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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情狐
*謝謝狐來我家
*現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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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伊得不曾留意到對方從未邀請自己回家，若不是和同事們談起，他甚至不會察覺到。

「你們真的在交往嗎？」

「真的啦。」對方告白時猶豫謹慎的暗示口吻和稚嫩的試探觸碰，讓他就像怡然自得在水族館觀賞的遊客，不太在意魚群游去的方向，卻又百無聊賴的觀望。

「還是只是是砲友啊？是誰讓我們的伊得暈成這樣。」

「你爸吧。」

「幹，閉嘴。」

他喜歡和那個人做愛，年輕氣盛的小朋友帶給他意想不到的驚喜和青澀的熱情，那只出現在尚未認清生命僅有無助的妥協前，實在令人無比尷尬卻又不捨指證的同情。

2.

小朋友突然消失在他的生活。某天想起最近一則讀到的訊息，以為自己沒有回應才久久未收到對方的關懷，打開對話視窗才發現自己的回覆已經出現已讀的標示。

伊得不喜歡一段關係不明不白，事情發生就要乾淨利落的處理。小朋友傳給他長篇訊息，他不擅長讀這類的訊息，與其讓訊息佔滿聊天視窗，他更喜歡讀分成無數條訊息的內容。

「我總覺得你只是想打發時間。」第一句就點名要旨。後面描述這幾個月來的掙扎和與朋友反覆討論的糾結過程。

那就好聚好散。伊得回傳一張貼圖，道歉與道謝濃縮在五句話不到的訊息裡。

他再次打開交友軟體，從相簿挑幾張符合大眾審美的照片，隱晦的展示最近的健身成果。他不常看簡介，反正他哪邊都行，甚至有些逆來順受，性愛的重點是快樂，如果哪一方為此陷入膠著實在得不償失。

喜歡是右邊，沒感覺是左邊。世界運行的方式簡單明瞭，伊得通常不經思索的任由直覺評斷，沒有什麼事情是注定的，就算相互喜歡，沒必要為此糾結難捨，誰也都不需要辜負誰。

前男友也就順勢滑進他的對話窗。圖片消失在右邊螢幕時，伊得焦慮緊張的想確認，但在彼此媒合之前他不會再看到，除非對方早已預先接接受他。

「小少爺。」對方的訊息通知立即從螢幕上方跳出。

3.

去年把玖夜公寓的鑰匙交給昆西，一併告訴他窗台各類植物的照顧方式後，就沒有再和玖夜聯絡過。

送機的時候他還哭的死去活來，原先也沒設想過這種畫面。玖夜決定出國前幾週，伊得和他提過分手，對遠距離實在沒什麼把握，就算說好了每天要通電話傳訊息，有些事情沒有相擁撫慰的陪伴是做不到，而且他不希望這段關係結束在編碼字句的言語間或是網路因素而停頓不流暢的視訊面孔。

「小少爺說有多喜歡，不過也就這樣。」玖夜鬆開他們相扣的手掌，捷運站人潮不斷，出站與進站紡出連密的織布，將佇立原地的兩人包裹住。

「就是因為很喜歡才只能這麼做啊，你以為我真的想分嗎？」

「你要不要聽聽看自己在說什麼。」

「如果我們之後分手怎麼辦？如果我們因為現在說要堅持下去，到時候因為這樣走得更辛苦怎麼辦？」

「小少爺怎麼還是嬌生慣養，我可不像你，吃不了一點苦，也不想想這幾年我委屈配合你多少。」玖夜輕輕的攬住他的腰，一手撫著他的頭，枕上自己的肩頭，「現在你膽小離開，我大虧賠本，你不還些什麼怎麼可以。」

他撲向玖夜的雙唇，柔軟的唇瓣還有淚水溫熱的鹹甜味。


給昆西的訊息通常沒有一兩天是不會有回覆，當他送出的訊息框旁訊息的出現已讀，讓他不自覺的猜想玖夜是不是和他串通好，或是正在他身邊。

「上個禮拜。」昆西回覆。「你見到他了？」

伊得不曉得怎麼說，回應欄的字句刪刪打打，最後還是坦白的從和小朋友分手的事情說起。

「你想和他見面嗎？」

想啊。伊得克制住停留在字首注音鍵盤上的拇指。只少沒有打出來。他自嘲寬慰的想。


4.

