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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夢遊是在沉睡後,在現實看似有意識的行動;那在進入睡眠後,在夢裡有意識的醒了過來,又算是什麼呢?
如此不可思議的現象,對A來說卻已司空見慣,只是想到可能又必須見到其他獵人沒處理好的蟲子,就輕輕的皺起了眉頭。
不過,掙扎也沒用,那股神奇的吸引力還是帶著他到了有著椅墊的椅子上坐下。有些陳舊的椅子前是一張同樣破舊的歐風茶几,四周布滿從高不見頂的天花板上垂下的窗簾,隱約能從窗簾之間看見背後斑駁的牆面,牆上掛著幾張退色的畫作,雖看不清畫作上的內容,但總令人不寒而慄。
這女人,倒是布置得越來越像樣了,A不禁如此想著。
「你好啊,親愛的獵人。」眼前的女人開口,黑罩紗藏住了她的臉龐,細長的手指從黑乎乎的長紗中伸了出來,輕巧的勾起茶几上的茶杯,雖從杯子裡冒出的蒸氣正緩緩上升,卻絲毫感受不到一絲絲熱氣,只覺得那杯茶冷的可以結霜。
「今天過的好嗎?」
「那些廢話就不必了吧。」聽見女人的問候,A連正眼都沒瞧上一眼,只是不屑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說吧,這次的獵物又是什麼?」
女人毫無笑意的笑出了聲,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沒有發出一絲碰撞聲,「與你有相同特質的獵物。」
「什… …」A的話語未落,只見女人揚手一揮,眼前便成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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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世界再次有了些許光亮。

A眨了眨眼,很快的認出自己所在的是上次離開獵場前待的廢棄博物館。
微微的光線從高大的柱子撐起的挑高天花板上照進來,雖然光線不是很充足,卻也足以看見四周斷裂的紅龍、殘破不堪的雕像,以及泛黃的說明文獻。上頭的文字還清晰可見,不過既像英文又像象形的文字,在一般人類眼中不過是歪七扭八的塗鴉罷了,就連在獵場征戰許久的A也只能辨識出十幾個單詞。
可以的話,A希望能在這座博物館待上一陣子,或許有點希望能解開與獵場有關的謎題,反正也找不到方法永遠遠離這裡。

況且,在獵場也不全只有壞事。

「A!」正當他暗自這麼想著,身後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他有些意外自己已能在這個充滿血腥與腐敗味道的地方辨認出屬於對方的氣味,或許是相處久了吧,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嗯。」冷冷的回應對方,A低下頭沉思起女人給他的狩獵目標。
「A還是這麼冷淡呢。」B裝模作樣的癟了癟嘴,「怎麼樣?這次是很難的獵物嗎?」
「你先擔心你自己吧。」瞥了對方一眼,B一如往常頂著那頭亂翹的棕髮,衣服也是像剛睡醒一般,皺巴巴的隨意掛在身上,不說還以為他才剛哪被野獸侵襲過呢。
「不要說的我好像很不靠譜好嗎?」
「我還真沒看過你靠譜的時候。」A冷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往博物館深處走去。
見狀,B也一蹦一跳的跟上對方,在他背後探頭探腦的,「欸,怎麼講到這裡來了,所以你的獵物到底是什麼啦?說嘛說嘛說嘛說嘛說嘛說嘛… …」
熬不過對方的糾纏,卻又不知從何說起,A嘖了聲反問道,「你呢?你的獵物又是什麼?」
「我啊?A這是在關心我嗎?」
「不講就算了。」
「欸欸,等一下啦,好啦,我這次的獵物是... ...」
B還沒說完,一段優美的歌聲打斷了他們。
歌詞不是熟悉的語言,不過只是聽不懂的吟唱,但兩人都不自覺地被悠揚的歌聲吸引,不知不覺的走進博物館的深處。

