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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天晴》
＊時間線高三
＊場景捏造
※
　　窗外的雨從中午開始就一直下不停，夏天的高溫加上糟糕的天氣讓最後一堂課結束後沒事的同學們早早就回了宿舍。但這周必須留在教室值日的綠谷和爆豪則因為今天潮濕悶熱的感覺心煩意亂。

　　已經沒人的空教室、學生寥寥無幾的空蕩走廊，整間學校像是只剩下窗外暫時不會停的雨和剛好沒帶傘的兩人。

　　今年的夏天好像格外炎熱，不知道是剛打掃完的緣故，還是因為少年青春期的荷爾蒙在作祟。綠谷拿著筆記本朝自己的方向搧風，因為下雨而關上的窗戶被風打的嗡嗡作響。聽著外面的風聲自己卻吹不到，爆豪悻然坐回位子，等著綠谷搧過來的餘風。

　　各懷心事的兩人如往常一般坐在座位，前者把手搭在後桌。大戰後受到重傷的右手被後者耐心地揉捏按摩著，這樣親密的距離好像已經成為習慣。

　　綠谷說著今天跟隔壁班上課發生的事、發現A班哪個同學又多了新的戰鬥動作，爆豪則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著。

　　「好熱啊……」綠谷把領帶解開，衣領往下拉了拉。

　　「你嘴巴閉起來就不會這麼熱了。」爆豪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 要跑回去嗎？但現在這個雨走不到一半可能就全身濕了，而且我們今天要回老家。這個時間要是還要衝回宿舍換衣服洗澡，收完東西再拖一拖可能會趕不上往市區的那班車，這樣就麻煩了阿。而且小勝最近好像有點快感冒的樣子，淋雨好像不太好……」

　　「 出久！要講話就好好講，不要一直碎碎念！這雨應該再過不久就會變小了，要走就趁那個時間走。」
比起雨聲，耳邊傳來幼馴染從小到大不變的小聲碎念讓爆豪勝己更加煩躁。

　　「嗯？」

　　「就跟以前的一樣。」 爆豪回答。

　　「阿！就跟以前一樣！」 綠谷聽到這想起了什麼。

※
　　思緒跟隨著窗外的雨聲回到了幼兒園時期，公園裡的體力旺盛的孩子們總是喜歡玩捉迷藏，沉溺於你找我藏的遊戲，小時候的他們也不例外。

　　沒有被鬼抓到對於小朋友而言是最大的榮譽，而最早被抓到的輸家要成為下一場的鬼。好勝心滿滿的小爆豪勝己當然對這場遊戲的勝利勢在必得，但遊戲苦手的小綠谷出久想當然時常擔任鬼的角色。

　　幾輪遊戲結束後，再次輪到小綠谷當鬼。夏天的夜晚來的很慢，夕陽走不到山的一半就已經把其他所有小孩找到，只剩下那個遊戲王遲遲不出現。小綠谷靠著對他的了解翻遍了整座公園，卻沒發現他任何蹤跡。

　　花了更多時間在那些平常不會靠近的區域尋找，找到夕陽已經快下山，但怎麼也找不到玩伴。小綠谷開始慌張，擔心他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小勝你在哪裡，我把大家都找到了。他們都說太晚了所以要先回家，你在哪裡……」小綠谷努力忍著想哭的情緒揚聲喊道。

　　暴雨前夏蟬的叫聲吵雜交錯，吵到蓋過了小綠谷的喊聲，尋找的任務變得更加困難。天空因為厚厚的雲遮罩著越來越黑，樹影像怪物一樣朝各處伸出手，閃電也不停地打下來。雖然內心知道該回家了，但卻完全沒辦法拋下小勝不管。

　　猛然，一聲巨大的雷鳴轟隆隆打落在地，悶熱到窒息的空氣一同被撕開。雨滴像是要把整個夏天的熱氣砸下來，重重落在肩膀，打在滾燙的地板。彷彿要立刻冒出蒸汽，帶來潮濕且瀰漫著草木的泥土氣味。

　　「小勝，雨下下來了，你快點出來好不好。你是第一名了，不用繼續……」
話說到一半，小綠谷感覺衣角被往後扯了扯，整個人失重跌進溜滑梯底下的洞穴。

　　「哼哼，連你當鬼都還是我找到你了！」小爆豪驕傲地朝著他笑，卻有一秒閃過安心的感覺。

※
　　「小……小勝！你在這裡！終於找到你了！」 剛才慌張的情緒在看到小勝後終於瓦解，露出了開心的表情。

　　「 笨蛋廢久，我等你等太久，應該是我找到你了！」

　　「 外面一直在打雷，雨也越來越大了。怎麼辦，我們會不會回不去，媽媽會擔心的。如果這裡雨越來越大可能整個公園都會淹水，然後就出不去。出不去媽媽他們就找不到我們......」

