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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凪】undefined (2)







那天沒等玲王就回家的事情很快就揭過了。


雖然玲王不是沒有追問，臉色看起來很是不滿，但凪隨便搪塞幾句，玲王也沒法繼續糾結，只好叮囑「下次別再忘記約好的事情」。


見凪敷衍地點點頭，玲王當她是有聽進去，就著手操辦正事。


單憑一場友誼賽就勞師動眾去秋田顯然不划算，故除掉邀請的學校外，玲王又詢問週邊幾間足球部有名的學校，成果還算理想，有三四個社團予以回音。


秋田的幾間學校本身多有交流、互相熟識，幾位隊長討論以後，原本只是單一的友誼賽被擴大規模，改採單循環賽的形式進行，不僅能切磋確認自己的實力，同時又能獲得其他學校比賽的數據，眾人便接連同意，畢竟他們都對這個近期急速竄起的明日之星感到好奇。


在玲王的領導下，白寶高校足球部在競爭相當激烈的高中足球界中踢出名號，更是登上幾次高中體育新聞的版面。原先只是來湊人數的隊員們受到備受崇敬的視線，或多或少產生認同與歸宿感，漸漸開始費心思在部活上，自主訓練的人數也開始增加。


對此玲王樂見其成，動筆的姿勢輕快幾分，暫停平板播放的比賽段落，在筆記上塗塗寫寫，打算將各隊重點選手與其進攻模式記錄下來。


寫著寫著，玲王抬眼思考時，突然發現凪的房間沒有多出類似行李的東西，便問：「話說，妳行李收好了嗎？」


「行李？」躺在地上玩手機的凪問。


「週末去秋田的行李啊。」


「當天早上再隨便塞一件衣服就好了？」


「妳這傢伙⋯⋯」玲王嘆氣，「等我弄完再替妳收吧。」


聽到這句話，凪立即坐起身，從一旁的衣櫃裡拿出最下層放著的布質包包，打開拉鍊後隨便扔進內衣、內褲、Ｔ恤、短褲、毛巾及運動服，再把拉鍊拉上。一連串動作俐落地結束，「收好了。」說完，凪又躺回原地。


如果是過去的凪，可能真的會把收拾行李一事交給玲王處理，畢竟麻煩的事情少一件算一件，何樂而不為。可自從在教室外聽到玲王的想法之後，凪就開始覺得自己不該真的丟給玲王才對，他們又稱不上是朋友。


玲王面色微變，略帶疑惑與些微不滿，「我不是說弄完再幫你收嗎？」


「嗯？」凪翻身改為趴姿，「反正很閒，自己收也行。」


玲王沉默，隨後凪只聽見筆在紙上塗寫的聲音，沒多久後，像是要緩解剛才尷尬的氣氛似的，玲王突然提起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原本打算再邀一次青森拉拉田，不過剛問就被拒絕了。」


「真可惜。」凪隨口附和。


「明明沒記住是誰。」


「確實沒有。」


「妳這傢伙真夠過分。」玲王摸摸凪的頭，「不重要，反正不值得妳放在心上。」


覺得放在頭上的手有點沉，凪動動腦袋，玲王卻執意不肯把手拿起，幾度攻防後，凪忽地靈光一閃：「啊、想起來了，好像有個長得很像泥巴怪物的人？」


「那是什麼譬喻，太貼切了吧。」玲王笑起來，在舐岡了的名字後劃下個叉。



+



在踢足球上，御影玲王的確擁有相當了得的天賦，亦刻苦地磨練技術，否則不可能單靠一支普通的隊伍，在全國出場常客的青森拉拉田手上先奪下兩分。


輕敵在見識到玲王的統帥力之後就結束了。奪取、傳遞、射門，沒有太多經驗及能力的一般部員只能做到傳球一項，玲王個人則必須兼任奪球與進攻，白寶的弱點明確表現出來，青森拉拉田很快就知道該針對的對象是誰。


