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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在札拉的家休息了一晚,隔天尤利烏斯正好休假,於是他們便到離札拉家不遠的森林裡研究魔法。

  為了讓森川凜觀察,尤利烏斯捻起一朵花,用魔法罩住了它。淺藍色的光球漂浮在尤利烏斯掌間,光球周圍有幾圈寫著羅馬數字的環狀帶繞著光球轉。等森川凜觀察完魔法的型態,她用眼神示意尤利烏斯,尤利烏斯便發動魔法讓球體內部的花加速凋謝。

  「哇喔!可以加速限定區域的時間啊,感受不到周圍的靈力有被消耗,所以完全是依靠你自身的靈力來發動這個魔法的,真是太神奇了!原理是什麼呢?」森川凜將視線從凋謝的花上移開,眼冒金光看向尤利烏斯。

  「用凜小姐的能力來換取我的魔法的情報如何?我也對您昨晚所說的『鬼道』很好奇呢,只有我的能力被知道也太不公平了吧。」尤利烏斯笑著對森川凜說,這場交易不僅能得知鬼道的內容,還能用這種方法來延緩凜小姐知道他的魔法的真相,怎麼想他都沒有損失。

  「尤利烏斯,你在隱瞞著些什麼。」

  森川凜看著努力隱藏震驚神情的尤利烏斯,眼裡的光澤消失,又換上了平常那一副對任何事物都感到無趣的表情,「你無法對我說謊,我觀察人類一百多年了,對人類的行為也還算了解,你那一副遮遮掩掩的姿態真的很明顯。」

  尤利烏斯想狡辯,但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神跟人之間終究是有差距的。

  「嘛,你不想講我也不會勉強,我們之間的關係沒那麼好,不必什麼事都跟對方一一說清楚,我也有很多說不出口的事,所以你不用因為這件事而感到愧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森川凜講著講著突然覺得自己很像心靈雞湯大師,為什麼她要對這個人類這麼上心呢?他們倆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罷了,何必如此多言?

  思來想去,她只找到一種可能性。
  大概是因為尤利烏斯的心性很像孩子吧,而她對小孩一直都是很縱容的。

  尤利烏斯又因為她的話陷入了沉思,森川凜又嘆了口氣,點了點尤利烏斯的肩膀,接著舉起手掌對著天空,尤利烏斯也順著她的手掌向天空看去。

  「直上天際,將白茫之穹染上黑墨。輕風,述說於浪子,此地的晝已盛開;明火,述說於浪子,旅人已回歸初始之懷抱。縛道之五改.絢燦!」

  森川凜輕聲朗誦鬼道的咒文,點點星光在她的掌間匯聚,詠唱完畢的剎那,一顆黑色的靈力球飛上天空綻放,爆裂開的靈力殘渣在空中殞落,黑色中隱隱帶著各式各樣的色彩,將青色的天空染上了更多顏色。

  「別太守規則,規則是人定來讓人不自由的,想討神開心,就要跳脫人的框架。」森川凜對著看黑色煙火看得著迷的尤利烏斯說著,尤利烏斯低頭看向森川凜,還未仔細思索她話中的涵義,森川凜臉上的笑容就掩蓋掉方才的煙火,成為尤利烏斯心中最美好的景象之一。

  「沒人說過煙火只能在黑夜綻放,不是嗎?」

  尤利烏斯將這句話記在心裡,打算來日再仔細思考這句話所蘊含的意義。

  「這就是鬼道嗎?」尤利烏斯開口詢問,「跟昨天的鬼道一樣都是光屬性的呢,鬼道還有其他屬性嗎?」

  「鬼道分兩種,一種是用於攻擊的『破道』,另一種則是擁有各式各樣能力的『縛道』,昨天那兩個是用來困住敵人的縛道,剛剛那一個是用來通知夥伴自身所在位置的縛道,原本是白色的光,只能在晚上使用,但我修改了一下詠唱文,把它變成黑色的光,這樣在白天也可以用了。」森川凜說著,又朗誦了一次咒文,咒文跟剛才的咒文很像,但有些地方的詞彙不一樣,隨著詠唱結束,她手掌發射出一個白色的靈力球,靈力球爆裂開後有些許東西掉落,跟黑色比起來不明顯多了。

  「黑色的更漂亮呢。」尤利烏斯感嘆,但森川凜搖了搖頭。

  「到了晚上你就會說白色的更漂亮了。」森川凜說著,再次撿起那朵凋謝的花,「你能讓它恢復原狀嗎?」

  尤利烏斯點頭,伸出手用光球將花罩住,接著死去的花就又再次盛開,一如最初那樣美麗。

  「你的時間魔法,是把魔力轉換成時間嗎?嗯……感覺不是呢,看不到魔力轉換的痕跡,感覺是時間本就存在,魔力只是載體,那麼……」森川凜將再次綻放的花遞給尤利烏斯,紫色的眼睛盯著開始慌張的他,嘴角咧開了笑容,「尤利烏斯,你的時間是哪來的呢?」

