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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流圭】所有權

※寶谷時期


　　每一次的訓練結束，球場上的沙土和汗味會混合成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這對葉流火而言很是習慣，甚至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可是在他身旁的要圭似乎不這麼認為，對方總會等到完全結束後，一進到更衣兼休息室的空間，便會立刻打開櫃子拿出毛巾擦拭，直到那整條乾淨的毛巾都染上味道後，又會接著再拿出一條來使用，直到擦拭得大多味道都消失，剩下薄弱的味道才會停下。
　　對此，他曾經有問過對方的包內到底有放多少條，而對方當時似乎沒想過他會問這種問題，於是露出他難得看見的錯愕表情，隨後又恢復到以往的平時表情，但那雙眼看了他有幾秒的時間，像是要確定他只是突發奇想才問，等到確認清楚後對方才緩緩地說：『足夠我們使用。』
　　這種說法不算是正面的回答，但是葉流火很是喜歡。
　　我們，這一稱呼是包含他和要圭，沒有其他人，也不可能會有其他人，僅僅是一個稱呼就被對方劃分在專屬領域的感覺，讓葉流火的心情非常愉快，愉快道他每每回想起，時不時就會分神。
　　正如現在，他看見要圭一臉無奈地看向他，而手中朝他遞來的是一條毛巾。
　　「葉流火，快把汗擦乾淨，現在春天還是會冷。」
　　「嗯，好。」
　　要圭的話，讓葉流火眨動眼睫，兩三秒後他像是回過神般單調地應了一聲，之後便從對方手中接過那條毛巾，沒有任何的遲疑，因為他葉流火是不會拒絕要圭給予的任何東西。
　　更別說這條毛巾上還有著要圭的氣味，不是指汗味什麼的，而是要圭本身的，這種味道在他每次貼近對方時總能嗅聞到。
　　明明是熟悉不已的事物，對此時的他而言卻彷彿是第一次接觸般，葉流火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甚至還因此產生困惑。
　　可他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如果自己能夠解開這個困惑，似乎會發生什麼事情，葉流火攥緊毛巾，眉頭微微皺起，思考太複雜的事情從來不是他擅長的，但不去細想又似乎不太對。
　　正當他要開口想將自己的想法向身旁的要圭詢問時，便聽到對方對他說：「葉流火，我給你的毛巾有什麼問題嗎？」
　　要圭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他將毛巾遞給對方後，就先把自己擦得乾淨些，畢竟打底服和練習用球衣是必須都脫掉的，尤其打底服與皮膚是直接接觸，所以總會被汗水給打溼。
　　這種過分服貼黏在身上的感覺，說實話要圭並不怎麼喜歡，於是每次結束練習，只要能回到休息室，他都會趕緊脫掉，好讓那黏膩感連一秒都不能再繼續停留。
　　而當他這些事情都做完，並且準備要換上制服時，卻發現葉流火仍然拿著那條毛巾，沒有任何動作，所以才會讓他感到困惑並且出聲詢問。
　　不過此時的葉流火不像平時在第一時間回應他，目光仍然停留在手上拿的那條毛巾，好似沒有聽到他說的話般，這副模樣的葉流火讓要圭更是感到有所不對勁，於是他往對方的身邊靠近。
　　突然湊近的熱度和說話的聲音，讓葉流火終於將自己的目光從手上的毛巾挪開，他順著引起他注意的方向轉頭看去，便看見要圭站在離自己不到一手掌的距離，對方仍然赤裸著上身。
　　葉流火眨動眼睫，他的視線一瞬間被對方捕獲，全數落要圭赤裸的上身，這不是他第一次看見，畢竟他和對方甚至其他隊員，平時都是在這空間內進行更衣，因此自然是看過，甚至是無數次。
　　但這一次，他看得很是仔細，要圭的皮膚在日光燈照下顯得蒼白，襯得那附有薄肌的肚腹上的青紫痕跡更是鮮明，對方的身體就像是畫布般，被這些痕跡猶如顏料般渲染，零零星星的仿若凋零的花，從胸口一路蔓延至肚腹和腰側遍佈一地。
　　這是葉流火平時看過卻不怎麼仔細去注意的地方，如今一晃入眼中變成了無法忽略的景色，可他知道那些痕跡都是因為他。
