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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拉分享完往事後，服務生為每人端上一碗南瓜濃湯。

「我記得我們沒有點這些濃湯……」克拉拉困惑地看著服務生，她亦不記得菜單裡有這道菜式。

「抱歉啊，因為廚房出了點小狀況，您們點的菜要遲點才能上。這些南瓜濃湯是本店的一點心意。」服務生露出道歉的笑容，親切地解釋。「原來如此，沒關係。」克拉拉向服務生擺了擺手，輕鬆微笑，對上菜的事顯得不在意。

她們隨即喝著濃湯，唯獨塞菈在喝湯前先做餐前祈禱，才拿起木匙。

「這道湯奶香濃郁，比我家餐館賣的還要香。」塞菈品評著南瓜濃湯，並用手抓起籃子裡的一塊麵包咬了一口，「再配上麵包一起吃就更美味！」

「濃湯的味道……我覺得好像都差不多……」英格莉德喃喃自語般說出看法，視線盯著塞菈的湯。

「是嗎？可能因為我每年都要守女神的齋戒月，所以對奶類味道特別敏感。」塞菈一家信仰水之守護神『米莉德瓦汀』，也就是俗稱的水之女神。據說火蛇族是戈爾貢的親戚，祖先性情暴躁，赤蛇髮的眼睛更會招來烈焰。直至接受水之女神的奇蹟後，蛇髮眼睛被抹去，因而擺脫與生俱來的詛咒。

「既然這樣，不如塞菈妳分享一件跟牛奶有關的往事？」米莉安順勢將話題拋向塞菈，好讓她爭取時間思考要選擇要分享的往事。

「牛奶嗎……有是有，不過妳們聽完後可別生氣喔？」塞菈用木匙攪拌著剩下的濃湯，緩緩說道——


🐍《二：信仰與挑釁》

在認識妳們之前，我在某個讀書會認識了一位叫蘿芬德的花精靈。她長著薰衣草色的卷髮，戴著遮陽帽。我們因為《獨角獸的戀愛小說系列》而搭上話題，她總是非常熱情地分享心得，更會借出她的珍藏圖書。

有一次，我同情小說裡的反派，覺得可恨人必有可憐之處；蘿芬德則認為反派不值得同情，因為他偽裝成薩滿害慘了女主角一家。她痛罵時聲音尖銳，彷彿女主角的遭遇發生到自己身上。討論結束後，我們一同共進午餐。當我對著三明治做餐前祈禱時，她一直盯著我，並開口問：「塞菈，原來妳信水之女神？」她的語氣似乎帶著討論時的銳利，「你們真的都能一直維持『心靜如水』的規條嗎？」

我從沒想到那是挑釁的開始——蘿芬德開始向我分享對水系信仰有著負面描寫的小說，儘管作品並非直指女神，卻讓我感到困惑。我問她是否因為我同情小說反派而惹她生氣，她只是說：「哦、妳不講我都忘掉那件事呢。」她故意拍動翅膀，像在掩飾什麼，「獨角獸總是鼓勵讀者要增廣見聞，那些剛好是他極力推薦的作品，所以我才與妳分享。」

後來，她在讀書會上放映了一部叫《湖之邪神》的戲劇影像，內容充滿著刻板印象和偏見。劇裡詳細演譯著湖神信徒如何對村民處以水刑，他們呼喊神之愛的場景讓我反感和窒息。放映完後，她突然開口：「聽說水之女神的信徒都很開明，能接受不同的觀點，所以我特別想聽聽塞菈的看法。」她以柔和的語氣邀請，卻像是要挑戰我的信仰，「當然這不是強制性，要是妳不願意分享也沒關係！」我不想被刻上「封閉」的標記，所以只好硬著蛇鱗去回應她。

我不明白她為何要故意讓我難堪，但我隱約察覺她對水之女神應該也有偏見。我曾經打算疏遠她，卻不希望失去一個獨角獸小說的同好。

數個月後，正值女神的齋戒月——很多人都知道，信徒在那段時間不能吃肉和喝果汁以外的有色飲料。某次在讀書會裡，蘿芬德為正忙於撰寫年報的書友們和我遞飲料。她把杯子遞給我，說是果汁，但我喝了一口後才發現是牛奶，讓我差點咳出來。她解釋說自己拿錯了，卻怪我喝之前沒有看清楚。

我好想相信那是一場誤會，但想到之前的挑釁，我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書友們因為我們的爭執而停下手邊工作，有的安撫我，有的皺眉看著她和勸她道歉。當時她勉強吐了句「對不起」，聽起來很不情願。我不希望我們的事影響到其他書友，只好勉強與她和好。

離開時，她不走平常的路回家，而是跟我走同一個方向。當時她斜眼看著我：「妳的蛇髮看起來還在生氣，剛才的事妳真的放下了嗎？看來不像啊。那就跟獨角獸小說裡的反派沒兩樣，說一套做另一套。」她咬了咬唇繼續開口，「小說會真誠地傳達作者想法，不像用信仰包裝自己的雙面人，騙走真心和錢財。」

「……蘿芬德，我不知道女神惹到妳哪裡，但我希望妳能尊重我和我的信仰。像剛才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否則我不會再來讀書會了。」

「我被妳罵了依然跟妳講話，就像書裡的女主角冷靜又不逃避。妳卻因為那點事發火。『心靜如水』？說得多好聽。」聽見她對我的窮追猛打，我很無奈，但對她的挑釁已經開始麻木了。

「妳真的很喜歡獨角獸的書，總是掛在嘴邊。我的信仰都沒妳這麼虔誠……」

她聽見我的話後，睜大了眼，卻不再回話。接下來我們都沉默以對，默默在分叉路口分別而行。

那天後，蘿芬德變得很少出席讀書會。我從書友口中得知，她年幼時一家被某個湖神宗教騙走整個花田，或許她的挑釁只是將怨氣發洩在我頭上。期後我們同時在場時，讀書氣氛總會變得尷尬，所以我決定退出讀書會。

我一直忍耐是不希望彼此關係出現裂痕，但覺得好委屈。她的過去確實讓人同情，但不代表我要為他人的錯誤買單。我向她說出不滿時，沒有感到大快人心，卻取回了久違的平靜。或許，女神所說的『心靜如水』不是要我們一味忍耐，而是冷靜地處理難題，不被爭執牽著走。



分享完畢後，她才注意到米莉安逐漸緊握的拳頭，還有克拉拉壓著怒意的笑容，英格莉德則臉露難色地低著頭。

「啊……不是說好了別生氣嗎？那件事已經過了好久！」塞菈慌張地安撫著她們，「而且我覺得，有時候離開也不失為一個冷靜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