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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願望》 下半部


Part 3 - 生日願望 -


　　「盧笙老師，我看了新一期的『Men's no-no』，很帥氣呢！」
　　「躑躅森老師早晨！我也看了，相片中你拿着的是便利店內買的布丁嗎？」
　　「盧笙老師果然很可愛~」

　　這個星期來到了考試週，一般而言校園內會變得比較肅靜，學生們大都會在開考前抱着課本或者筆記溫習作最後衝刺。然而這天早上，盧笙由抵達校門至到教職員室的路程都收到學生們的關切問候，顯然逗樂這位老師比應付考試更受學生們的重視。

　　盧笙既不好意思又怕被學生圍住要費力回應，畢竟人一多起來自己的怯場症又會躥出來。他只好急步往目的地走去，直到來到自己的工作桌前才鬆了一口氣。

　　坐在隔鄰的同事饒有興致道：「躑躅森老師，早晨！今天也辛苦你了，雖然是你的生日正日，但是收到了很多無關生日的意外問候吧？雜誌我也買了。」

　　「唉，請別笑話我了。」盧笙坐下來將公事包放在工作桌上，開啟筆記型電腦，然後回應說：「昨晚我已經被好友笑一輪了。一張照片而已，有什麼好談... 我穿搭得沒有很差吧？」

　　同事拍了拍盧笙肩膊，「沒有沒有，好像看到另一面的你而已。要對自己多點信心。來，這個給你。」同事說着就從背後拿出一個手挽禮盒，裏面放着不同口味的布丁。「我們幾位老師想了一下，還是送吃的給你最實際。生日快樂啊！」好些同事們從自己座位探頭和應祝賀。

　　盧笙之前和同事們閒談時有提過這家店的焦糖布丁軟硬度適中，不會過甜且蛋味濃郁，推薦他們也試試看。盧笙明瞭同儕的好意，點頭向各同事致謝，並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着大家揀選喜歡的口味一同品嘗布丁的美好。

§ § § §

　　走珠筆尖在紙張上揮舞着的聲音，連按計算機鍵鈕的聲音，塗改帶劃過的聲音，在悄無人聲的課室內起落迴盪着。

　　盧笙正在監考的是高中二年級數學科年末考試。下個月開始，這個課室裏的學生們就要開始埋首升學的準備，不管是升讀大學或者專修學院。又或者他們正預備在中學畢業後投入社會追逐自己的夢想去，就像他更年輕那時做的一般。而現在，這只是一場通往真正試練場前的練習關卡。

　　畢竟考試題目總有公式答案，人生沒有，只能在試錯中學習成長。

　　「時間到了，停筆。」盧笙環視班房，確定大家都沒有偷寫答題卷，遂逐行回收考卷和答題卷。

　　盧笙將試卷分疊綑好後，生澀的向學生們說道︰「不....不管今...今天這科的成績是如何，大家都已...已經做得很好。剛才巡視的時候，看到大家...都有應用到日常學到的東西。接下來還...還有國語和...和科學，以及其他選修科，我也...會為各位加油的！」呼了一小口氣，盧笙續道︰「那麼...現在可以整理書包... 離開班房了。各位同學再見！」

　　然而盧笙沒有等到班長帶領說的「起立——躑躅森老師再見」，反而見到他從背包拿出一個偌大的信封，走到他的跟前。

　　「老師請收下我們的心意！」班長雙手將信封遞給盧笙，後退一步，然後喊道：「一、二、三！」全體學生即唱起生日歌來。

　　盧笙先是愕然，接着視線變得有點模糊。他不算是容易流淚的人，暗想不能讓孩子們又看到他丟臉的一面，忍了一下，用心聽着這首生日歌，讓心情稍為平靜下來。

　　「生日快樂，盧笙老師！」
　　「快點打開信封看看，我畫了老師喜歡的布丁~」
　　「老師你看，去年運動會你不是代表我們班參加師生接力賽嗎？我們都拍下了全程，選了一些拍得好的貼在生日卡上。」

　　『信封上的鋼筆書法字是出自山村同學之手吧？啊，生日卡的封面也是人手畫的，森同學不是要開始應付升讀美大的習作嗎？還有時間畫這個？...不過能讓她放鬆心情就好。他們真的是選了拍得好的相片嗎？怎麼選了我站錯跑道的那張？橋本同學寫什麼兼職二人組加油，他是最後一個寫的吧？...』盧笙一邊看一邊在內心不停吐槽，臉上卻是眉開眼笑。

　　生日卡裏是寫滿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筆跡各異的字，內容都離不開這個班房內的人的校園點滴，最後卻一致給了他們的老師溫暖的祝福。

　　盧笙匆匆閱畢每個學生寫的祝福語，一時忘了眼前的學生人數眾多，輕快地說道：「你們的祝福我都好好收到了，謝謝你們。我會和你們一起，為了變成更好的自己而努力的。」

　　「還有，後天是齊藤老師生日，你們可要一視同仁，尊師重道啊！」盧笙又補了一句。齊藤先生是這一班的班主任。

　　一羣學生起哄起來，說着感動的情景都被老師吐槽掉了，又說早預備了給齊藤先生的禮物。和着笑聲又閒談了一會，其中一個學生說道難得整班同學都在，應該要和老師來個合照。拜託了鄰班尚未離開的同學幫忙拍照，約三十人擠在教室講台上，盧笙則站在正中間，將生日卡放在胸前，師生們記錄下這一刻。

