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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酒之緊攥手上的蝴蝶琉璃玉摩挲,一面整著自己過於浮誇的髮髻與衣飾,一面等著「下人」去傳喚「小姐」。早些要進幻境球的時候唐潼囑咐過她,這次的七夕是以話本為底子、「男扮女裝」的新品······安酒之一頭茫然霧水,這會過於精緻俏麗的女裝明明是著在她的身上!所幸安酒之又拍了拍下擺,沒有東西,她的生理上也沒有長出不屬於她的那玩意。還在琢磨著,便聽到「蘇府」的下人急著喊她:「姑娘!可以進院了!」
  
  庭中一株沐檀開的正芳艷,安酒之一眼便瞅住了。隨後才見果然是安西蘇氏風格的雕欄玉砌,此處是住著他們「小姐」的別院。小婢一面挽著她的手一面給她補述一下世界觀,說是「公子」從小因著命理而被當「小姐」養著。安酒之被拉了一下,方才發現這婢女倒不是女子,而是扮男為女,好險模樣還算賞心悅目。安酒之一面思量這到底是哪齣劇本,沒底本要怎麼進行故事啊,一面接收小婢所說「小姐昏迷日久,不見好轉。」且問原因為何,小婢只悠悠答道夫子有日講學《詩經》,小姐便因此失了魂魄病了相思。安酒之摸了摸鼻子回應:「你確定這是講《詩經》而不是《聊齋》嗎?」突然她靈機一閃,不是吧,這唐潼不會因為剛好鬼月又七夕,就給她跟蘇慈配了個聊齋的幻境球?將人帶到房臥後小婢便匆匆離去,安酒之也沒有能多問的空間。
  
  進到幻境球時安酒之感受不出哪裡不一樣,不似之前背景還會躍到她所在的現代與遙遠的未來。街道上熙來攘往好不熱鬧,但仔細一瞧,安酒之很快的就品出了奇怪——道上的人幾乎清一色都是女子、女人、女孩。尚有兩三個男人走過也是帶小孩與妻子一道,就是不見蘇慈在哪。當她走過城裡的告示時所有人都將眼睛釘在她身上似的,一旁的大媽拉著她迎到告牌面前,發現她就是蘇家貼出的尋人畫像,隨即一筐人又將她送到蘇府後離去。一切過於迅速離奇,但也是龍蟲齋一貫的敘事風格。苦的就是安酒之還像在黑夜裏摸不清五指一樣搞不清東西南北,唯一有的線索,只有懷裡握著只有一半的琉璃玉。蘇慈枕在榻上睡得安穩,手裡也同樣揣著一玉琉璃雕飾蝶翼。安酒之喚了聲:「蘇仙長!」沒應聲,又喊「蘇元卿!」又沒回應。所興安酒之將人搖了搖也不動,倒是將自己栽了進去躺到蘇慈的胸膛之上。爾後才聽到上方輕喚一聲:「吾在。」
  
  敢情是還要她投懷送抱阿······
  
  安酒之也懶得起身,趁機摸了摸蘇慈的胸傻笑:「這次的劇情還真爛啊······」她所躺倒的對象衣著大敞、附著毛絨,看的出來是配合需要長期臥榻的著裝。可「蘇慈」遲遲沒有回答,只是一雙大手摩挲著安酒之的髮。她趕緊爬了起,生怕自己躺錯了人,這才發現人根本是被羞紅的沒辦法開口說任何一句話。這不,緋紅都從耳際蔓延到膚若凝脂的面頰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分秒的時間,蘇慈才緩緩啟口:「吾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果真······盼到妳了。」
  
  安酒之捏了捏他的臉:「怎麼搞得你我像是剛認識一樣彆扭!」蘇慈被她弄得直起了身,順勢將安酒之安在自己下腹上:「吾與小姐這是初次見面。」安酒之古怪的指著自己:「你不記得我?」蘇慈點點頭、又搖搖頭:「出現在吾夢裡一同雲雨之人。」安酒之聽到後直愣起眸子,內心吶喊這次的幻境球是什麼使她沒頭緒的爛貨,一面所興豁出去將雙臂靠牢在蘇慈的肩脖:「那好,記著了,我是你老婆。」不照劇本就不照劇本吧!去你的話本!她自己演成小黃本也可以!蘇慈尚是笑:「但吾無法離開這屋子。」安酒之一臉懷疑:「為什麼?」
  
  蘇慈告訴安酒之,他先前聽了「夫子」講學「關關雎鳩,在河之州。」心裡突然思想到一個白髮人影,才走到前院沐檀處就忽然睡去直到現在。安酒之問他還有沒有其他古怪,蘇慈思來附去回她:「但吾夢裡都是你。」換來安酒之輕輕一拳:「我在認真問你!」蘇慈懇切的回應:「真是如此。」
  
  安酒之問:「那你記得走出去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有沒有特別記得的地方?」蘇慈撫了撫下額,以極為清脆的聲音應答:「在吾最後睡去前聽到身旁人講:『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啊!安酒之這回拳頭打在自己頭上,折磨這麼久,這次的故事根本就是《牡丹亭》,《牡丹亭》和錯置了杜麗娘與柳夢梅身份的蘇慈與安酒之。曉來望斷梅關,宿妝殘。你側著宜春髻子恰憑闌。······恰三春好處無人見。不隄防沉魚落雁鳥驚諠,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安酒之在腦內翻轉著詞本,按道理她這個「柳夢梅」與蘇慈這位「杜麗娘」既然相見相識,那杜麗娘的穿魂狀態也該魂還才是。······難道還有什麼觸發條件?安酒之想到怎的好像柳夢梅之後······是去刨了杜麗娘的墳把她給挖出來,才讓魂魄回還。
  
  嚥了嚥,安酒之輕聲問:「你的墳在哪裡,我去挖應該就可以了。」搞得好像她在玩遊戲罵人似的。蘇慈輕聲笑:「何須如此?」安酒之氣急敗壞:「不如此你現在不能返魂!」蘇慈只好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頰上:「熱的。」又置在自己的胸膛:「熱的。」最好還想讓她將手放至到某個地方安酒之便縮回了手:「知、知道了!」蘇慈直盯著她:「如此,吾並沒有魂魄分離,但是妳自進屋便少做了一件事。」蘇慈旋即向她一吻,情深舌根。這次蘇慈與以往不同,除了急切外更多了幾分摩挲。先是藉由舌輕叩唇瓣,而後長驅直入。安酒之被他吻的渡氣不夠,像是渴求很久似的。每當蘇慈近身時總有股清冷的芬芳,與他所散發的渴求交織一道。待蘇慈放開之時,安酒之暈乎的連話都不會講。蘇慈又藉機親了上去:「為何忘記此事。」他所指的理所當然是親吻。
  
  「······元卿,你有失憶嗎······」被安酒之瞅著,蘇慈一臉無辜:「有,吾確實一開始進來時,只知道自己是這院落的『小姐』。」
  
  「那什麼時侯想起來?」
  
  「後來吾聽夫子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吾第一想法是此理玄妙莫可測,第二個想法就是妳。無論是何時何地、身為何人為著何事,吾都想妳。」

繪 § 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