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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不清的日與夜,他都跟身邊的這個人肩抵著肩。

坐在一片陰影底下的伊吹看著睡著在自己手臂上的捲毛腦袋,瞇起了眼。

都累成這樣了,還是放不下工作,五分鐘前還說要把報告打完再一起去睡,五分鐘後,就抱著電腦沒了聲響。他的視線往下,看著志摩的眉頭是舒展的,他的心情也跟著舒展開來。看起來睡得不錯。

他們剛才去幫組對的人跑腿,為了取得證據,與好多人周旋,志摩眼底都是累積了過長工時與費盡精神的疲憊。

組對的人特別喜歡找他們幫忙,一次被支使到比較遠的地方查找證據的時候,他在車上嘟嚷著時,志摩突然輕笑了一聲。

因為他們跟搜一有點關係,卻又與組對是同類。那時他總覺得,志摩還有什麼話沒說,但抓不到隻字片語可以將那個感覺組織成文字。

後來的幾年,每一年都有組對想要把他挖過去的消息,他才恍然大悟,志摩早就提前不知道多少在幫他鋪路,賣各種人情給組對,也是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能力與傳言的差距。

不過到了今年他們在陣馬耕平那邊知道了:只要他們還是問題兒童的一天,他們兩人就不可能被分調。聽過九重側面證實的話之後,他跟志摩對視的眼裡,浮現出了相似的鬆懈。

說到問題兒童,他曾在某次巡邏閒聊時跟志摩說,同樣都說他們是問題兒童,機搜的同事叫起來像是暱稱,組對的人來喊起來像是代號,而搜一就總是帶了一股討人厭的酸味。

別把人家講得像是做失敗的醃菜一樣啊。志摩勾著嘴角吐槽他。

就很討厭。他皺著眉頭鼻子搖了搖頭,而志摩的眼裡都是笑意。

幫忙跑腿的搜查是從幾天前開始的。他們與相澤和本間四人接到支援的請求,從密行巡邏的路線脫離,趕往某處工廠進行初動搜查,原以為搜查報告交出去就結束工作了,但周邊環境與蒐集到的證據實在太可疑,志摩在他第五次說著有味道時,終於嘆了口氣,認命地幫他找『味道』的來龍去脈。

志摩一未就是這點,讓他至今仍然會心動不已呀。從認識的時候開始就這樣,只要是他提出來的,多小的意見都會認真對待。

循著被害人的關係網去查,竟然同時查到了黑道和暴力團,志摩看他的時候都忍不住搖頭嘆息。翻譯志摩的眼神,意思是他對這種事情的敏感程度,非常的野生。

按照原定計畫,他們相識滿六周年的那一天要正常地下班之後休假,他知道志摩已經計畫好了,兩天的休假日他們準備去泡個溫泉再慢慢享用高級料庭料理。

但他們畢竟是警察,計畫趕不上變化才是他們的日常,而且既然是他們查到的,不管是搜一還是組對都肯定不會放過他們。所以在隊長詢問狀況之後,志摩說他們要先去吃個午餐,隊長的視線掃過兩人,了然地應了聲,讓他們好好休息,如果有什麼狀況會再通知他們。

休息待機還是下班的意思在談話之中模糊不清,但反正都不是讓他們馬上繼續工作。在他們好好地休息了兩個小時之後,組對的人就那麼恰好地在他們回辦公室拿東西時找到了他們。

雖然他早就在志摩只回答要去吃午餐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搭檔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還是不免感嘆了一下,把那麼聰明的大腦用在滿足他提出的無關緊要的堅持上,真是暴殄天物。

志摩在副駕駛的位置,完全讓座椅支撐住歪斜的身體,看著正在開車的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帶著愉悅的笑從鼻腔哼出聲來。誰讓你是我的搭檔。無論是帶著鼻音的聲音還是回答,都滿溢出了偏愛。

雖然早有預感,但右手肌肉裡那種微小的痠刺感還是讓他有點哭笑不得,指尖甚至已經麻得沒有感覺。他一點都不敢動,怕吵醒了淺眠的志摩。本來以為是因為過去的事件才讓志摩睡得不好,但後來他知道了,志摩一未是用腦過度導致神經衰弱,加上機搜輪值班的特殊性,所以養成了睡得快、但睡得淺;睡得多、但睡不長的睡眠習慣。

細小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從腳步聲聽來應該是他們隊裡唯一還沒下班的女性隊員。很快地,距離沙發區有點距離的門被推開,他抬起頭確認對方是他所預想的相澤小陽,他隨即笑了笑,細心的同事發現了志摩正沉睡著,體貼地拿出手機說明來意,並且動作輕巧迅速地拿好東西又悄聲離開。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告訴志摩直覺告訴他相澤小陽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志摩當時從駕駛座轉過頭看他,眼神有些複雜。

啊、是說相澤就像陣馬前輩還有小九一樣的意思。他用手比劃了一下。相澤小姐給我的感覺和小九有點像,也有點像成田同學。

乍聽之下沒有什麼邏輯、也沒什麼準確性可言,但志摩啊的一聲,表示懂了。

相澤離開沒幾分鐘,他就聽到志摩醒來之前的哼聲。聲音很小,像是掙扎不想起床的小孩一樣。雖然在分駐所他們也會有和別人一起在通舖裡補眠的時候,但他觀察了一下,發現志摩的聲音似乎只有他聽得到。

