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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4宿的義氣之戰》

「……對!我們這種傢伙就該做點四肢發達的事!富岡你給我出來!」

暴躁的怒吼在走廊深處迴盪,引得走廊上來往的住宿生們都為之側目。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見1014宿那個滿臉傷疤、總是一臉殺氣騰騰的白髮男扛著竹劍袋衝出門,身上彷彿纏繞著能劈開萬物的銳利風刃,直逼得人們退避三舍。

緊接著,是和他同宿舍的那個總是一臉冷淡、不知道在高傲什麼的長髮馬尾男。他緊緊蹙著眉頭、抿緊唇,腳步聲啪搭啪搭地緊跟其後。

那一刻,整棟宿舍的人終於意識到,他們即將迎來開學以來第一次的校園釘孤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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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斜陽透過窗戶,灑在體育館道場的木地板上,在上頭拉出兩道修長的背影。

實彌還是滿臉不爽,眉目之間還帶著恨不得把義勇一拳捶扁的狠勁。他狠狠踢開鞋襪,指節穿入白髮一把後梳,接著卸下肩上的竹劍袋隨意抽出一把,不留餘力地往義勇的方向拋過去。

「拿劍!」

義勇抬頭,單手接住了實彌的暴躁,語氣依舊淡然,卻隱隱帶了點訝異和困惑:「……看不出來,你也會劍道?」

「關你屁事!打就對了!今天一定要把你這欠揍的傢伙打到說不出話來!」

實彌熟門熟路地從倉庫挖出備用道服護具,嘴上還是咬牙切齒,手上著裝的動作卻快速確實到一點都不像外行人。

……這傢伙光是嘴巴張開就能讓自己氣到青筋直冒。實彌握緊竹劍,就算很想現在就抽爆這傢伙,卻還是耐著性子等對方準備好。

畢竟他也曾經是堂堂正正的選手啊。這點修養怎麼能忘?

「喔。」

義勇思考了沒兩秒就放棄,點點頭,老老實實把竹劍組裝起來。湛藍色的眼眸深處,似乎莫名閃過一絲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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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道場木地板的清冷味道籠罩著兩人。他們身披護具,頭盔下的氣息燥熱,眼神透過頭盔鐵窗的間隙緊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義勇作為修習劍道將近十年的練家子,姿勢工整規範,雙手搭在竹劍上,像靜水一樣,穩穩站在中段構;而實彌的腳步和中規中矩的對手比起來,稍微鬆散了一些,卻帶著狂風一般的柔韌與狠勁。

「富岡!今天沒把你這傢伙的笨腦袋打醒,老子就跟你姓!」

實彌的吼聲在頭盔裡悶得含糊,讓義勇有點困惑——所以是要改名成富岡實彌的意思嗎?

「——開始!」

他們幾乎同時踏出第一步。

實彌先攻。
異於正統路數的架勢和狠勁,像是暴風一樣撕裂空氣、直切而來。他的『面』不是正規式的直線推進,而是斜斜切入,步伐跨度極大,高速突擊的竹劍夾著凌厲的風刃削斬而來。

義勇迅速橫劍,乾淨俐落地擋住,腳步絲毫不慌、穩重如山,呼吸吐納平穩。他順著實彌的勢頭向斜後邁步,看似凌亂的腳步,卻帶著舞蹈般的獨特節拍。剎那間如水流般卸下對方的力道,甚至有隱隱把對方的進攻節奏引亂的架勢。

實彌立刻察覺到這點,迅速變招,腰部與手腕旋轉改變方向,腳下重重踏步——

「胴!」

實彌欺身向前,斜削的劍氣向著義勇的側腹發起進攻,連續四次精確狠戾的打擊,竟是不留給對方一點喘息餘地。

他還記得小時候和鄰居的匡近哥哥對打時,歸功於自己柔韌的身體肌肉,他總是能發揮優勢,利用身體旋轉的力道打出連對方都無力招架的打擊。而對方也總是會在結束後笑著點評,說他有種不顧一切的狠勁,只求逼到對方喘不過氣。

