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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李澤言


我喜歡他眉眼間放柔後，抿起唇際的微微一笑、喜歡他低沉沉的聲嗓泛起糖膩般的呵護。
喜歡他摟過我時，順道將整個身子攬在懷中，下頷輕輕摩挲著髮絲、惹得額際一陣細癢。
指節分明的大掌，環住腰際後便是無法撼動。

他的睡前動作太過井然有序，如此自然得讓彼此都養成了習慣，直到最後才發覺，不在對方身邊、無論哪一方都會是慣性失眠。

大大的加寬雙人床，躺著兩個總膩在一起的身影，一大一小、佔據著中央三分之一的位置。
他說過、待他睜眼時，不許有我在的那一側空無一人。

陽光自落地窗灑自臉龐，緩緩睜眼時，映入瞳中的第一個情景，便是這個男人放大了十倍有的俊顏。
自一開始的害臊，時至今日早已習以為常，伸出手輕輕撫過頰側散落的髮，只得輕輕笑了起來。
我極少先在他前起床，他平時一向早起的，大概是昨天剛結束出差、下飛機後又直接進華銳處理公事到近11點才回到家，所以累著了。
還記得去接機時，抱緊我的那抹幽深眼神透漏著疲憊。

「⋯⋯辛苦了，我親愛的總裁大人。」

細聲說了句，悄然在對方的唇角邊印上淡淡一吻。
果然還是睡著的男人可愛，這麼無害的表情、還帶著均勻呼吸聲，哪像起床時、就淨會罵我笨。

──好想偷拍啊。
應該是可以的吧？睡得那般熟，短時間內不會醒過來⋯⋯？

思考了好一會，望著眼前依然無動於衷的睡顏，半响後，手指終是一點一點地、試圖悄然握上床邊昨夜放著充電的手機。
唔、他的手摟著腰，實在有一點難以行動──啊，拿到了！

心中一喜，用此生最輕盈的力道將線頭拔下後，按進了相機功能，才剛對準了焦距，在螢幕裡那個本該被乖巧拍入相簿裡的男人，倏地睜開了眸子。

「——咿！」

「⋯⋯還傻笑什麼。」
「連做這種事都拖拖拉拉的，我看給妳五分鐘都不夠磨蹭成。」

腰間橫過的手臂收攏著，被動地偎入了更靠近的距離，氣息輕吐都能感受到彼此的熱度，那抹極其輕揚的嘴角，傾身埋入自己髮絲、順道避開了鏡頭。

「偷拍他人肖像權是違法的。」

「⋯⋯不是的、那個⋯⋯」

「嗯？」
「再說一次，是不是打算拍我。」

所有底氣在他低啞呢喃耳際後早已盡失，握緊機子的手微微顫抖。
再笨也明白、剛睡醒的男人萬萬不能惹。

「⋯⋯是⋯⋯」

「⋯⋯這回倒是誠實。」

「——啊、等，嗚⋯⋯」

本就敏感的肩窩被薄唇輕輕滑過，撓癢的酥麻感使得晨起迷茫的腦袋更加混鈍。

「不等。」
「為什麼拍？」

停在鎖骨處的柔軟熱燙逼人。
答案要是不能說服，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知道會被怎麼修理。

「⋯⋯想、想做手機桌布⋯⋯」

「⋯⋯」

「我⋯⋯沒有你的照片。」
「你在出差時，我⋯⋯很想你⋯⋯」

聲音愈趨細聞，不敢望向他的神情。

「⋯⋯幼稚。」
「手機給我。」

「⋯⋯唔？」

「——然後，閉上眼。」

「啊？為什⋯⋯？！」

輕輕被捏著的下巴轉過、剛出口的聲音立即隱沒在嘴裡。
握住手機的指節讓那只覆上的掌心控制著舉起，沐浴在朝陽裡的面部線條，在極近的距離裡，逐漸模糊了視野、融化在這陣熱情。
——我還是依言閉上了眼睛。

等到終於尋回呼吸地分開後，輕喘著拍打了陣這男人的胸口，才發現他拿走了自己的手機看著蹙起了眉，瞪住螢幕、表情明顯感到不悅。

「怎、怎麼了⋯⋯？」

「⋯⋯」

穩了心神後，視線朝他注目的方向一瞥。
三秒後、我的笑聲大概讓隔壁這個呼風喚雨慣了的人極度想扔我出房間。

「哈哈哈哈，哈哈、你、你真的是——」

「⋯⋯再笑一聲試試。」

「對不起對不起，不笑——噗嗤、你等我⋯⋯」
「啊、等等，我錯了總裁大——嗯⋯⋯」


——然後，就沒有然後可言了。

那天早上，總裁大人難得地將起床氣發洩得淋漓盡致，非得到我討饒還討不成、就地正法著讓我再也不敢嘲笑他的拍照技術。
那張糊焦了的親吻合照，據聞是他此生第一張自拍。


很久以後我才發現，為什麼他的手機螢幕、拼死拼活地就是不讓我瞧一眼。
——因為自那天後，他的手機桌布，就再也沒有變更地是這張倆人一起拍的、那張模糊不清的合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