  尤利烏斯看著笑著的森川凜,突然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他感到胸口沉悶,呼吸開始沉重,似乎有一大片冰冷的東西貼在自己的後背上,而黏糊的東西纏著自己的脖頸讓他無法呼吸。他想求救,他看向森川凜的眼睛,紫色的眼瞳在頭髮垂下的陰影裡發著光,像是在等待獵物消耗生命的野獸,那雙紫色的眸不帶感情,更像是毫無感情的生物,是的、那種生物有個名詞用來代稱——

  ——是「神」啊。

  周遭那黏稠的感覺在一瞬間消失,尤利烏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森川凜站在一旁看著他,不知道臉上是什麼表情。

  「凜小姐……說好不探究別人的秘密的呢?」待尤利烏斯順好氣後他開口說道。

  「沒有說好,沒有探究,我只是猜測,你也沒有回答我。」森川凜舉起雙手做投降貌。

  「都用魔力壓制我了,這不算強迫嗎?」

  「哈哈哈,沒有強迫喔,我原本是想讓你攻擊我,我再從你的攻擊裡應證我對於時間魔法時間來源的猜測,但沒想到你能承受我的靈壓,這算是意外之喜嗎?」森川凜看著一臉想怪罪她,卻不知為何遲遲不出聲的尤利烏斯,心裡那微微的愧疚感也開始冒頭,「不然我送你一個要求當賠罪?只要是我能滿足的,什麼要求都可以。」

  尤利烏斯看向森川凜,滿腹牢騷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嘆了口氣便也沒再追究。他像是累翻了一樣癱倒在地,出聲詢問森川凜:「這是沒有代價的許願嗎?」

  森川凜被他這麼一問,愧疚感也終於襲向了她,究竟她做了多少壞事才讓尤利烏斯對她有這種印象呢?於是她認真地回應:「我是死神,不是惡魔,說好要求就是要求,沒有代價。」
  
  尤利烏斯從地上彈起身,看著森川凜,一臉認真。

  「那麼,凜小姐跟我打一場吧,用上妳的全力。」

  「全力?」森川凜詫異地回問。

  「嗯,全力。不僅鬼道,還有那把刀跟其他死神的力量,請用全力跟我較量一場!」尤利烏斯再次強調,才幾個小時的相處,他已經感受到森川凜這個人有多惡劣了,她非常喜歡玩文字遊戲,如果不把要求說清楚,她一定找漏洞逃脫的。

  森川凜摸了摸刀柄,感受著斬魄刀在敵人的宣戰下而興奮顫動,「我確認一下你的要求:『用上死神的全部力量跟你打一場』是嗎?」

  「是的,這個要求可以嗎?」尤利烏斯開口詢問,一臉謹慎,深怕被森川凜挑出什麼漏洞,但對方的模樣看起來對這件事並沒有那麼在乎,依舊是一副慵懶的態度。

  「可以是可以啦,但以不殺害對方為原則,讓對方無法行動的人就算贏家怎麼樣?不然感覺不好分出勝負。」森川凜思索了一下後定出了規則,尤利烏斯聽聞後也贊同,兩人便約好等札拉回來後讓他當裁判。

  札拉在傍晚時分回到家,得知森川凜與尤利烏斯之間的約定,沒多說什麼就接下了裁判一職,三人吃完晚飯後移動到森林更深處的一片空地。

  範圍是這片森林,限時三十分鐘,在時間內讓對方無法行動的人為贏家,倘若時間到但兩人都還有行動能力,就依照傷勢的多寡作為勝負依據,並且要尊重裁判的一切判斷。

  「規則都確認好了,沙漏也準備好了」札拉待在空地中央,旁邊有一張小凳子,凳子上放著一個半小時的沙漏,凳子邊放著醫藥箱,「聽我口令!」

  森川凜和尤利烏斯面對面分別站在空地的邊緣,森川凜將斬魄刀握在手裡,心裏盤算著獲勝方式,而尤利烏斯手無寸鐵的站在原地,打算等札拉一喊開始就用時間拘束魔法把森川凜抓起來。

  「開始!」

  尤利烏斯在一瞬間使出了魔法,但卻抓了個空。森川凜的身影不知去往何處,因為比賽範圍是整個森林,雖然森林其實不大,但找不到躲起來的森川凜的話他就無法攻擊,這讓他陷入了被動,只能等森川凜攻擊他,他才能從攻擊的角度回推出森川凜的位置。

  「破道之九十.黑棺」黑色的空間將尤利烏斯壟罩起來,在空間之外的札拉不知道內部發生了什麼,但是等黑色空間散去,站在裡頭的尤利烏斯渾身被血所浸染,而他正用時間魔法幫自己回復傷勢。

