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鯨落之後|群像開場章節



開場|鯨落之家的午後

那棟海邊的老屋,風一吹門就響,像是故人喊你名字。屋前的海沒變,仍然吞吐著潮汐。後院那棵歪斜的木槿還在,只是葉子掉得差不多了。

穆緋亞手上提著一袋新買的香氛蠟燭,還有祁煜為這次聚會畫的邀請小卡。他們提前來了,把那張老舊木桌擦乾淨,又在書房裡鋪上帆布——今晚也許會畫畫,也許會喝酒,也許會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坐著。

門鈴響時,緋亞從廚房探出頭,一邊抹著手,一邊笑說:「你們來啦。」

穆瑛抱著一盆花,是她店裡最受歡迎的「小宇宙」:星星狀的白色滿天星與深藍桔梗。「我想讓這裡多一點顏色。」她說。

穆里提著一袋看起來很沉的東西,裡面是她準備的桌遊與心理測驗卡。「我知道你們會說這太職業病了,但……老地方總讓人想知道自己變了多少。」

伊瑟最後進門,身後還跟著秦徹。她一進來就笑著問:「這棟老房子,還能站這麼久,不錯嘛。」
秦徹沒說話,只把她手上的行李接過,然後默默幫她把腳邊的門檻提起,像是老習慣。

夏以帆與夏以晝幾乎是一起來的。以帆一進門就直奔廚房:「我來熱湯——別讓我煮超過五分鐘,不然會變成實驗品。」以晝則對祁煜點了點頭:「這種集合,幾年一次也不嫌多。」

他們都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城市、生活、甚至不可說的傷口。但這個午後,誰都沒提。

只有桌上的老木盒裡,靜靜躺著當年他們自己命名的「鯨落之鑰」——用海灘撿來的石子和銅線繞成,微微氧化的色澤。

「今晚要來玩一次嗎?」緋亞問。

「玩什麼?」

「玩回憶。」她說,「我們每個人,輪流講一個故事。但只能講一半,剩下的,由對方接。」

沈星回坐在窗邊,沒參與對話,只是望著落日餘暉映在海面上的那道光。
他說:「那我先講第一句。」

他轉頭,看向穆瑛。

「那年花落的晚上,我差點就錯過她了。」

瑛沒有回應,只是走近,在他身邊坐下。

——海風繼續吹,記憶如潮水一樣湧上來。這是鯨落之後,他們再次成為彼此的那一晚。



回憶遊戲開始

穆里接過「鯨落之鑰」,把它像傳話棒一樣交到穆伊瑟手裡:「你總是說自己最擅長開場,來吧。」

伊瑟笑得頗有自信,靠坐在沙發扶手上說:「那我來講個你們一定都忘了的故事。」

她轉向以帆與以晝。

「那年夏天,我們從屋後偷偷翻出去看流星雨。結果怎樣?帆摔了,膝蓋磨破,以晝還在那邊說什麼『這只是低空飛行的代價』。」

眾人笑聲四起,以帆嘟起嘴:「那是我人生第一次體驗野地露宿耶,伊瑟你講得跟我被送急診一樣。」

以晝悠悠接話:「但那晚我們躺在草地上,帆貼著我側臉說,她願意一輩子這樣看星星……我那時候什麼都沒說,但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那句話很要命。」

場面微微靜了幾秒。

緋亞順勢撿起氣氛,指著祁煜:「那你呢?你還記得你第一次來鯨落,是什麼時候嗎?」

祁煜把茶杯放下,很輕地說:「第一次來,是來送畫的。」

「畫?」

「你們還小的時候畫的,一個孩子畫了自己和幾個手牽手的影子,說那是她希望的家。院長請我幫忙畫成正式作品掛牆。我照著畫了,但後來她好像忘了那件事。」

緋亞的表情變了,像是突然被觸動到什麼。

穆緋亞緩緩說:「那是我。」

祁煜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所以我才一直記得你。」她輕聲說。

海浪在遠方拍著岸,潮聲像是一首遲來的搖籃曲。

穆瑛突然輕聲說:「我們是不是……都沒有真的離開過這裡?」

星回點頭。

「因為這裡埋著我們最初的根,還有我們說不出口的夢。」



深夜交流

燈光被調暗,只剩幾盞暖黃色的小燈泡懸在木樑下。餐桌已清空,茶香與烤吐司味還漂浮在空氣裡。

穆里和黎深坐在廚房靠窗的位置,各自拿著一杯溫紅酒,沒有開燈,只讓夜色滲進來。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穆里說。

「是你邀請的,不來好像不禮貌。」黎深回答,語氣仍然冷靜,卻比往常慢了一拍。

「我還記得那年你第一次來,是我偷偷跑去醫院找你。」她微笑著回憶。

「你坐在等候區四個小時,最後什麼都沒說,只說『我只是想確定你還活著』。」

「我那時候真的只是這樣想。」

「但那天我第一次覺得,有人在等我。」

他們輕碰杯緣,沒有響亮的聲音,只有深夜裡玻璃微響的迴音。

另一頭,穆瑛與沈星回並肩坐在屋後長廊的木椅上。

「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這棵木槿花的香味嗎?」瑛問。

星回閉上眼嗅聞一下,「記得。那年你說想要自己的花園,結果我們偷種了一整片種子在這裡,被院長罵得半死。」

「我還記得你護著我,說那是你的主意。」

「因為那就是我的主意。」星回笑了笑,「但妳那天哭了,說妳不想讓人誤會。」

「現在我才知道,願意被誤會也要保護你的人,有多難得。」

風輕輕吹過,吹得木槿花的影子搖曳,也吹得夜晚變得不再那麼沈重。

屋內的其他人,或許也在彼此靜默的陪伴中,重新拾起那些未曾出口的思念與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