做為主攻擊手與大腦的玲王被牽制，剩餘部員雖極力防守，仍抵不住青森拉拉田的猛攻，防禦陣線被突破，分數持平。


中場休息15分鐘，眾人走到場邊，玲王大口灌著水，朝一直在板凳上玩手機的凪問：「怎麼樣，覺得如何？」


「什麼覺得如何？」凪反問。


「勝負。」


「會輸吧，白寶。」


女孩子毫不留情的話讓玲王一噎：「還真直接啊⋯⋯不過確實是我料想内的事。就算我們這邊的人資質不差，但除了我以外，大家的反應還是太生澀了。」


「輸的話會怎麼樣？」


「依我父親的個性，他會直接干涉我的規劃。」玲王坐在凪身旁，又灌了一口水，「『這種程度還提什麼W杯』，雖然不見得會明講出來，但肯定會以此做為阻止我的籌碼。」


「高壓教育還真辛苦啊。」


「反過來說，要是贏的話，就成為我手中的籌碼了。」玲王握緊拳頭，看向凪，「因為有必須贏下來的理由，所以要說我作弊也好，現在不使出殺手鐧是不行的呢。」


「要在給他們喝的水裡偷放瀉藥？好老土。」


「哈、才不需要這麼下做的手段。」玲王失笑，把早準備在一旁的七號球衣遞給凪，命令道：「去換上。」


「我？」


「妳。」


「說好的陪練？」


「在這裡止步的話就不需要陪練了呢。」玲王把球衣塞到凪懷裡，「這樣妳先前的努力就成為無用功，薪水也拿不到囉。」


「⋯⋯好麻煩。」凪無奈，接過玲王遞來的球衣，不情願地走去場邊的更衣室。


當白寶提出要交換一名女性部員上場的時候，青森拉拉田的隊員都覺得對方是要踢不下去要放棄比賽了。男性和女性在生理機能上本身就有所差異，更不用說在足球這種極度仰賴身體能力的運動。因此就算被換上的是身高近一米八三的凪，青森拉拉田仍然沒人將替換上來的凪當成一回事。


白寶的氣氛卻驟然改變，本因失分而略喪信心的隊員見凪替換上來，眼裡又重新燃起鬥志。


「什麼啊？踢不贏就乾脆搞個福利放送？」感受到轉變，幾個青森拉拉田成員低俗地嘲笑著。


凪根本沒把陌生人的話聽在耳裡，滿腦子都是上場前玲王向自己說的「在那裡等著我傳球」，中間火熱的傳搶球把整體戰線推前，4-5-1陣形於右邊中場的凪直切入到敵方深地，盯防凪的敵方雖然瞧不上女選手，卻也不敢真放著她不管。


玲王的截球能力很強，但因上半場擔任唯一射手必須直入敵陣，搶奪的球往往又會被包圍奪回。下半場開始，球再次被玲王截斷時，青森拉拉田的成員並不緊張，只打算採取同樣的對策來搶球。


帶球越過兩個人，青森拉拉田的後衛除去盯防凪的一名，另外三名則邊顧及白寶額外成員，邊走位包抄，避免玲王抵達基本射程範圍。然而玲王這次並沒有試圖帶球突破，從兩名敵方間瞥見凪的身影，與那雙眼睛對上後，玲王將球宛如狙擊般精準地從狹窄的縫隙傳出。


守著凪的敵方見球過來，率先擋住凪退後一步的身位，按住凪的背打算令其無法順利接球，咧嘴笑：「我倒要看，失去平衡又背對著球門的狀況下，妳這傢伙該怎麼射門啊！」


「⋯⋯？」


不懂面前人在吵什麼，總之先跳起來用右腳跟將球停住，然後——


再這樣踢進去，不就行了？


落地瞬間右腳使勁再次躍起，凪在空中迴旋轉身，白色的馬尾甩了個優美的弧線，腰腹帶動著左腳抵達擊球點猛力一踢，被重擊的足球沿切線方向，直直在眾人目光劃破空際。


球明顯是瞄準球門左上邊角，正防守右側的守門員並沒有心存僥倖，連忙往球的落點飛越，試圖觸及彷彿勢不可擋的足球，然而只有指尖勘勘擦過，無力阻止球重重進網的命運。


青森拉拉田的球員與教練看傻了眼，白寶的人則歡叫出聲，玲王衝到凪身邊用力揉亂她的頭髮，表現得比剛剛自己踢進兩分還興奮。


自此，青森拉拉田不敢再將後半場被換上來的凪當成花瓶，盯防凪的人從原本一名追加機動兩名，等於用與玲王同等的程度看待凪。原本只是照著玲王指示好好傳球的中場隊友，見到凪意料之中的出彩表現，無一不振作起來，更善盡職責的護球與傳遞。