　　「不用擔心啦，這有什麼好緊張的。難道你會怕嗎！」小爆豪用手摀住那張碎念的嘴。

　　原本還在擔心害怕的小綠谷發現小爆豪的情緒和平常不一樣，感到一陣慌張。

　　「小勝你的手在抖，沒事吧！不可怕喔，兩個人在就沒有什麼可怕的。」小綠谷把捂在嘴巴上的手抓開，即使自己已經害怕得發抖卻還是努力裝得勇敢想讓小勝感到放心。

　　「我……我怎麼可能害怕啊！炸飛你喔！！！」嘴巴這麼說，聲音聽起來卻不如往常冷靜。

　　「但我自己會有一點點害怕，我們可以抓著手嗎？拜託了小勝。」

　　「哼，那我就勉為其難讓你抓著好了。」他朝著他伸出手。

　　「嗯！」

※
　　烏雲將地面籠罩在黑暗之下，公園旁的樹因為刮過的大風發出駭人的沙沙聲，不時打下來的閃電伴隨著巨大雷聲預示著這場雨的威力。

　　但聲音彷彿在牽起手的那一刻驟然安靜，外面滴落的雨、風的吵雜都與他們無關，像是只要靠著彼此的呼吸，就能一起征服這場艱難的戰役。

　　「小勝，你覺得我們會在這裡多久啊？」

　　「笨蛋，當然是等到雨停就可以回去了！」

　　「 真希望媽媽他們快點找到我們啊！」 小綠谷滿心期待地說。

　　「他們沒有來，勝己大人也會帶你出去！你就放心吧！」 小爆豪握緊了他的手，掌心卻微微出汗。

　　小綠谷也將手緊緊抓了回去，對現在的狀況害怕卻又興奮。　　

※
　　最後是怎麼過完那天下午的呢？細節兩人都不記得了。
只知道時間過了好久好久，雨一直下不停。身上也因為流汗而濕濕黏黏，兩個人都已經等到累了，即使是愛碎念的小綠谷也沒有再說話。

　　手卻從牽起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放開。

　　雨漸漸變小，引子和光己找到躲在溜滑梯下的小孩。雖然擔心不已，卻在看到眼前的畫面時忍不住放慢腳步。

　　夏日下過雨後正熱的天氣，兩個小孩卻頭靠著頭，手緊緊牽在一起，就這樣在孩子們的堡壘裡安穩睡著。

　　「哎呀……還真是愛黏在一起呢 。」

　　「是啊，看起來感情真好。」

　　「走了出久、勝己，我們回家了。」引子和光己忍不住笑出聲，輕輕拉著小綠谷和小爆豪起來，他們站起身拖著緩慢的步伐，跟著媽媽們一起回家。

　　「我們贏了呢小勝！」小綠谷眼睛亮亮的，像是看到電視上英雄崇拜的模樣一般看著小爆豪。

　　「那是當然的！就沒有勝己大人輸的時候！」他驕傲回答。

※
　　沒有放開彼此的兩隻小手，即使時間已經過去好多年也依稀記得當年掌心傳來的溫度。還在折寺的某年夏天，也經歷過一場難以忘記的大雨。宛如過去一般的天氣、近乎相同的溫度，內心的距離卻毫不相同。

　　對綠谷出久而言在折寺的夏天尤其難熬，炎熱到令人難受的天氣、因為沒有個性而被嘲笑的同儕環境。身邊最崇拜的人是如此靠近卻又這麼遙遠，想跟在他背後，卻一次次被狠狠甩開。

　　「砰－－！」綠谷出久被突如其來發出的聲響嚇了一跳。

　　接著，其他的掃具也被踹到掃具間一旁框框作響，揚起厚重的灰塵。發出聲音的主人似乎非常不滿現在的情況。

　　「叫你不要跟過來，老子自己把問題解決就沒這麼多事。」爆豪皺眉咬牙，轉頭一步一步靠近害怕到正步步往後退的綠谷，「嘖，夏天熱得要死還要跟你這書呆子悶在這個掃具間！去死阿！」

　　綠谷把自己縮在角落，抬手擋著即將轟下來的爆炸，不敢抬頭看向正對著生氣的爆豪，卻努力解釋：「小勝，先不要生氣！我也不知道這個門怎麼突然打不開了，一定有辦法出去的！不然等人發現我們也可以，你先冷靜一下！」

　　他放下手揪住綠谷的領子，右手上爆炸發出的火星下一秒就要炸在他臉上。跟討厭的人一起被困在狹小的空間，空氣中還混合著灰塵與霉味，被迫忍受掃具間糟糕的環境讓綠谷剛才的解釋起不了任何作用。

