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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釘《殺死一隻貓後》


對於學生們來說,自己的老師竟然毫無防備的在自己面前展示睡顏大概很新奇吧?縱使已經是十五、十六歲的年紀,也會因為一些幼稚的玩笑話而被逗得合不攏嘴,因為總是以一個大人的姿態挺身於孩子之前,所以一露出些鬆懈的樣子就會緊抓著得來不易的把柄不放。

五条剛才的確是睡了,但在聽見人的腳步聲的瞬間馬上就醒了,在沙發椅上枕著一邊的扶手,雙腳頗沒規矩的掛在另一邊的扶手上,維持著仰躺的姿勢,靜靜等待腳步聲的主人出現。推開門的時候還毫無顧忌的,砰一聲的就把門推開,而一意識到有人在裏頭就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他的一年級學生野薔薇輕輕地把門給扣上。

「五条老師。」

釘崎小聲喚著,手掌在他頭上揮了揮手,因為眼罩還蒙著,她分辨不出他是真的睡著,還是其實那雙眼睛在眼罩底下睜得老大。

然而五条悟的呼吸深沉且平穩,釘崎站在他的頭頂上靜靜觀察,因為俯瞰的姿勢讓五条領口下的肌膚表露無遺,再低一點的話或許連鎖骨都能看見。他的喉結隨著呼吸一起一宕,胸廓和交疊的雙臂規則的起伏著,一點也不受外界影響的保持著一定節奏,發出微乎其微的呼吸聲。

「也太沒有防備了吧?」

釘崎野薔薇惡作劇的笑了笑,拿出智慧手機,打開前鏡頭對著睡顏的五条悟,從大頭照到半身,再到全身,繞著沙發一連就是拍了好幾張。

五条悟超想笑,他在眼罩底下看著自己的學生因為逮到了自己的把柄而繞著沙發轉,深怕自己笑出來的同時又要維持著規律不變的呼吸,在釘崎繞到了自己的死角之後才敢在眼罩下眨了眨下眼睛,免得敏銳的孩子發現自己其實早就已經醒了。

她開開心心的又拍了好幾張照,把睡著的老師當成知名地標一樣連自己也合照進去,而五条只能扳著一張臉做個稱職的打卡聖地假裝自己還沒醒,他努力憋笑,這是他從教以來的大難題。

釘崎大概是把照片發給其他同學們了吧,她席地坐在五条的腳邊,手指頭一邊敲擊手機螢幕,一邊摀嘴咯咯笑著,為著自己拍到了老師睡顏的照片而沾沾自喜,忍住不讓自己發出太大聲音而笑得頭都抖的模樣很可愛。

但釘崎的這份興致並沒有持續太久。

「睡得這麼沉是正常的嗎?」

她站起身,走回五条的頭頂邊小聲嘀咕,原本是為了滿足自身的樂趣,卻莫名轉變成擔心的心態,從鼻子到唇、到喉嚨、再到胸,好好地確認了一次呼吸後,又不信邪的將指頭湊到了鼻間,吸吐間的溫熱感傳遞到了手指上,還未好好的感受心安,釘崎的注意力馬上又被其他事情給沖散。

「竟然連無下限也關了……」

五条悟忽然覺得自己不太懂學生,心態變化之快讓五条差點跟不上,世代間的溝壑呈現在此,要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對自己鬆懈的狀態從惡作劇轉變成無謂的擔憂,再轉變成新奇,他在教職這條路上還有好一段路要走。

把無下限關了的老師是第一次見,因為是第一次所以很新奇,釘崎怯生生地伸出了手,手指頭往五条的臉上靠近,在碰到肌膚前的零點一毫米時打住,大概是認為自己這樣太過於大膽,收回手後又將手伸向於頭髮。那頭髮就比較安全嗎?或許是吧。

她用食指指腹,像碰蒲公英那樣輕輕地碰了下髮尾,一隻手指頭沒能滿足釘崎的好奇心。她一邊觀察著五条的反應,一邊用拇指摩娑著頭髮,如描繪貓的鬍鬚一般輕輕磨蹭著,最後五隻手指頭都大膽的覆在頭髮上。五条悟會睡覺,五条悟就跟一般人沒兩樣,五条悟的頭髮又鬆又軟。雖然釘崎沒講話,可是她的表情彷彿那樣說著。

掌心掠過前髮慢慢移動到頭頂,摸索著髮旋的位置,她也想摸摸脖子後方那塊會是怎麼樣的感覺,但那邊被五条壓著。

他呼吸的速率跟剛才釘崎進門發現他在睡時別無二致,明明睡覺是最放鬆的時候,他反而比平時還要嚴肅。五条悟他不笑,若是掀開他的眼罩的話,也許會發現他連眉頭都是皺著的。釘崎又大膽的將手伸到他的臉上,她在觀察著五条的同時,五条也正觀察著她。

「野薔薇,如果我是壞人的話,你已經被偷襲了。」

五条抓住釘崎的手腕,她的手指已經勾住自己眼罩一角。

「你才是吧。」釘崎抽回自己的手,「你已經被敵襲一百回了。」

五条悟摘下眼罩從沙發上翻了個身,而釘崎從他旁邊走開,兩個人表現得極其從容,然而四目相接之時,又因心懷些什麼而各自撇過頭去。

五条悟重新把眼罩給戴上。

差一點,就差一點,要是誰不停手就會演變成不知道誰偷襲誰的情況。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