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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戀人還靠近的距離》-梁謙


夜梟咖啡店的午後總是溫吞得像杯加了牛奶的拿鐵，陽光從玻璃窗灑落，落在木地板與牆邊的書架上，光線與塵埃在空氣中慢慢旋轉。

店長坐在吧檯對面的高腳椅上，一邊翻閱今天的採購單，一邊悄悄打量那個正在調整咖啡機壓力的男人。

梁謙總是那樣，動作從容、姿態平穩。連撥弄咖啡豆的指節都像節奏分明的鋼琴鍵。她有時候會想，這樣一個什麼都看起來「剛剛好」的男人，為什麼對她卻忽遠忽近。

像現在。

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卻又像與她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屏風。
但只要她稍微撒個嬌，或者用指尖戳戳他手背，他又會低頭笑著讓步，好像她的一切任性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梁謙，晚點陪我去市場好不好？我要挑新的甜點模具。」
她像平常一樣的口吻問著對方，像是不經意地發出邀請，等候人的回答。

「嗯？你不是昨天才剛進貨……」
他皺了皺眉頭，但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歪頭看著的樣子堵住了。

「梁謙不陪我一起嗎？」

梁謙盯著她一秒，最後輕輕笑了。

「好，我知道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指尖在她髮絲間停了一瞬，才輕輕放下。

她沒有躲，也沒像以前那樣慌張紅臉。只是抬起眼睛看著他，語氣輕得像自言自語：「你啊，有時候好像在逃避我。」

梁謙微微一怔，視線與她交會的瞬間，眼底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膽怯嗎？她猜。

他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靠近她，替她繫圍裙的時候、從她手中接過刀具的時候，指尖總會多停一秒。但每當她真的想靠近一點，他卻又像預判好她的動作，優雅地後退一步，把距離留在剛好的地方。

他說過喜歡她叫他「哥哥」，不是親哥哥，卻像早就住進她生活裡的親密存在。
她最初只是開玩笑地這樣叫，久了卻變成一種習慣，甚至……一種界線。

但她漸漸不滿足於那樣的距離。

＊＊＊

那天晚上，市場回程的路上，她故意不坐公車，而是走在人煙多的街道上，不少人藉著夜晚的時間出來逛逛，放鬆神經。而她說想走一段夜風。兩人並肩走著，她手中提著裝滿模具的紙袋，梁謙輕輕接了過去。

「人有點多，要牽著我的手嗎，妹妹。」他笑著，語氣依舊像哄小孩。

「我會拿好的，哥哥？」但她沒有拒絕，反而是將手指順勢滑入到對方微張的掌心，爾後，輕輕扣住。

她特別咬重了「哥哥」兩個字，果不其然看到梁謙頓了一下，耳根泛紅。他沒回話，只是低頭繼續走，但步伐卻悄悄慢了半拍，手卻穩穩地牽著對方，力道剛好，卻讓人難以掙脫。

她突然側身靠過去，手指勾住他襯衫袖口的一角，低聲說：「那我可以主動一點嗎？」

突如其來的話讓梁謙停下腳步，他駐足在燈光下看著她，平常勾勒的唇角卻隱匿在背光的黑影，隱隱約約，她看著他眼神裡的溫柔與細微的掙扎幾乎化不開。

「……我不是怕你。」他聲音低沈，像風穿過巷口那樣柔軟。

「那你在怕什麼？」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她手中的那點依賴握得更緊了一些。

「怕我太想你、太靠近你，會破壞你想像中的我。」

那一瞬間，她像終於看清他心裡的那扇門。

其實，他一直在等她跨出一步。不是因為他不願意，而是因為他太想小心翼翼地守住這段關係的每一寸純粹。

「你就是你，梁謙。」她輕聲說，「我只想要真實的梁謙，會皺眉、會吃醋、會讓我任性的……那個你。」

梁謙的眼神柔得幾乎要溶進夜色裡。他伸手，輕輕將她的額頭貼進自己掌心。

「……不要讓我太貪心。」

她揚起嘴角：「很好，我就是這麼打算的。」

＊＊＊

那晚之後，店裡的氣氛沒變，還是熟悉的節奏。但有些東西，悄悄換了位置。

梁謙會不經意多留在她身邊一點時間；她也會在他外出前，默默地待在他身邊，甚至是增加接觸的機會。

他們都還在學習怎麼愛人，怎麼走向彼此。
沒有經驗，但有一份不願失去的心意。

在這個城市最安靜的一隅，他們的距離，正一點一滴地，從「像戀人」靠近成「真正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