當球在玲王腳下時，青森拉拉田就得必須同時關注持球的玲王與可能進攻的凪；當球不在玲王腳下時，青森拉拉田就得小心玲王突然的截球，或者是必須付出人力打斷白寶中場嚴謹的傳球走位。


倒數二十分鐘，比數三比二白寶領先，青森拉拉田察覺到凪基本上只待在玲王能夠傳球的位置，並不會奪球或防守，故其中一個球員被調返防守威脅性較高的玲王，同時刻意避免產生玲王得以傳球給凪的間隙，只留下自行帶球過人，或者是將球傳回給其他隊友的選項。


「來這套啊⋯⋯」玲王冷哼一聲，隨後用右腳腳背觸球向旁踢出，當青森拉拉田猜測玲王要將球傳給隊友，後衛走位欲與中場共作攔截，那球卻突然一個拐彎朝凪的位置去。


「是香蕉球！」


球沿著曲線前進，那球的落點卻在凪後方一個身位。失誤！所有的人都這麼想的時候，凪立刻向側後方跨出一步，將踩得穩妥的右腳為重心轉身甩開緊迫盯人的防守，迴旋的左腳將差點沿弧線離去的球向前輕碰，球正好被帶至可瞄準點。


「攔下她！」


這次踢那裡吧？


重心回到踏下的左腳，踩穩後蹬起右腳射門，後衛防線正要組起，球卻劃出一個高弧線從三名後衛頭上飛過，以爲會這樣飛越過球門時，那球向下一彎，極為剛好地擦過門框進網。


驚人的控球能力讓全場看呆了眼，若是不懂足球的外行人觀賽，或許會以為凪第一次的得分只是運氣好。這樣的進球既然出現了第二次，那麼即使是普通人也不可能只當成一般的巧合，何況是足球強校的青森拉拉田。


剩下時間內青森拉拉田不敢再放鬆對凪的戒備，而每每找到進攻時機，又會被玲王的控場及截球阻止。直至後半場結束，青森拉拉田沒能再從白寶手中奪下分數，最終比數四比二。


玲王雀躍地抱住凪，臉上滿是神采飛揚的笑容，「成功了！」


「恭喜。」被抱得快要窒息的凪說著，其他部員一同高興地圍上來。


高興歸高興，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完。身為隊長的玲王客套地感謝青森拉拉田上門對練，而對方的隊長則是左看右看，捕捉到場邊等著結束的凪的身影，便無視玲王伸出的手，逕自過去對凪搭話：「喂、妳。」


「？」滑手機的凪疑惑地抬眼。


「轉學到青森拉拉田吧！」那人伸手，「我們學校也有女足部，這樣的話妳就可以正式出賽了！」


玲王瞳孔微縮，欲替凪開口拒絕時，凪看回手機，「不要，好麻煩。」


「妳剛才的表現我們教練也都看見了，要是轉學過來，未來加入女子代表隊也不是問題⋯⋯」


「哦，真厲害——」凪毫無感情地稱讚。


「所以妳就轉學過來吧！」


「但白寶的偏差值比較高呢。」凪悠悠地說，靠一句話就把邀請方堵得無法繼續開口。


玲王噗哧一笑，走到凪身旁攬住她的脖子，「抱歉，我們家凪說話比較直接，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吧⋯⋯？」如宣示主權似的，玲王笑咪咪地衝著青森拉拉田的隊長說。


送走面色鐵青的青森拉拉田，玲王為足球部員安排高級燒肉店行程，作為慰勞與慶祝旗開得勝。


部員們先收拾完東西出發，等著凪換好制服時，玲王順手起整理部室，感概地朝旁邊的凪說：「看到妳那種令人噁心的停球技術，都會忍不住想著妳要是男生的話，我們就可以一起踢足球了呢。」