　　一種怪異的感覺從心底滋長，他卻是一時間難以形容那是什麼樣的感受，而他的本能則告訴著那感受在此時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趕緊回應眼前的人。
　　「沒有問題。」
　　在說出口的當下，葉流火才弄懂為什麼要圭剛才會這麼問，一切都是他盯著對方遞來的毛巾過久才導致的，可如今毛巾已經不再讓他目光停留之處，因為對方比任何一切都還要來得吸引他。
　　葉流火看見對方在聽到他的回答後，像是感到放心般地要往旁邊走回去，可是他並不想要圭這麼快就從他身旁離開。
　　他該說些什麼話，才能讓對方再停留一會？
　　僅僅幾秒的時間內葉流火很難得地快速思考事情，最後他想到了今天監督說的事情。
　　「圭，今天開心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
　　面對要圭的回問，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選擇用那樣的話當開頭，不過確實讓對方停下腳步沒有往旁邊移動，達成目的的感覺讓葉流火想都沒想地繼續說：「今天監督公布正選選手時，圭是正選。」
　　只見對方先是愣了一下，似乎很訝異他會問這種問題般，葉流火不明白為什麼要圭會是這種反應。
　　成為正選，難道不是對方所希望的事情嗎？不過他這樣的疑惑還未從口中說出時，便聽到對方的回答。
　　「能成為正選，我當然開心，畢竟這代表我能和你一起上場。」
　　這話從要圭口中說出，雖然字字句句都是表露著喜悅，但葉流火隱約感覺對方真正的情緒並非如此。
　　為什麼要圭似乎不太開心？葉流火更是感到困惑，他不明白為什麼成為正選這件事情，在對方的身上看不到半點喜悅，明明是對方自己和他說過，能成為寶谷青少棒隊的正選，對於一個球員而言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要圭不斷傾注著這樣的想法，使得他在進入中學的第一年就被選為正選之後，他只要一想到每一局都站在投手丘上投球，情緒便會特別高漲。
　　因為，他是正選投手，是能在每一次的球賽中第一個站在投手丘上的人，所以他非常期盼著在正對面接球的人是要圭。
　　可是現實並非如此，監督說一切都是有規矩的，能讓他成為正選已經是完全為了勝利考量才做出的決定。
　　這樣的解釋也讓葉流火感到困惑不已，勝利是絕對的，是一切也是必要的，那麼就更該盡早將要圭選為正選，才能獲得真正的勝利，而不是過了一年後的今天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難道對方是因此而不開心嗎？葉流火正想繼續說時，便感覺到有柔軟的東西接觸到自己的皮膚。
　　是他手中的毛巾，不知何時被要圭拿走，對方甚至也不再繼續抬頭看他，而是低頭且專注地用那條毛巾為他擦拭，並且邊擦邊說：「葉流火，那不是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你早該把自己擦乾才對。」
　　要圭的語氣雖然聽起來是在責怪，可手上的動作卻是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毛巾的細小絨毛先是擦過他的臉和頸，接著是鎖骨和胸膛，然後是向下至肚腹。
　　這一連串的動作很是自然，自然到好似本來就會繼續下去般，然而當對方的手指沒有隔著毛巾，指尖擦過他的腰側時，葉流火忍不住地悶哼一聲。
　　這聲音一發出，讓對方的手瞬間停下動作，並抬起頭看向他，臉上露出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發出那樣聲音的表情，這教葉流火完全無法解釋清楚，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
　　好像要圭在他身上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會讓他特別在意，但是明明前兩三天時，他雖然會在意卻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這讓葉流火不自覺地伸手覆上對方的手背，他不想要讓要圭看見自己這麼奇怪的一面，只不過他的動作和想法，似乎傳達成了另一種意思，因為他看見要圭迅速地將手收回，並且把毛巾塞回到他手中。
