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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個黑色的夢境。

自從訂下契約後,時不時會夢到這樣的夢境,他已經習慣了。
反正就跟在影子裡一樣啊。

空洞,黑暗,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存在。

隨意的在地面上坐了下來,銀灰色的眼眸空洞的凝視虛無墨黑的上方,又或者其實是下方……在夢中思考這個也無意義吧。
輕輕的閉上眼,看見的畫面和未閉時差不了多少,他逐漸將腦中的思緒平靜消失,彷彿試著在這黑色夢中再次入眠。

接著,耳朵聽見了細微的聲音。
像是在哭泣、像是在控訴,細小的對話聲開始浮現在周遭,將他包圍覆蓋。

是什麼呢?
銀灰色悄悄張開,像是星子從夜空中浮現。

「……爸爸、媽媽、▆▆ ……」
有人在哭泣。
小孩子的身軀背對著他,一陣陣的抽泣著,在小孩子面前的是一名青年,面孔模糊不清。

是忘記了嗎,還是不能想起來呢?

「你決定好了嗎?」
男性的聲音不帶溫度的說著,蹲下了身,平視著被遺留的黑髮女孩。
「嗚……」女孩嗚咽著,握緊小小的拳頭,似是耗盡全身力量不讓自己放聲哭喊,把所有的情緒和淚水吞回年幼的軀殼裡。

對,不要把情緒透露出來,那太危險了,就像是把鋒利的武器交給了陌生的人般,總有一天會貫穿自己的心臟。

「決定好了嗎?」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再次詢問,語氣中多了些不明的情感,不耐煩或是憐憫,但這不會影響青年的決定。「你只有這次選擇的機會。」
「……找回來。」停頓了半晌,女孩有些顫抖的聲音響起,帶著一點決斷,帶著一點殘忍。「請把他,找回來,其他的我都答應你。」

「好,我承諾你,家族會盡全力將他找回來的。」
那名男性第一次露出了笑意,又似乎有些惋惜的輕撫了女孩的頭髮。「那麼,做為交換,你將——」

嗯,做為交換,他——

雪都利斯睜開了眼,瞬間強硬從那畫面中抽離的不適感並未散去,反而有種暈眩纏繞著,有如第一次走影路時被甩動的體驗,讓他有種再次閉眼的衝動。
不過其實沒什麼差別,因為張眼所見的仍是漆黑一片,就如同夢中一般,這也讓他緩慢反應過來的大腦停頓了一下。

他真的醒了嗎?還是仍舊徘徊在黑色的夢境中呢?

「咦?小不點你醒了?太早了呦,還可以再睡一下的啊。」
反射性的朝聲音來源伸出手,指尖觸上了和他不同的溫暖,掌心傳來了惡魔輕笑的震動,接著對方的溫度覆蓋上了他略小的掌,平淡而柔和。「是做了什麼有趣的夢嗎?」

「並沒有。」抽回自己的手,雪都利斯坐起了身,反覆思索著逐漸淡去的夢中畫面。
「感覺起來很有趣呀。」被冷落的惡魔愉快的擠上了床,半趴著支起手,看著女性毫無對焦的銀灰色眼瞳,開心的說著。「不打算跟我聊一下嗎?那是你的記憶對吧。」
「不打算。」這種事也沒有想起來的必要,不如說,忘記才是他該做的。

那是他所答應的交易……現在回想起,總覺得和惡魔交易有些異曲同工之妙啊。
或許,惡魔還比人類守信用一點。

「是吧,我可是很守約的喔。」聽見了契約者的想法,月彌像是很得意一般,桃紅的眼淺淺瞇起,仍是盯著少女銀灰的眼不放。
啊,果然亮亮的,很像星星呢。

「這點到是很感謝。」手指按上了自己的眼瞳,雖然視力會被拿走有些麻煩,但惡魔確實將力量給他了,不像那些人一樣。
他們什麼都沒找到,沒有▆▆的消息和蹤跡,或許那個交易打從一開始就是場欺騙小孩的兒戲。

「大概早就死了吧,嘿嘿。」
「嗯。」微微點了頭,認同了惡魔的話語。
有時候,早點死去還比較好吧,唯一的遺憾只有在對方消逝前,沒能留下最美好的回憶罷了。

「啊,其實我是開玩笑的。」
「……」
「你相信了嗎?對於我所說的話。」惡魔環抱住了他,扣在柔軟的床鋪上,長髮垂掛在面上搔刮著,滿是笑意的嗓音灑落,如同窗外冰冷的雨點。「別對所有事都太認真啦,世間所有總會消失的,那樣的話,隨心所欲不是比較好嗎。」

「想做的事就放手去做啊,想找回的就瘋狂的尋找,想保護的就牢牢的護在身後,至於不守約定的人類,就全部殺掉,這樣不是很好嗎。」

然後,燃燒嘶吼到最後一刻,直至最後的吐息也被闇影吞噬吧。

「……有時候,我會很懷念你不太找我聊天的那段時間。」放棄了思考惡魔的話語,雪都利斯閉上眼,縱然這個舉動也是無意義的。

將隱隱約約的憤怒吞下,回歸全然的黑,就像他現在看見的一樣。

對了,那時候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