劉到家面對一片漆黑的海面開口：「那珠光色的鱗片……就算我在海底也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所以決定上來找你。」
　　「你就拿著吧，然後帶著這個，好好活著。」

　　他沉默下來，低下頭望向還未脫離水氣的身軀上零散的魚鱗，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一閃一閃著。
　　何愛海伸出手，接過了那條項鍊。
　　「我沒有辦法答應你好好活著。」他說，「我連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麼都還搞不清楚。」
　　他是人類，卻有著人魚的心臟，身上還有鱗片。
　　但是……
　　「我會一直帶在身上的。」這是他唯一能為那名救了他的性命的人魚族少女所做的。

　　「對了，小仙魚。」
　　「……別這樣叫，我已經重生了。」青年別過頭，「我現在的名字是劉到家。」
　　「那，小劉。」何輕輕笑了。
　　「什麼？」
　　「你能跟我說說郝朋友以前的事嗎？」他抓緊手中的項鍊。
　　對方愣了一下，點點頭：「好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