他沒有在任何平台封鎖他，儘管如此，他們還是維持在交友軟體聊天。今天約在車站附近的咖啡廳，是玖夜唯一可以妥協的地方，除了稀奇古怪的收藏，還有獨立的小包廂，店內窄狹的容不下十位客人。

玖夜為他妥協過許多事，伊得每次得逞驕縱的表情從未讓他哀求示弱的神情成功藏匿起來。他們在超市買了便宜香檳和火鍋料，一起在玖夜的百萬夜景公寓跨年，在燈火熄滅煙花燦爛時刻胡亂跳舞，最後雙雙跌入沙發，親吻做愛。

「小少爺還是看起來沒什麼長進。」

「我現在年終兩個月，特休十五天了。」

那是一場很奇妙的體驗，就像和許久不見的朋友出來吃飯，一開始的陌生不安，隨著消耗的甜點和飲品，再論過往的回憶和辯駁，某種一同確認回憶的真實性和彼此感受，逐漸把兩人從無法定位的地方，聚攏到他們此刻的座位上。

玖夜是最後提分手的那個人。伊得想著，如果是他提的，那就別無他法，如果是自己提，總覺得不管再遭都會有挽回的餘地。

除了那張好看的臉，他知道他最喜歡的是，無論對誰的誠懇，儘管無禮狂妄，心胸狹窄，敏感尖酸，迂迴狡詐，伊得理解他從未欺騙過誰，甚至是他自己。

「接下來要去哪？」玖夜漫不經心的問。

哪都可以。他以前習慣這樣回答他，只要有他在都好，有他在的地方是家。

「我要回家了。」伊得忍著鼻酸哽咽和溫熱的眼眶回答。

搭上捷運，他走近對門旁的空位，靠在塑膠隔板，緩緩駛入隧道的玻璃窗倒映出他清楚的臉龐，伊得恍神的盯著自己，後知後覺看到濕潤紅潤的眼睛和不斷湧出的淚水。

5.

他看起來很痛苦。

玖夜並沒有明講，只有提出改變通話時間，說工作內容有些更動，剛好可以在他下班不久的時候通話。伊得立刻拒絕，說是原本的時間剛好可以陪著他加班，有了加班費跟補休就可以去找他。

這顯然不是件好事，也不是個好藉口。玖夜譏諷幾句，也沒有簡單攻破伊得的決心。

幾週後他首次沒接到電話，甚至是在台灣時間凌晨才收到回電。厚重的鼻音和沙啞的嗓音通過電流變得更加模糊難辨，伊得說已經到診所拿藥，明天也請假。

「小少爺就是任性妄為才有這種下場。」玖夜不耐煩的說。

「那又怎樣，我可以照顧我自己，反正我就沒辦法拋下工作能力又不夠，不能跟你一起出國，所以我說那時候就分手啊

「所以你說這些到底有什麼用，你就只能講講電話，我想要你睡覺前偷偷牽我抱我，以為我不知道。」

幾天後，伊得傳了訊息道歉。事情彷彿結束，卻還潛伏在角落，趁著他們不留心，一舉殲滅過去的和解，質疑他們對彼此的忍讓與包容。

玖夜知道在他的眼裡，只要他說了分開，就是一場無法推翻的定局。他不希望他不快樂，即使虛妄渺茫的未來可能染起星火搬的希望，他仍不願意以他的幸福當作賭注。

分手吧，伊得。

6.

