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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做的事，該做的事】


「我長大以後要跟威席葛格結婚！」
「欸......這個，哈哈，是嗎？」
「說好了喔！」
「呃，這個......」

尼古拉叼著一根未點燃的菸，翹著腳看著眼前的鬧劇。

「威席葛格不喜歡我嗎？」
「怎麼會呢，克雷格，可是那個，就是......和人結婚的喜歡和一般的喜歡不一樣喔。」
「那威席葛格喜歡哪種人？喜歡到會想結婚的那種！」
「嗯......我啊，喜歡善良又可靠的人喔。」
「那如果我以後變成善良又可靠的大人，威席葛格就會跟我結婚嗎！」
「唔，我沒辦法保證這種事......」
「為什麼！」
「嗯，這個，有很多大人的理由啦，哈哈......」
「那、至少可以要考慮看看吧！」
「呃......這個嘛，只是考慮的話......」
「真的嗎！說好了喔！」
「嗯、嗯......」

尼古拉用兩根手指捏住了菸，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前一天稍微熬夜趕了點路，他現在睏得要死，而那個頭髮像稻草一樣的小鬼還在糾纏不休。
尼古拉在威席的視線轉到他身上時低哼了聲，撇了撇嘴角，威席對著他露出了帶著歉意的笑容，但注意力隨即又被趴在桌邊的小孩給搶走了。
「......威席葛格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呃，抱歉，你剛剛說到哪裡了......」


煩人的小鬼又過了大概半小時才被玩伴叫走，手上抓著玩具槍蹦蹦跳跳地出了小餐館的門，門上掛著的鈴鐺留下了一串清脆的聲響。
下午時段的小餐館相當冷清，店裡除了他們兩人之外沒有其他的客人，老闆娘從櫃檯後方走了出來，隨手解下圍裙掛到椅背上，笑著對威席說道：「真懷念啊，『威席大哥哥』，你當初也是這樣敷衍我的。」
「呃！」威席渾身一僵。
尼古拉挑起眉毛。

「唉，真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我的初戀竟然成了我兒子的初戀，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娜塔莎......」威席苦笑著。
娜塔莎站到了桌邊，露齒一笑，「我很好奇克雷格會到幾歲才會放棄，你覺得呢？」
「啊哈哈......這個，很難說......」
尼古拉撐著下巴開口，「那，老闆娘妳又是到幾歲才放棄的？」
「這個嘛......」娜塔莎稍稍歪著腦袋，「二十歲吧？在我結婚的前一天。唉，要是威錫在我婚禮當天來搶婚我一定想也不想直接跟他走，可惜只是妄想。」
「欸？」「咦？」
「幹嘛？那什麼臉？我可是非常有毅力的人喔。」娜塔莎驕傲地挺起胸膛。
「呃......」威席抓了抓頭，「這是好事......嗎？」
尼古拉的視線飄向了餐館牆上掛著的全家福照片，「這種話要是給妳老公聽到的話是不是不太妙啊？」
「哈哈哈，沒事沒事。」娜塔莎爽朗地一擺手，「反正我家老公當初也想和威席結婚，真懷念啊，我們當初還差點為了搶威席而決鬥呢。」
「欸？什麼？」威席瞪大眼，「決鬥......妳和雅各？」
「沒錯，唉，不過後來沒有真的決鬥，因為我們都想起了你不喜歡決鬥，所以就坐下來好好吵了一架，辯論誰才適合和你結婚，後來吵著吵著就變成這樣了。」娜塔莎一聳肩。
「咦......嗯、嗯......」
尼古拉瞥向威席，「嗚哇──不只欺騙幼童感情還男女通吃的渣男」
「我才沒有！」
「說真的，威席，你以後最好還是不要隨便對小孩子說這種話了。」娜塔莎嘆了口氣，「以前就算了，現在的話男朋友是真的會吃醋的喔。」
「男朋......」威席的話說了一半就卡住了。
尼古拉口中沒有點燃的香菸掉到了桌面上，「......啊？」
娜塔莎來回看著兩名男性，「怎麼了？還是說你們已經結婚了？」
「不不不不不不是那個娜塔莎妳為什麼......！」威席猛地站起身。
「我不就說了嗎？」娜塔莎伸手指了指尼古拉，「男人吃醋了是看得出來的喔。」

威席猛然轉過頭瞪著尼古拉，張著嘴，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尼古拉默默地移開了視線，「看什麼看。」
「尼克，你......」
「我先出去走走。」尼古拉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威席的話，站起身抓過擱置在一旁的巨大十字架，朝著老闆娘一點頭，「感謝招待，你們慢慢聊。」
「等等，尼克，那我也一起、」
「你給我乖乖坐著，不要跟上來。」
話說完，尼克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小餐館。



尼古拉漫無目的地在荒廢了大半的建築之間閒晃，最終選在一個景色還還不錯的屋頂停下腳步，點燃了菸，靜靜地等著他的旅伴跟上來。
一個小時候，那件亮紅色的外套才出現在尼古拉的視野中，尼古拉懶散地倚著牆，看著一邊左右張望一邊接近的身影，沒有主動出聲招呼。
最終，威席還是發現他了，十幾秒過後後就俐落地攀著牆跳上屋頂。