「今天不是一起踢了？」


「不太一樣，確切一點是想更利用妳的技巧來把對面打爆。」


「那玲王變成女孩子也可以呢。」套上裙子的凪不鹹不淡地回應。


「這倒也是。」玲王笑起來，「不管是男是女，要是有我和凪同性別的世界線就好了。」


「要是有這種世界，總覺得麻煩度會直線上升。」


「不會吧？不如說肯定會像現在一樣讓妳只需要去踢就好。」


「就是這樣才會很麻煩啊——」


見凪面露懶散，玲王心裡覺得可愛，「換好衣服的話就走吧？他們已經在吃了，等等想吃什麼再點⋯⋯」


「嗯？」凪歪頭，「我沒有要去哦。」


「咦？」玲王意外，「為什麼？」


凪揹起書包，自顧自地拉開部室的門，「我又不是足球部的，況且今天遊戲有活動。」


「後面才是主因吧⋯⋯」


「前面才是主因。」凪否定，回頭看著玲王道：「今天會下場踢足球，是因爲玲王，又不是因爲足球部。」


凪向外踏出去，夕陽西落，橘紅色的光從白雲透出，恍惚間，玲王總感覺凪就好似那漂泊在天上的雲。


如果不緊緊抓住的話，會就在不注意的時候消失無蹤。


「明天見。」


玲王心一沉，他邁步出去，伸手抓住打算離開的凪，「⋯⋯那我們一起吧？就我們兩個。」


所以他必須緊緊握著才行。



+



「凪前輩，差不多該準備起來囉。」


女孩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凪睜眼，發現自己的頭居然靠在隔壁位置的後輩頭上，她收回身體，坐正後伸了個懶腰，再看向可能被自己壓著一路的女孩子道：「抱歉。」


「沒關係！被凪前輩這樣靠著是我的榮幸。」


戴著眼鏡的女孩子羞澀地笑起來，是最近自告奮勇來足球部當經理的一年級生，入部動機是被凪在青森拉拉田的表現所感動。玲王似乎對這個理由非常滿意，立刻拍案決定讓她入部，還拉著凪叨叨說了好幾天。被崇敬的凪本人沒辦法理解，不過他們高興就好。


高級遊覽車的座椅坐起來不同凡響，本以為上車後會因硬梆梆的椅子而腰酸背痛，結果意外地舒服好睡，把前一天晚上不夠的睡眠都補了回來。


「凪前輩昨天沒睡好嗎？」


「有一點。」


「是因為遊戲嗎？」


「算是。」


「說到遊戲，我最近也入坑凪前輩玩的遊戲了。」女孩子拿出手機，指著某個遊戲的圖標，「凪前輩能指點我一下嗎？當然在您不感到麻煩的範圍就好了⋯⋯」


答應的話語還沒說出口，坐在她們前方的玲王就起身轉過來，面對大家說：「快到了，把旁邊還在睡的人叫醒，準備收拾東西了。」


「好——」幾個已經清醒過來的部員應聲。


無視玲王說的話，凪拿出手機，「可以啊，順便加好友？」


「真、真的可以嗎！」女孩子受寵若驚，激動地打開遊戲，「那我看一下我的好友ID⋯⋯」


「凪。」玲王打斷兩個女孩子的對話，直直地盯著凪，「東西收完了嗎？」


「本來就沒拿什麼出來。」凪沒看玲王，邊打開遊戲邊回。


「那木野呢？」玲王看向手機還拿在半空中的女孩子，「記分表格上的資料都準備完了？」


「啊、我想說等到點之後再開始處理⋯⋯」


「趁還有空趕緊弄一弄，到了以後不見得有那麼多時間。」玲王沒好氣地說。


女孩子連忙向玲王道歉，沮喪地跟凪約好等晚點有空再加好友，再把資料從包包中拿出來開始整理。


懶得理會玲王刻意的妨礙，凪絲毫沒管望向自己的玲王視線有多熱烈，她安靜地看向窗外，遊覽車駛過步調比東京緩慢許多的城鄉小路，像是學校的建築物近在眼前。


這所學校的名字還真奇怪。


駛入校門，盯著刻在柱子上金燦燦的「惡童學院高校」，凪漫不經心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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