現實就是在你以為準備充分，能夠坦蕩勇敢的承擔迎面而來的苦難折磨時，攻其不備，如巨輪一般輾過你不堪一擊的決心。

伊得猶豫不決，還是從棉被伸出手，摸索應該放在床邊櫃子上，正在充電的手機。凌晨刺骨的低溫瞬間咬緊他的手臂，摸到手機，立刻躲回棉被裡，距離上次螢幕顯示的時間，僅僅經過兩個小時。此時此刻，他可以理直氣壯，毫無懸念的說，玖夜是個冷血無情的垃圾渣男，分手後還不放過他。

他們曾在伊得家樓下的小吃攤渡過某個聖誕，玖夜從不喜歡夜市和路邊經營的攤位，即使是有座位的店面，幸虧伊得有得是辦法。他們在夢裡點了一桌小菜，又搭上伊得的機車到附近的夜市，玖夜出門都是開著那輛限定款跑車，他覺得機車既不實惠又會弄的灰頭土臉，但卻很享受伊得載著他到處玩樂，說是配合，也沒有隱藏起他每次坐在後座，絮絮叨叨說著看到的行人互動或是享受伊得面對交通狀況的狂躁。

伊得曾想過搬家，離開那些回憶潛伏的角落卻無處可去，他的身影早已刻畫在他的周遭景色、他的日常生活，和他的人生裡。

7.

「想見面就打電話。」

「老朋友還是什麼都不懂。」

「或是你的車再一次因為你恍神送修？」

玖夜正思索怎麼扳回一局，手機隨著訊息提示音忽然一震，就算沒收到通知，幾乎每日仍會打開視窗的頭貼和稱呼讓他茫然困惑，質疑眼前的景象是不是曾在夢裡出現過，又想起，自己根本不信那套虛幻怪聞，回神定睛一看，才拿起手機回覆。

我去接你。

伊得放下手機深吸口氣，拿起旁邊同事今天請喝的手搖飲，大口大口吞嚥。他不是那種堅定分手後不能當朋友的人，雖然和玖夜在一起不過三年，但他時常想起，就連上次碰面也給他一樣的感受，彷彿和他一起走過半輩子遠。生命完美的契合像是咬合的齒輪，接榫的木塊，無暇精準的成為彼此一部分，同時組成一個新的整體。

如果說沒有想像過兩人維持原本共同生活的模樣，絕對是自欺欺人，甚至連復合也是。在沒有付出行動之前，虛幻的景象雖然沒有多大意義或實質幫助，至少讓人心安，陶醉其中也沒有壞處。

周圍的同事陸續離開，伊得看了眼電腦桌面的時間和專案進度表，埋頭呻吟，不甘願的打開通訊軟體，傳封簡短的訊息給玖夜說改約。

儘管沒有收到回覆，他也沒意料到，對方會拿著速食餐廳的紙袋，站在公司門口附近。

「那個什麼分享餐的，幫你買好了，上車。」玖夜沒有把餐點給他，自顧自說著，又拎著紙袋離開。

「玖夜大人是要送我回家嗎？」伊得邁開步伐跟上，試著用蠻不在乎、玩鬧似調情的語氣問，偽裝鼓譟的期待。

「小少爺還是這麼愛撒嬌嗎？」

「那宵夜給我，我自己回家就好。」伊得伸手想要搶過不斷散發香酥炸味的紙袋，卻在對方一個抬手閃躲，撞進玖夜的胸膛。

還是一樣好壯。伊得不由自主的枕在溫熱的胸口，蹭了蹭。

「都幫你買了，基本禮貌還是要有吧，伊得？」

救命，聲音還是好好聽。

8.

這輛車不是他熟悉的那一輛，對方是事業高升的人，沒道理不換車，難得還允許他在車上用餐，或許是連清潔費跟時間都不計較了。不過他還沒想過事情會發生的這種地步。

朋友可以，砲友就另當別論。要和喜歡的人當砲友未免太殘酷。

「唔，不是看夜景嗎？」伊得後仰撇頭，嘗試各種方法閃躲綿密的親吻。玖夜的親吻既黏膩又強硬，傾瀉的情感滲入身體每個角落，無孔不入。

「是小少爺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以前明明還挺誠實的。」玖夜一手撐在玻璃窗上，另一手解開對方的褲頭，隆起的硬挺更加明顯，水漬沾溼了內褲，黑夜裡什麼都看不清，但又還能辨識些什麼，又因為一切都暗淡難辨，某些東西再此刻顯得清晰可見。

玖夜凝望沒有應答的伊得，握住他的炙熱難耐陰莖，靠近他的耳邊說：「我幫你，就這樣。」

就這樣。伊得看向窗外的星空，似乎比剛停車熄火時更加灼亮，他不自覺拱起後背，淫靡的氣味、油炸的味道和玖夜身上的香水味混雜一起，他並不覺得不舒適，那是他們一起回家時常出現的味道。

