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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瑄】星跡（五）

「報告局長，這附近的房子都搜過了，沒有看到人。」

警車上的無線電傳來了女警員的回報，被吩咐坐在車上的李子瑄死盯著交握的手掌，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收到。吉、葳，想辦法找找看有沒有輪胎痕之類的痕跡，或是到葉小姐車上看看有沒有留下線索。」妘芮透過隨身無線電的回應緊接著傳出，李子瑄對這麼嚴肅辦案的妘芮感到有些不習慣，卻也慶幸自己找對了人。在看到同行的警官只有熟悉的小吉和昱葳那一刻，她也更加確信妘芮有多謹慎地在看待這個案件。

於不遠處搜索完空屋的妘芮走回警車旁，伸手敲兩下車頂、用手勢示意副駕駛座上的李子瑄放下車窗，「李小姐，我想我們需要擴大搜索範圍，可能得加派人手，先跟您知會一下。」妘芮從半開的車窗外朝李子瑄轉達：「因為現在葉小姐人不在這裡，我們推斷可能已經在和綁匪對峙了，我想這刻不容緩的狀態下是必須出動警局的所有警員了。」

「我知道了……」李子瑄的手掌又收緊了一些，手心的汗已經不知道是皮手套悶出來的還是不安堆疊出來的。

「子、舟，我們這邊接獲了綁架案的通報、需要支援，請把還在巡邏的所有同仁先召集回局裡，確定都帶好裝備再出發。」妘芮再次接進了無線電，「還有請所有同仁都務必佩帶好無線電，有任何狀況即時回報。」

「收到。」無線電中傳出了回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子瑄覺得鎮上的警察和她的印象相比沉穩了很多，或許在她這種市井小民看不見的地方，這些還算熟悉的人已經默默經受了許多難以想像的錘鍊吧。

「吉、葳，我們再到另一個區域找找吧，如果對方是有意要轉移地點的話應該不會在這麼容易被鎖定的地方。」妘芮語畢便回到車上，繫上安全帶的同時望向鄰座的李子瑄，「高廠長和葉小姐，我們一定會救回來的。」

「嗯，我也是這麼相信著。」

李子瑄轉頭直視妘芮，就算紅了眼眶，那雙綠瞳下的不安似乎被什麼給替換掉了──

堅決、平穩、信賴。
她相信這些和她一起走過了不少時間的警官們，也相信葉小花。
因為葉小花答應過了，不會再消失不見。

＊＊＊

「咳！咳呃……哈……」

被兩名壯漢強押在地的葉小花面目猙獰，異常的呼吸頻率讓胸口極其難受，但每一次非自願的快感衝上腦門都讓她無法控制地喘不過氣。

「怎麼樣？這批很純的，應該很爽吧？」

針頭抽出，被刺進的傷口還在滲血，同一支針又戳進了另一個藥瓶裡。

葉小花努力地想用失焦的雙瞳看清楚廠長的臉，但注入體內的大量海洛因不斷侵蝕著她的意識、卻又沒到達會令她昏迷的臨界點，不管是精神還是生理，手無寸鐵的她只能不斷被毒品玩弄。

「說真的啦，本來是看妳傻傻乖乖的只想賺錢，才沒用毒品控制啦，誰知道是養老鼠咬布袋。」發話人拿著抽滿的針筒蹲到葉小花面前，用空著的左手抓住她的頭髮讓她的視線對向自己，「把貨丟在半路自己跑掉，擱真𠢕嘛。」

針尖抵上了葉小花被向上拉扯的頸部，又一次無情地刺入。

「妳他媽知不知道那次毀了多少生意啊？信用都被妳搞砸了啊，幹！」

每聲怒罵在毒品的遮蔽下似乎都成了飄渺的音符，但葉小花此刻只覺得自己極度汙穢且噁心。

「喂，看你們手上還有哪些，全部打一打餵一餵，反正帶著也不好跑路。」領頭的男子再度朝旁發號施令，過沒多久，那人的腳邊就堆滿了藥瓶、藥錠，以及許多小包裝的粉末。

「這麼嗨喔。」男子冷笑，隨手抓了一瓶藥又開始抽，抽滿之後還回頭觀察高皮條的表情。

行動被限制的高廠長只能忿忿地看著這群人凌虐自己視為至親的員工，他多想乾脆閉上雙眼選擇不要看見這幅景象，但小花那奮力找尋著自己的眼神讓他想至少透過目光告訴她自己還在、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

「呃啊……」身體的不適讓葉小花止不住地痛苦呻吟，異常分泌的唾液已經在地上積成了一灘小水漥，腦海中迴盪著聲音，有陌生的、有熟悉的，葉小花的思緒已經飄出了九霄雲外。

「什麼是正義？」院長曾經這麼問過，當時我回答了什麼？想不起來……
「等我們回來要一起住喔！」熊奇奇……？我也覺得和妳們一起會很開心，可是……
「不管怎樣，你們都是我的家人。」北村，謝謝你願意當我的家人，但是現在……
「有誰欺負妳，我會讓他死。」老大……對不起……
「妳當然有資格活下去、妳必須活下去。」子瑄……

李子瑄的身影出現在幻象中的夕陽那頭，遙遠、虛幻，感覺隨時會消失。葉小花想伸手觸碰到那隨風飄逸的紅色秀髮，卻又被拉回了動彈不得的現實。

「子瑄……」

葉小花低喃著，過沒多久感覺到嘴上的布條被解下，幾顆藥丸被丟進了嘴裡，接著灌進來的是大量的酒精。

灌酒精，那個在法律上身為她的父親的人曾對她做過的事情。

「咕、咳！咳咳……」腦海中閃過了那男人的面貌，幾顆沒嚥下的藥丸被嗆咳出來，葉小花喘著粗氣，視野中的世界在漂浮旋轉──

然後被警笛聲撕裂。

「幹，殺小？！」

工廠的餘黨們在聽見警笛聲後全都繃緊了神經，領頭人也馬上丟下手上打算接著灌的毒品，「走了走了，就留他們在這裡自生自滅。」

「恁娘咧，找得這麼快是三小啊？安插的那幾個眼線是沒在做事？」
「逃命要緊啦，這被抓到沒被判死也要關到沒牙齒。」

倉庫內一陣吵雜之後就瞬間沒了人影，只留下被捆在椅子上的高皮條、以及在混合毒品的摧殘下失去意識的葉小花。

要不是因為腳上的傷實在流了太多血、讓全身都使不上力，高廠長就算只能摔到地上也想在更近的距離下確認葉小花的情況，無奈他現在真的連移動椅子半分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看著家人奄奄一息倒在地上，什麼都做不了。

警笛聲愈來愈近，似乎還聽得見零星的槍響、以及警用跑車的煞車聲。「再撐一下，小花，我們快得救了……」高皮條雖然發不出聲音，仍無法停止心中想對她傳達的話語，「回去之後我們再辦一次員工旅遊，這次地點換妳來挑，所以給我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