§ § § §

　　零在大阪市內的房屋離盧笙的住處不遠，是舊式西洋建築風格的宅邸。大抵因為其外觀與周邊的建築群風格相差太大，加上其日久失修的外牆及長滿雜草的庭園，鬼屋之談不徑而走。不過與外觀相反，屋內裝潢氣派，四周亦打理得乾淨整齊，反映出屋主對生活的要求。不過面積寬廣的屋子是不是由屋主親自打掃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說是辧生日會，現場也沒有什麼特別佈置，主要是在飯廳餐桌上放滿到會美食和各類酒精飲料。

　　盧笙看了看眼前不下兩打啤酒和近十瓶清酒、梅酒及威士忌，立即表示第二天早上還要準點回校監考，生日會不能晚過十一時正。同時他不忘強調，絕不是因為怕夜深人靜增加遇上鬼魂的風險。然而他語畢立即走向大廳的右側跳起舞來，惹得簓彎腰捧腹大笑，簓甚至慫恿零三人一起在他的大宅裏巡迴表演一圈。

　　至於盧笙破費買回來的四十代，就在盧笙將它倒進一個清酒杯後迅即被零拿過乾了。盧笙抗議說這是給真鬼而不是給酒鬼喝的，零若無其事地說既然他是這裏的主人，給幽靈的供品最後還是歸他的。老實的老師想了想，結論上而言也說得過去，只好說如果幽靈小氣跑出來時零也要盡地主之誼負責招呼他。

　　萬事皆備，生日會應該可以正式開始——

　　「等等，盧笙。」簓從後喊住一手拿碟一手握着叉子準備吃東西的盧笙，續說：「流程上用餐是最後的，不然你一喝酒還怎樣收禮物？」

　　盧笙轉身想問簓哪隻眼見到他拿酒喝，瞇瞇眼絕不可信。但是「噠」的一聲，燈光突然全熄，眼前的一點燭光顯得耀眼。

　　『今天很高興呢
　　　今天很有趣呢
　　　祝你生日快樂
　　　讓我們來唱這首歌』

　　簓在零和盧笙談話的時候將生日蛋糕拿出來，點起蠟燭，然後零則適時關燈。零沒有跟着簓唱生日歌，反而拿着手機拍着整個場面。

　　蛋糕是隊伍標誌的扇子形狀，上面是薄薄的茶色果涷層，下面的蛋糕分成深淺兩層。簓雙手捧着蛋糕介紹道︰「這個是焦糖布丁蛋糕，你看它上半層滑滑溜溜的，就是布丁來的！蛋糕模也是特別造的對嗎，零？」沒有打算上鏡的零笑道︰「我只負責找甜點師傅下單和收貨，製作過程我一概不過問。食物水準倒是可以保證。」盧笙微微頷首，謝過二人的安排。

　　「來許個願，盧笙，要大聲唸出來才會成真啊。」
　　「這是笑話嗎？以為我會上當？雖然我是不信這些...」
　　「快點，蠟燭要燒完了！」
　　「啊嘩！這蠟燭燒得太旺啦！...嗯...現在有最好的伙伴...希望我能早日為自己的舞台感到驕傲！」

　　「...」

　　「盧笙，還要吹蠟燭。」
　　「對對...」

　　隨着吹熄的蠟燭燭芯飄逸出一縷白煙，房內的燈光再次被點亮。

　　零放下手機走到盧笙身旁，胡亂掃了掃盧笙那把梳得貼服的頭髮，笑道：「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介紹你有關的課程...」盧笙覺得零不愧是精明的生意人，雖然有被他騙的經驗但內心還是有動搖。他撥開零擱在自己頭上的手回應道：「我會靠自己努力令這願望成真的。」

　　簓懷疑單靠努力是否能克服心理恐懼，如果可以，盧笙就不會為此苦惱六年。他曾經以為他帶盧笙回到擁有彼此的舞台上就能解決問題，但原來他也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他不清楚盧笙還需要多少次的試錯過程，但至少通通打趴啦本舖再次結成，彼此都踏出了第一步，盧笙不放棄直面問題，簓更沒理由不奉陪。

　　簓得出的結論是他能做的只有一樣，遂說道：「既然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想支持你。」簓把蛋糕放在餐桌上，然後從西裝內袋拿出一個幼長型的小盒子。他將盒子打開，並遞給盧笙。

　　「給你的，是生日禮物。」盒子裏收納着一條銀白色的眼鏡鏈，一個細小的扇形空心吊飾扣在鏈上。

　　「這條眼鏡鏈由堅硬金屬所製，這次應該不會再這麼容易給毀壞的。」簓一如他邀請盧笙重組組合時的認真語氣道：「雖然你的舞台只有你能掌控，但我希望通通打趴啦本舖的舞台能給予你力量。」

　　盧笙有時覺得自己太自私，想將自己一人的目標綁在三人的成敗上。有時又像六年前的自己一樣，雖然很為伙伴們驕傲，卻覺得自己不配有組合的榮耀。但是他想和眼前的二人並排而行，甚至願意無視自己的負面情緒和身體給他的條件反射性警號，誇下海口要追上簓。他不清楚自己還需要多少次的試錯過程，但簓向他保證，組合一直都會在。

　　「簓，謝謝你。」盧笙接過禮物說道。他對拍檔的感激，匯在這簡單的一句。

　　「說起通通打趴啦本舖，這裏算是我們三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吧。」零此時刻意地導入話題，「緣是可以強求而得，也可以是無心插柳，但要長久只能靠大家維繫。最少在這方面，我們這刻是可以自豪的。」說着將簓點名的寒梅宮倒滿了酒杯並分發給二人。


　　至於盧笙毫不意外地醉昏在零的宅邸內就是後話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