　　「煩死了！」爆豪臉上的汗沿著下巴滴落，咬緊牙關一拳打在綠谷背後的牆上。一把甩開又不回應的綠谷，洩憤似的踹了下厚重的門板，找了個離他最遠的角落坐下。

　　像是知道自己怎麼反應也沒用，後來的一大段時間爆豪沒做任何動作，僅僅是坐在一旁思考著什麼。

※
　　待在裡面的時間越長，空氣就感覺越來越稀薄。容易流汗的爆豪被悶的滿頭大汗，制服外套脫掉也沒辦法讓體溫下降，不適地喘著氣，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紅暈。

　　一直在旁邊觀察自己幼馴染的綠谷也開始查覺不妙，被困在這裡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巡邏的老師沒有正常出現、負責巡查的警衛也不如往常，並沒經過這裡。

　　早上看的天氣預報說今天溫度會創新高，並要特別留意午後雷陣雨，甚至部分電車可能會因為雷雨停駛。心想這下遭了，要是雨勢過大老師們沒辦法巡邏，也就無法發現還留在校區死角的學生。更糟糕的是，手機在掃具間收不到訊號，完全沒辦法找到其他同學求救。

　　現在還充斥高溫日曬後的溫度未消去，整個空間像是溫度很高的蒸汽烤爐。即使是沒那麼怕熱的綠谷也難以忍受這樣的高溫，何況個性是靠著汗腺運作的爆豪。看著爆豪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原本默默等著救援的綠谷也不得不採取行動。

　　門把被轉得吱吱響，生鏽的金屬摩擦聲聽起來刺耳，卻為這段難熬的時間帶來一線生機。轉動拉扯了幾次無果，綠谷拿起剛被甩開在地的掃把，朝著門敲打製造一些聲音想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喂！你要幹嘛！外面沒人這樣敲也是白費力氣。」爆豪不屑地看向他：「明明沒有個性還在裝什麼英雄啊！」

　　「小勝你不要再說話，你臉太紅了，隨時都有可能脫水暈倒！」手因為緊張一直拿不穩掃把，但聽到幼馴染見自己開始動作而情緒激動，也不顧自己害怕的情緒，用命令的口氣讓他不許再動作。

　　「你他媽說什麼，老子才沒這麼脆弱……」 爆豪想立刻站起來，卻因為悶到脫水頭暈踉蹌，差點摔倒在地。碰到掃具發出巨大聲響，「哐－－」一聲全部倒地。

　　「小勝！」

　　「不要碰我！老子不需要你扶！」爆豪一把揮開綠谷想要扶他的手，「混蛋，沒有個性的人就不要想拯救別人！沒有你我一樣可以自己出去！滾開！」

　　說是如此，但不穩的站姿已經讓綠谷無法忽視，正在腦中快速尋找英雄手冊有沒有能快速破門的個性可以參考。同時快速掃視這個空間各個角落，想找出除了被動獲救外能突破的其他方法。

　　英雄圖鑑在腦中還沒跑完，就看見爆豪扯著領子步伐不穩地往門方向走。

　　該不會……

※
　　「我他媽說了……不需要靠你……停下你在那邊亂想的腦。」爆豪氣得脖子脹紅青筋鼓起，手上累積的汗沿著手臂滑落到手掌，遲遲沒使用的個性準備爆發。「滾！老子現在就把整個門炸了！」

　　「你要炸開門鎖嗎？太危險了小勝！」綠谷知道爆豪一定會這麼做，卻忍不住急切地喊：「在這麼小的空間使用個性，控制不好你自己也會受傷的！」

　　爆豪不顧綠谷的勸說，右手掌開始冒出細小火光，只見有火星有越來越大的跡象，開始出現因為個性而產生的獨特燒焦味。背上的汗浸濕整件襯衫，臉上因為悶熱泛出的紅暈還未消散，也因為呼吸不過來喘氣聲越來越重。

　　「 別想命令我……還有你說誰控制不好？」爆豪感覺自己被挑撥，低頭咬著牙笑了笑，現在說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毫無作用。

　　「我剛看那個鎖應該只是因為老舊潮濕比較難轉而已，我們應該再多試一下就可以開了！不用……」綠谷看著爆豪的動作，驚慌地想讓即將要到來的爆炸停下。

　　 「砰－－！」爆豪一把轟炸在老舊的門把上，門旁邊的掃具被爆炸波及粉塵四散。「嘖，還不夠！」

　　綠谷想阻止卻因為吹起的粉塵沒辦法靠近，看著旁邊那些工具還有易壞的容器心想不妙。要是再經歷一次爆炸，門把、甚至是門都會被炸裂，他絕對會因為飛出來的碎片傷到手。

　　爆豪第二次準備用更猛烈的威力，打算將手上從剛進來開始累積的所有汗水一次全部用光。中學時期的他還沒辦法完美控制自己個性，能夠發出多大的攻擊不得而知，只能將一切賭在這次的攻擊。