　　「葉流火，你如果不想讓我觸碰，就該好好自己把汗給擦乾。」
　　「我——」
　　要圭的話讓葉流火在聽到的當下想要反駁，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說他不想讓要圭觸碰是不可能的，可又不想讓自己有這種奇怪的反應，最後他悶悶地拿著毛巾將自己擦乾淨。
　　等到他擦完並要換上制服時，他看到要圭已經換好，甚至還收拾好背包，身體靠在衣櫃上，像是在等待般，但卻沒有看著他，而是沉默地看著休息室內掛著的時鐘。
　　對此，葉流火只能趕緊地換好衣服，也把自己的背包收好，就在他都準備好時，對方也像是算好般，不再繼續背靠衣櫃，而是面無表情地走向他，甚至是掠過他，直到走到門口時才轉頭對他說：「回家吧，葉流火。」
　　
　　在那天之後，葉流火逐漸感受到要圭對他有些不一樣，對方依舊關注且叮囑著他的所有事情，就連晚上到他家陪他十點入睡也都照常，但他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同。
　　就像現在，被選為正選捕手的對方理當會和他有更多的練習才對，然而現在在他對面的不是要圭，而是一名替補捕手。
　　球從指尖脫離後，劃破空氣並進入捕手手套所發出的聲響，葉流火敏銳地察覺到有些不同，這使得他後續的球投起來的手感都不怎麼好，可他謹記著要圭的指示，努力地將剩下的練習球投完。
　　於是他一投完後，便立刻轉過身去尋找要圭，球場雖大但沒什麼阻礙物，使他很快地鎖定要圭所在的位置。
　　有前往的目標及方向之後，葉流火快步地走去，直到他走到要圭的附近時，他看見隔著網子的對方正在做揮棒打擊，但不是進行訓練而是示範。
　　他之所以會這麼判斷，是因為他看到一些人站在要圭面前，這時他才想起那些人是最近新進的一年級球員，也才想起這一兩天有聽要圭提過，但是他不怎麼放在心上。
　　只不過當他看到對方不斷地揮棒，甚至有幾個姿勢不斷地重複示範時，葉流火覺得這是沒有必要的，即便這件事情是監督和教練要求的。
　　明明他被選為正選時沒有被這麼要求，反而是加重他的投球訓練，是要圭向監督與教練討論後，才讓他的訓練重心不會過於偏頗。
　　為什麼換成要圭被選為正選後，卻要做這些事情，他不明白，如果為了球隊的勝利，不應該是讓要圭一直接他的球嗎？
　　這樣的念頭於思緒中冒出時，讓葉流火隔著網子，瞇起雙眼看著正在揮棒的要圭，下意識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圭，來接球。」
　　「葉流火，你怎麼會在這？教練不是有讓另一位捕手去接嗎？」
　　「我不要，不習慣，我要圭。」
　　面對對方的提問，他老實地回答自己的想法，更是覺得自己都這麼說了，對方肯定會理睬他，進而放下球棒並且不再繼續理會那些看著打擊示範的一年級生，卻沒想到要圭連頭也不轉向他，依舊繼續進行打擊示範，直到做完最基礎的應對方式才停下。
　　「圭——」
　　「葉流火，別胡鬧。」
　　他不曾想過會在這樣的場合被要圭這麼說，尤其對方轉頭看向他時，臉上的表情有著責怪，對方的反應讓他感到不愉快，因為他不覺得自己在胡鬧，甚至對在場的那些一年級生們，他產生不希望對方繼續花時間在那些人身上的想法。
　　「我沒有胡鬧。」
　　葉流火忍不住地反駁，在他看來監督和教練要求要圭去做示範這種事情才是胡鬧，這些一年級生能進得了寶谷青少棒隊，自是有一定的程度，而要圭所做的那些示範其實根本沒有必要，至少他是這麼認為。
　　面對葉流火難得地反駁他的話，要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尤其是在這種公開的場合，對方以往都是聽從他的話，像現在這般情景倒是讓他愣在原地，尚未能回過神來。
　　而當他拉回思緒並且去思考該如何向葉流火說明時，對方已經繞過網子，從另一側朝他走來，臉上的表情大大地寫著「我不高興」，這使得要圭不得不放下手上的球棒。
　　「葉流火，這是監督和教練要求的——」
　　話還沒說完，他的手腕便被葉流火緊握住，這一瞬間要圭反射性地想要施力抽回手，可他一看見對方是用右手握住他的左手時，他立即阻止住自己的動作，因為他絕對不能傷害到對方的右手。