  雖然有減少靈力供給,但森川凜還是驚訝尤利烏斯能從她沒有詠唱的黑棺裡站著走出來,驚訝歸驚訝,現在尤利烏斯忙於治療應該沒有空閒攻擊,趁這個機會擊潰他吧。

  「抓到妳了」尤利烏斯的聲音出現在森川凜身後,她沒有時間回頭確認,身體在聽到聲音後就運起瞬步離開方才所隱藏的角落。雖然在第一時間離開,但時間魔法的速度快得驚人,雖然她躲開了,但右手臂被時間球輕微觸碰到,現已老化成了枯骨。森川凜嘖了一聲,將刀換到左手。

  要始解嗎?憑她的鬼道應該能贏,但計畫策略需要一點時間,現在顯然沒有時間讓她在這邊慢慢思索要怎麼綁住尤利烏斯。

  時間被縮短、空間被疊加,就能達成時空跨越,尤利烏斯用時間魔法讓自己的時間加速也能得到類似的效果。總之,一昧逃跑的話她會陷入劣勢,自己必須掌握主動權才行,現在已經不是在意用鬼道贏還是用斬魄刀贏的問題了,而是必須贏才行。

  她可不能輸給區區人類。

  「降臨吧,時雨!」

  語畢,整座森林的空間停滯了。

  風不再吹動,搖晃到一半的松樹就這麼歪斜著

  有雨水滴在尤利烏斯臉上,他還以為下雨了,但下個瞬間他就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主掌權正在被奪走,從雨水滴落的臉頰開始,迅速蔓延到右手、左手、軀幹、雙腿,之後他就像一尊雕像一樣,以詭異的姿勢被定格在空中。

  「好累,你好難纏啊。」森川凜從不遠處的樹林後出現,她喘著氣,左手抓著整體刀身變成霧狀的斬魄刀,她用勉強還能活動的右手發射了一發六丈光牢,仔細思考後又覺得一發不太夠,於是又補了四發湊個整數,等確定尤利烏斯無法動彈之後,她提著刀走近尤利烏斯,將霧狀的刀架到他的脖頸邊。

  明明是霧狀的刀,卻像有實體一樣,尤利烏斯能感受到冰涼的刀鋒抵著自己,他動不了,卻能聽見森川凜說的「這樣就算是我贏了吧」,他無法回應,連眼球也無法轉動,直到冰冷的刀鋒離開自己的脖頸,那一瞬間像是有什麼碎裂了,他又恢復了身體的主導權。

  「我輸了」尤利烏斯乾脆地開口,「但你用出那把刀的能力了,這樣看下來我也贏了吧。」

  「所以我才說你很難纏啊,明明只是想看刀的能力,何必弄那麼大陣仗呢?」森川凜抱怨似的開口,右手的傷勢在斬魄刀的能力下也回復如初。

  看起來明明是霧屬性的刀,為什麼可以治癒時間魔法所造成的傷呢?

  「凜小姐才不會那麼老實地展示刀的能力吧,我感覺你更喜歡使用鬼道。」尤利烏斯笑著說,用時間魔法將自己身上的傷口回溯,因為作用範圍是全身,連帶破損的衣服也復原了。

  「哼,直覺敏銳的小鬼真是麻煩。」

  森川凜跟尤利烏斯一起緩步走回札拉所在的地方,札拉看見兩人走回來,趕忙提著醫藥箱向前,但兩人身上完全沒有任何傷勢,只有森川凜身上略有毀損的衣服能證明兩人剛才確實進行了一場較量。

  「哈哈哈,看來你們根本不需要我當裁判呢!」札拉提著醫藥箱大笑,轉過身拿起沙漏跟凳子,三人踏上回札拉家的路。

  「只是有點小摩擦,不用使用裁判就能解決真是太好了。」尤利烏斯笑著回覆,伸手將凳子接過手,一旁的森川凜看到兩人手裡都有拿東西,便也接過沙漏抱在懷裡。

  「是呢,不用靠札拉就能分出勝負真是太好了。」森川凜也附和。

  札拉回到家後簡單收拾一下就上樓睡覺去了,森川凜和尤利烏斯對坐在札拉家的客廳,森川凜手裡捧著一杯熱茶暖著身子,而尤利烏斯就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喝茶的樣子。

  森川凜忍了許久,見尤利烏斯沒有要把他的視線從她臉上移開的跡象,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她努力讓不悅呈現在自己臉上,並用眼神示意尤利烏斯有話快說。

  「凜小姐明明知道我想看的只是妳的刀的能力,為什麼還答應跟我較量呢?」

  尤利烏斯右手托著臉,歪著頭看向森川凜,而森川凜斂眼看了眼茶杯,又抬眼看了眼尤利烏斯,還以為對方能理解自己講的那一堆味道莫名的雞湯,結果對面這傢伙根本聽不懂自己說的話嘛。

  森川左思右想,理由的話她能編出萬萬千,但對尤利烏斯來說,或許真誠才是最好的催化劑。

  「因為我」森川凜放下茶杯,學著尤利烏斯托著臉,歪著頭看向他,「對小孩一直都是很縱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