　　轟－－！門把被炸開，鐵銹混著硝酸甘油味充斥整個掃具間，所有雜物被風壓掀得七零八落。下一秒，門外的雨毫不留情灌了進來。

　　一瞬間，剛才悶熱、窒息的感覺消散，還散發著熱氣的雨水打在額頭上混合著汗水往下流。爆豪的右手微微地在顫抖，是攻擊太過猛烈造成的後遺症。綠谷像小時候一樣往前想要看看他的手，想像以前一樣確認他有沒有需要幫忙。

　　啊……好像沒辦法像以前一樣。

※
　　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被雨淋到全身濕也好過跟這個不自量力的傢伙待在一起；寧願在雨中暈倒，也不想再看到他一副－－我來拯救你－－的臉。

　　「等……等一下……」

　　雨水順著臉頰滑落，呼吸卻卡在胸口。腳步一頓，腦海裡一閃而過十年前那場雷雨下，那個討厭鬼緊緊握住他的手告訴他：「 兩個人在就不可怕 。」

　　但他沒有回頭，他也沒有繼續窮追不捨。

　　後來的日子照常，誰也沒再提及那個下午。一個繼續努力成為人人嚮往的英雄，一個找尋沒有個性也能成為英雄的方法。好幾年，他們之間的距離像隔著一道無形卻帶刺的牆，只要稍微靠近就會刺痛彼此。

　　他們的關係就像夏日的午後雷陣雨，上一秒還陽光明媚，下一秒就要忍受還沒退去高溫就下下來的傾盆大雨，熱烈卻狼狽。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或許有人希望停，也或許有人寧願雨越猛烈越好。

※
　　高三這場再一次的夏日暴雨，又將他們困在只能獨處的空間。不如往昔，這次可以好好面對自己的心。

　　「 哼哼－－」

　　「 笑什麼？」爆豪抬眼與他對視，看到對方也充滿笑意的看著自己。

　　「在想以前的夏天。」綠谷笑盈盈地說，「很常跟現在一樣被困住呢。每次都下好大的雨，而且周圍都只剩我們兩個，真懷念啊！」

　　「是啊。」他回答。

　　綠谷出久看著爆豪勝己露出在回憶裡絕對不會出現的表情，是溫柔的笑容。小勝的笑在綠谷的回憶裡越來越清晰，從驕傲天真到猖狂不羈再到現在會對他展示出溫柔的一面。

　　「小勝果然也都還記得。」他繼續按摩著他的手，宛如寶貝一般悉心呵護。

　　「出久。」爆豪輕聲喊著他的名字，反扣住正在幫他按摩的手，用自己受傷的那隻手緊緊牽著。

　　空氣裡還殘留著雷雨帶來的濕氣，教室裡安靜到能聽清彼此的呼吸。綠谷抬頭迎上爆豪眼神裡的光，不像幾年前畏畏縮縮、不敢正眼看向他的自己。現在即使兩人中間隔了張書桌的距離，關係卻越來越靠近，心也越來越靠近。

　　綠谷的指尖輕輕的摩擦著爆豪的手，兩人呼吸慢慢同步，空氣中只剩下對方的氣息。眼神交纏，彼此都清楚下一秒即將發生什麼。

　　出久忍不住身體向前傾，伸手輕輕扣住他的後腦勺，將他拉向自己，吻了下去。

　　青少年的吻沒有過多的纏綿，只是既急切又笨拙，像是濃縮著相識這十八年以來經歷的一切。在這只剩兩個人的空間，他們期待著這一刻能夠直到永遠，再也不放開。

　　陽光在此刻從窗戶灑落，剛好映在牽起的手上，像是夏日為了紀念而刻上的印記，見證著他們在此做下一輩子的約定。

　　一吻結束，兩人抵著額頭，氣息還沒平穩，綠谷就不自覺笑了起來。

　　「……白癡。」爆豪低頭看了看彼此都沒放開的手，耳朵淡淡的泛紅，回頭看向綠谷，也跟著他笑起來。

　　「小勝，雨停了。」

　　爆豪沒有立刻回答，這次不需要任何語言，也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放情了，像我們的關係一樣。

　　他們還坐在座位上不願意起身，手依然緊緊扣著，同時轉頭看向窗外的夕陽。像是能看見當年在溜滑梯下躲雨的小孩、掃具間倔強的少年，還有此時此刻坐在這裡的彼此。

　　以後都會並肩走下去。

　　「走吧，我們回家。」

　　－－ 沒有人有辦法操控氣象，就像他們的感情一樣無法控制。卻如同夏天的天氣，即使雨中有再多的狼狽不堪；再多的黏膩難受，雨後也一定會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