「啊、嗯⋯⋯」伊得恍惚的喘氣，回過神，玖夜坐回駕駛座，拿著衛生紙和酒精清理手掌的精液。

他不想就這樣。伊得翻身跨在玖夜身上，瞬間認出玖夜難得而不易察覺的震驚神情。

「喔呀—小少爺這是什麼意思？」

「公平起見，只有我舒服不好吧？」伊得從背包的暗袋裡拿出備用的潤滑液，今早放進背包暗袋時，想著以備不時之需，也不能說是有所期待，平時原本就有所準備，玖夜調侃的說：「有人比我想得更遠，看樣子小少爺多少還是有成長的。」

「我只是擔心，如果有人沒辦法配合我，要臨時約，還是要準備充足。」伊得抽出體內的手指，扶著玖夜挺立的陰莖，不急不徐的吃進去。

「哈⋯好滿⋯好脹⋯」伊得大口喘氣，搖擺著腰，駕輕就熟的尋找自己舒服的位置。

「小少爺怎麼就自己玩起來了？」玖夜使勁抱住伊得的身軀，限制不斷搖晃的腰肢和雙臀，把自己埋進伊得柔軟溫熱的體內。

「不能只有你一個人享受啊—」

9.

意識比身體還來得早清醒，依偎的畫面在沈重的身體裡擺盪交錯，睜開眼前，他嘗試回想起夢裡最後一刻的景象，他和玖夜坐在沙發，看著投影在牆上的電影，夢和記憶時常攪和紛亂，有過段時間，伊得常在迷濛恍惚辨別身在何處時，驚慌的清醒，對眼前的房間佈置感到困惑慌亂，旋即才想起他們再也沒有機會成為彼此對週而復始的日子的期待。

房內的佈置和芬香一如既往，彷彿時間凝固在那個時刻就未曾前進，伊得安穩平靜的闔上惺忪睡眼，忽然詫異的撐大乾澀的雙眼，陽光不規則的鋪在天花板的角落，奇異稀有的收藏整齊排列在架上，伊得驚訝起身，瞥向身旁呻吟的人。

「做到昏過去就算了，小少爺還一點也不讓人好好休息啊。」玖夜收回酸麻的手臂，嗓音低啞的埋怨，聽進伊得的心裡倒像是個無賴撒嬌。

「我那時候才剛加班完。」伊得不自覺的笑著說。

「我不喜歡臨時取消行程，加班的事不是你時間管理差嗎？現有是怪我了？」

「怪我，都怪我，怪我不應該就這樣讓你離開我。」伊得翻身跨坐在玖夜身上，伸手探進他的上衣。

「我對哭哭啼啼的人最沒有耐心。」玖夜隔著上衣遏制那雙無所畏懼的手，避免他觸碰到自己開始躁動的胸口。

「我知道，這是我的決定，你要離開也沒關係，我應該讓你知道你說分手的時候，我還不想離開你，我只是把你當作一個藉口，」伊得抽開被握住的手，再扣緊那種手，不容時間流逝，不留一點縫隙。

「我其實一直很害怕如果真的和你一輩子在一起會怎麼樣，我沒有想像過一輩子會是什麼樣子，但和你在一起，好像就沒這麼害怕，你該負責吧？」

「小少爺自己貼上來還要人負責？」玖夜微笑，幾分嘲弄，又幾分無可奈何。

「仙人跳啊，你不知道嗎？你是要跳還是不要跳？」伊得驕縱妄為的說，他比誰都還熟悉這個語氣和嘴角勾起的角度，一切都勝券在握。

「那你可以要做好心理準備啊，伊得。」玖夜抬起相扣的雙手，伊得一時失去重心，傾身壓往玖夜的胸口，低沈的聲音在他耳邊鼓動，腰間已經讓他環抱，他浸染在他的體溫和味道，他們彷彿成為彼此，又透過彼此認出自己。

10.

那些虛妄的夢境和模糊不可靠的現實終於找到停擺的碼頭，在早晨的水光瀲灩上搖搖擺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