那是一個潮濕又陰暗的地方,偌大的空間充滿腐朽的霉味,眼前是一個乾淨的突兀的巨大水族箱。水族箱旁,一個已經生鏽的階梯倚靠在牆邊,直通水族箱的頂部平台,平台上還散落著不少怪物屍體。
詭異的景象兩人在獵場已經見怪不怪,真正令兩人瞠目結舌的是歌聲的來源——水族箱裡的一隻人魚。

看見了兩人,人魚的吟唱聲不斷,只是勾起嘴角,不急不徐的游向水族箱的最高處。浮出水面,她伸出了手,白皙的手掌朝著兩人... ...不,是朝著B招了招。

「嗨... ...」
「欸,你不會就這樣過去吧?欸,B,喂。」

不顧A的阻攔,B著了魔似的走上了階梯,一步步的朝人魚走去。
拉不住對方,A只好一邊低聲抱怨著B又給自己帶來麻煩,一邊無奈的跟了上去。

「嗨,獵人哥哥。」人魚開口,竟是他們能聽懂的語言,不僅B著迷,連A都險些看出了神。
「獵人哥哥,你是我看過最特別的獵人了。」
「是嗎?你也是我看過最特別的獵物了。」
「獵人哥哥,你怎麼可以說人家是獵物呢?這樣人家會傷心的。」

B走到了人魚面前,依靠在平台邊緣的人魚順勢抬起了手,撫摸著B的臉頰,他也漸漸隨著人魚迷離的眼神沉醉。

見到這般場景的A眉頭深鎖,心臟彷彿揪成一團,一股莫名的酸意從深出湧上心頭,不知是感到噁心還是憤怒,前所未有的不悅感充斥著,他咬牙按住了自己手上的手套,用盡全力不讓自己用世界上最污穢的詞對不停向他挑釁的人魚。

「B... ...」最後,他也只能從細碎的詞語裡,擠出那個少年的名字。

「原來獵人哥哥你叫B啊。」人魚銀鈴般的笑聲在A耳裡聽起來特別刺耳,B空洞的眼神更是令他莫名惱怒。
而人魚並沒有因為他憤怒的眼神停下動作,反而用力一躍,雙手緊緊攀上了B的脖子,「算是賠罪,B哥哥,你從現在開始,就是我的人了。」

下一秒,A一躍而起,用最快的速度竄進了人魚和B之間。人魚口中吐出,本該刺進B脖子上的尖牙,不偏不倚的的陷進了A的背部。
隨後,伴隨著淒厲的尖叫聲,人魚被A操控的怪物按回了水裡,咕嚕咕嚕的掙扎聲逐漸遠去。
B被眼前的場面嚇的清醒,他懷裡抱著的A冒著冷汗,被人魚咬傷的副作用逼出了一聲悶哼。
一股無法控制的感覺湧了上來,他想摀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出糗,腦子卻昏沉的不聽使喚,就連身子也沉重的的搖搖欲墜。
他很清楚這種感覺,恐怕接下面對的不是死亡與重生,而是... ...他不想承認的,某個東西。

「A,你還好吧?欸!喂!」B慌忙的晃著對方,不料,他卻反被A突然有力的雙手環抱住了脖子,情急之下他也只能抱住對方,讓對方的下巴輕輕的靠在肩上。

男孩的氣息一吸一吐的吹在了他的後頸,如此近的距離讓B忍不住多咽了幾口口水。

「欸,A,你... ...」
「閉嘴,你是我的。」
「呃嗚... ...」

一陣刺痛從後頸傳來,B立刻意識到懷中的男孩不只含住了自己的脖子,還在那留下了不淺的記號。
B的身子也在這時沉了下來,只能用剩餘的力氣讓對方依靠著自己,才不至於讓兩人都從平台上摔下去。

「但你的獵物,自己想辦法。」
「可是,A,我... ...」

裝載著人魚的水族箱恢復了平靜,兩人的世界,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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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A的意識又回到了現實。還來不及弄清現在的時間,B的那句話又在耳邊響了起來。

「可是,A,我這次的狩獵目標,是成為我所愛之人的獵物。」



《人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