　　這一兩秒的猶豫和停頓，便讓他失去主導權，尤其葉流火的情緒很明顯地進入不受控制的狀況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順從對方的意思，於是他顧不得那些還在現場的一年級生們，他得趕緊跟上葉流火的腳步。
　　畢竟被對方強行拉著走，倘若沒能盡快跟上走路的節奏，之後手受傷的可就不只是對方，就連自己也會，要圭不希望自己因此而不能在葉流火的對面蹲捕。
　　不過即便他的反應再怎麼迅速，仍然也花上幾秒的時間才能跟上葉流火的動作，而且對方像是生氣了，走路速度越來越快，在他手腕上施加的力氣也越來越大，他卻是一聲不吭任憑對方繼續下去。
　　直到他被葉流火帶到一隱密處，這位置距離球場已有一小段距離，要圭雖然知道這裡但很少來，但他沒想到的是葉流火居然會記得這裡。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須知道葉流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然而對方並沒有給他時間去思考，他看見對方轉身面對他，那張帶有不快情緒的臉突然在他眼中放大，接著是他感覺到自己的唇被對方吻住。
　　對方這種已經完全超乎預期的行為，終於讓要圭再也無法冷靜地開始掙扎，只不過他的掙扎所帶來的效果是微乎其微，不僅僅是因為他下意識顧慮到對方的手，更是他們之間本身具有的差距性。
　　他越是掙扎，施以他手腕的力道越強，要圭清楚著就算對方現在放手，也肯定會留下鮮明的指痕，但他仍然努力地想要掙脫，不只是掙脫被對方控制手腕的舉動，更是要掙脫對方和他的這個吻。
　　即便葉流火不是第一次吻他，也未曾像現在這般，彷彿要透過這個吻來從他的身上索求什麼答案，而他自己也是很不爭氣，一被對方的舌接觸到唇瓣便主動地張開，使得對方輕而易舉地攻入他的嘴中。
　　僅僅是唾液和舌頭的交纏，便足以讓他感到心跳加速，可是他清楚地感受到對方這次的吻不是一時的情動，而是有著其他情緒，像是要將他吞噬般不斷地占據他所有能獲得自由的可能，不論是被對方握緊的手、親吻的嘴，又或是自己的身體。
　　葉流火的左手仍然帶著手套，並且在親吻他時環上他的後背，當手套抵上他的背部時，剎那間要圭有種奇異的想法，他感覺自己彷彿化成對方手中的球般，被緊緊地掌控住。
　　口裡的糾纏急迫地剝奪他的話語，呼吸間吐露的熱氣迷惑他的思緒，對方在他背後的手臂則是阻斷他的退路，雙方身體的貼合讓他意識到此時的自己和葉流火之間是不存在半點空隙。
　　他的身體就像是為葉流火打造般，每一吋都與對方的身形完美契合，逐漸溺於對方予以的吻的他，就在快要閉上雙眼準備要放任自己順從對方時，他忽然察覺到一件事情。
　　此時的葉流火，對他所做的一切是不帶有任何的情慾，只有著滿滿的占據，就像是個孩子，發現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觸碰了，就會想盡辦法奪回來，並且將那東西重新烙印上自己的所有權般。
　　他，要圭，儼然成為「清峰葉流火」的一部份，而印證這個真相的是對方在結束親吻後，將他緊緊擁抱在懷，並且低頭將下頷抵在他的肩頭，不斷地低聲喃喃。
　　「圭，是我的、是我的……」
　　葉流火落下的一字一句證實了他的想法，這讓要圭在對方看不見之處咬緊了唇瓣，就連呼吸節奏也都回歸正常頻率，好似剛才雙方之間沒有發生過親吻般。
　　他不願讓對方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個吻便動情，就這麼硬生生將被撩撥的慾望給壓抑住，然後他用自己唯一還算自由的右手，環上對方的後背，像是安撫般輕輕地拍動，而每一下的拍撫，他都在心裡回應一次葉流火所說的話。
　　他是葉流火的，是葉流火的——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只不過，將自己所有一切都給予了對方，那麼這樣的自己究竟還剩下什麼？
　　要圭選擇閉上雙眼，更加緊抱住葉流火，緊抱住這個渴求著他全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