「尼克。」
「嗯。」
「你在生氣嗎？」
「沒有。」
尼古拉確實沒有生氣，他只是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花點時間整理思緒，威席肯定明白，否則也不會乖乖聽他的話繼續留在店裡，然後又過了片刻就來找他。
威席抓了抓頭，「那......你不喜歡我和小孩子說那些話嗎？」
「沒有到喜歡或不喜歡那種程度，才不是那麼嚴重的事。」尼古拉哼了聲，「而且就算我說不喜歡又怎樣？你要跟我保證你不會再說那種話嗎？」
「嗯。」威席果斷地點了點頭，「而且娜塔莎說她一直到二十歲才放棄......所以我也覺得我以後還是不要再隨便說這種話比較好。」
尼古拉微微瞇起眼，「那如果我繼續得寸進尺，說我不喜歡你對誰都一樣好怎麼辦？」
「但你不會說那種話啊。」威席理所當然地回答。
「你又知道了。」尼古拉嘖了聲，「吃醋的男人可是不怎麼理智的。」
「所以你真的吃醋了？」
「......稍微吧。」尼古拉噴出了一口煙，「雖然仔細想想我也沒什麼立場吃醋就是了。」

威席緩慢地眨了眨眼。
尼古拉的心跳漏了一拍，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但一股恐慌卻逐漸湧上心頭，當尼古拉以為場面就要變得尷尬時，威席終於開口了：
「所以......尼克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結婚嗎？」
「咳！咳咳什、咳......」尼古拉被早就抽慣了的煙嗆了一口，一時間咳得停不下來。
「欸？尼克？」威席也嚇了一跳。
尼古拉又咳了好幾聲後，才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沒、事......」
「呃，嗯。」
「話說你什麼意思？為什麼突然會跳到結婚去啊！」
「因為你說你沒有立場吃醋......」
「我以為你是『從交往開始』的那一派，刺刺頭。」

威席再次沉默了下來，臉上寫滿了困惑，「......我們沒有在交往嗎？」
這次換尼古拉愣住了。
「......等等，你給我等等。」尼古拉回過神後一把拽住鮮紅的外套把人拖到眼前，「我們什麼時候交往了？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欸？欸欸？那個，不是自然而然就......？」
「自然而然個頭！你倒是跟我說啊！」
威席張大了眼，顯然也還沒完全從震驚中回過神，「欸？可是、要說什麼？而且不是尼克你先這麼說的嗎？」
「......啊？」
「......就是，你有好幾次都跟別人說我是你男朋友，叫別人滾開......」
尼古拉微微張開了嘴，「......我以為你把那件事當成玩笑。」
「呃，所以你不是認真的......？」
「我是認真的！但我以為你沒有當真啊！」尼古拉終於忍無可忍，抓著威席的衣領前後用力搖晃，「在那之後你的態度完全沒有變啊！我哪知道你在想什麼！」
「呃，抱歉、尼克、那個等等、先不要、晃......」威錫的墨鏡被晃的差點從鼻樑上滑落。
「那叫試探你懂不懂！試探！還不是因為你表現得像是完全沒放在心上一樣！既然你知道我是認真的，那你為什麼什麼都沒做！」
「可是、可是要做什麼？能做的該做的都做過了不是嗎……？而且反正尼克你也會一直陪著我，那、那我還能做什麼......嗎？」
「…………」
尼古拉發現自己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反駁，無論是「該做的都做了」的部分還是另一部分，想到這裡之後，尼古拉發現自己實在是吼不下去了。

「尼克……？」威席一邊把墨鏡推回原位，一邊小心翼翼地出聲。
尼古拉終於鬆開了威的外套，垮下了肩膀，「......真的假的？我他媽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脫單了？」
「嗯......嗯。」威席點點頭。
尼古拉絕望地嘆了口氣，「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其實早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那些來搭訕你的傢伙揍飛了？」
「呃......你想把他們揍飛嗎？」
「放心，不會死人。」
「噢，那就好。」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尼古拉猛然抬起頭瞪著威席，「等等，你都覺得我們在交往了，你還跟那個臭小鬼說會考慮和他結婚？」
「呃。」
尼古拉瞇起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對方，「看著我說話。」
威席心虛地退了半步，「那個，對方只是小孩子......」
「嗯哼。」
「我想說你好像不介意......」威席又往後退了一些。
「還有呢？」
「克雷格才六歲……」
「現在不要跟我提別人的名字。」
「反、反正也不會真的考慮......！」
威席背後撞上了一堵石牆，尼古拉將制裁者重重放到地上，一端抵著地板，另一端砸在牆上，「嗯？」
威席的視線猶疑著，又垂死掙扎了片刻後才哭喪著臉道歉，「......對不起啦......」

尼古拉又死死盯著威席看了一陣子，直到威席看起來真的慌張到想要逃跑時才哼了一聲，將制裁者拎回身後，「回孤兒院一趟吧。」
「好啊。」威席想也不想地答應了，又過了幾秒才想起要問原因，「不過為什麼？」
「......就是想回去了。」
「喔，好。」



『利維歐，是我。』
『尼可哥？出了什麼事嗎？』
『你一個月後有空回孤兒院一趟嗎？』
『喔，好啊......不過為什麼？』
『我要和一個白癡結婚。』
『............欸？』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