一個分駐所只要分配到一隻警犬就夠了。志摩勾著嘴角半是嘲笑半是自豪的說。

是因為我是志摩專屬的汪汪搭檔吧。他不甘示弱地回應,讓搭檔抬起看他的眼角滲出了薄紅色。

「睡著了……」本就因為花粉症比較重的鼻音,加上剛睡醒,變得更加黏糊糊的聲音低聲說著。

伊吹看著有點迷糊的志摩,一邊跟著志摩回正的動作,一邊把原本還放在志摩腳上的電腦放到茶几上,然後伸出沒被壓麻的手,輕輕捏住志摩的手,在指尖揉了揉。

「要去躺一下嗎?」

「我去洗個臉。」志摩搖了搖頭,一邊說著,伊吹感覺到自己的手也被回捏了一下。「再等我一下?」

「嗯、那我去買個喝的。志摩要咖啡?」跟著志摩站起來的動作,伊吹走在志摩身後一起出辦公室。

「交給你吧。」志摩一未回過頭對著他勾起了一個微笑,又在看到他不自然地收放手指頭的時候停下腳步。「手怎麼了?」

「……有點麻了。」

意識到是因為自己靠在伊吹的手臂上睡著,而自己一睡睡了將近半小時,伊吹在這半小時為了他一動不動,才導致了整隻右手都麻掉。

「到底是哪裡來的笨蛋,你倒是叫醒我啊。」志摩一未又好氣又好笑地伸出手幫忙伊吹按摩了一下手臂。

「可是志摩醬都醒著超過20個小時了。」略帶委屈的聲音嘟嚷著,很快麻癢的感覺就退去了,志摩輕握著他的手臂,稍微下扯的力道讓他反射地稍微彎下腰。

頭頂傳來輕輕拍打,志摩一未和他平視的眼彎彎的,過近的距離能看見只獨屬於自己的笑意,也能看見搭檔的疲憊。

「志摩醬再睡一下吧。」他輕輕握住志摩的手腕牽住,另一隻手則捧起搭檔的臉,拇指輕輕掃過滿是困頓的眼皮,那雙眼裡能看到倒映出來的、來自於自己的心疼。他壓低聲音湊近在志摩耳邊開口:「去秘密基地吧。」

志摩一未沒有應聲,只是任由伊吹藍拉著自己移動腳步。

兩人默契地收起手和表情,志摩先進到辦公室拿自己的外套和包包後離開。伊吹慢了一些走進辦公室,像往常一樣笑咪咪地對辦公室裡的人道早安和辛苦了,把茶几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之後,確認了一下白板上他們的休息時間還沒結束,才離開辦公室。

「本間先生、我們要出去買個咖啡,需要幫你帶嗎?」

「不用了、謝謝你們。」

伊吹笑著比了個OK的手勢。

經過走廊,搭乘電梯到停車場所在的地下樓層,離開電梯室之後,他走過屬於他們的配車,往停在最角落的的愛車走去。

愛車菠蘿麵包號大多時間就只是停在停車場最角落的位置,署裡沒有人過問,也不太會有人走近。時間發生之後曾經變成宣傳用車,過了兩、三年熱度過去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又回到他們隊長的手上。期間他們作為支援也開車去幫宣傳的活動幾次,偶爾也會開去協助搜查。來來往往幾次之後,車鑰匙就劃在了他們的代號底下。

他跟志摩每個月都會利用休假日打理裡裡外外,他們跟其他有關部門的人交流過幾次之後,把保養等等的雜務也都一併包下了。九重甚至說,如果需要的話,他不介意讓前輩們利用一下警二代的身分,讓菠蘿麵包號退役後成為他們的所有物。

熟練地從副駕駛座的位置開門走進去,伊吹配合車子的高度蹲低,從摺疊起的副駕駛座後方拉開隔門走進車廂,少了志摩的小紅之後空出的一大塊位置現在鋪上了暗色的地毯,車箱內還是和以前一樣掛滿東西。但放置雜物的架子後來只保留了一個,上面只放最必要的裝備和備品。

志摩背靠在靠窗椅子的邊緣,坐在地毯上,身邊擺著兩條毯子。在抬頭看見他的時候露出了一個軟軟的笑。

因為只有他們兩個,所以變成Off模式的志摩一未了。

踏上地毯後坐到志摩身邊。一手圈住志摩的肩,一手拿起毯子攤開來,志摩則把另外一條毯子放到稍遠的位置。兩人裹在同一條毯子裡,枕上另一條毯子充作的枕頭。

「鬧鐘?」

「設定好了。」志摩已經閉上眼,往身邊人的胸口又蹭近了一些。「早餐的外送也訂好了,所以等等一定要把我叫醒。」

「知道~」手揉了揉在自己身前的腦袋,力道適中地按摩著幫忙放鬆。「放心睡吧。」

志摩的呼吸聲很快就平穩了,數著志摩的呼吸,伊吹也很快地陷入朦朧之中。

他們的愛車果然很讓人安心……

想要看到志摩賴床的臉的話……今天晚上就要努力點了……

這一次的搜查應該就快要結束了,志摩剛才的報告裡已經有了結論,這個結論如果送到他們的隊長手裡,搜一為了不要被搶功勞,在今天晚上就絕對會行動。

意識的末端,是車子引擎的聲響,與好多年前的重合在一起──

『好、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