「怎麼啦富岡!不是很厲害嗎?還不是被我打得說不出話了!」

「……沒有。」義勇穩穩格擋下來,緊接著側身後撤半步,抬腳一躍、身體扭轉,竹劍順勢揮擊出去,反手一記『小手』啪的一聲正中實彌的右手護甲。

「嘖!」實彌手臂一麻,整個人卻像被燃起似地,更激發起戰鬥的血性。他往前持續猛攻,腳步急躁卻爆發力驚人,彷彿山脊俯衝而下的落山風般凌厲的攻勢直逼義勇頭頂。

「面——!」竹劍高舉,直直砸向頭部。

義勇則是沉身、吸氣,腳下猛地一踏,重心下沉,竹劍迎上,劍尖直指實彌喉頭——

「刺擊。」

清脆的一擊正面碰撞,刀鍔緊緊抵著對方,力道震得兩人虎口生疼。

「……為什麼生氣?」

在對峙僵持之中,義勇輕聲開口。實彌粗喘著氣抬眼,卻透過頭盔看見那雙湛藍色的眼眸凝視著自己。

深邃、清澈、無辜。

實彌腦子突然一空,手上力道微鬆,立刻被義勇反推。他急忙向後一撤,第一次在猛烈的進攻節奏裡被逼退。

「還不是你這張臭嘴!不會看場合講話、哈,就給我閉嘴!」

實彌重新擺好架勢,心跳因久違的激烈運動與積累的怒氣而急劇鼓動。自從上高中開始打工後,實彌太久沒有拿起竹劍,和義勇這種真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比起來,已經開始感到疲憊。但他調整呼吸後,還是提起竹劍迎上去,過招之間,又是一次衝撞。

「你在擔心伊黑。」兩人錯身的那一刻,義勇輕飄飄的話語透過厚重的頭盔,清晰地傳入實彌耳中:「我也是。」

實彌的動作一瞬間停滯。

「……媽的。」他咬著牙,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呼吸又被打亂。竹劍向上一挑,不留情面的狠勁瞬間把義勇掃退半步:「老子才沒有!再說誰像你這樣擔心別人的!」

對方沒有辯解,只是『啪』地把竹劍往下壓,鎮住實彌的攻勢。兩人僵持著,汗水順著脖頸滑落,呼吸交錯。

義勇腦海閃過一絲動搖。他沒再回應,只在心裡暗想,實彌究竟是在氣過於遲鈍的自己?還是……氣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這樣的話,或許,他不需要說太多話,他能做的,就是接住這股怒火。

最後一次對撞,竹劍刀鍔狠狠敲在一起,兩人同時停下。實彌氣喘如牛,護面下的眼睛依然燃燒。義勇則是呼吸平穩,額角卻滲著細細汗珠。

長長的沉默後,實彌丟下竹劍,一屁股坐在木地板上,摘下頭盔大口喘息。

「……操,不管了。」

義勇也解下護具,坐到他身邊。實彌一抬眼,卻徑直撞入義勇難得燃燒著光芒的眼底。

……心跳還是亂到不行,是太久沒劇烈運動了嗎?實彌喘著氣,面對對方不斷逼近,卻雙手酸軟到連揮對方一拳的力氣都沒有——或說,或許其實沒有真的那麼想揍他。

「你的打法很怪。哪學的?」

——果然還是想揍他呢。

「隨便學的,野路子亂打而已。」

實彌翻了個白眼,一掌拍在義勇臉上,把靠得太近的眼睛蓋著、推開自己視線。

義勇被一推後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回地上。但他沒有一絲被冒犯的怒意,只是偏過頭,靜靜回望:「守護的意志很強。」

實彌一愣,正想開口罵「少在那邊亂講」,卻發現自己心口的疙瘩,好像真的隨著一次次的交鋒,被磨平了一些。

兩人就這樣並肩坐在道場裡,只有呼吸聲和遠處夜風灌進來的涼意。

在這個時刻,他們誰都沒說出口——那場劍道釘孤支,其實不是為了輸贏,只是為了替伊黑守住他不願說出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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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宿舍,汗水和怒氣都消散了不少。小芭內正坐在書桌前,抬眼看了他們一眼,開口吐槽:「呦,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們終於捨得回來了。所以誰打贏了?」

實彌本想回嘴,卻看到小芭內眼底難得放鬆的極淺笑意。他張了張口,最後只是撇開臉:「……少管閒事。」

義勇把竹劍袋放回原位,平靜地補了一句:「我有得分,我贏。所以他要改姓富岡。」

「……你這混帳他媽敢不敢再來一場?」

實彌氣得差點砸枕頭。而小芭內只低頭繼續翻著書,無奈地搖了搖頭。鏑丸爬回他肩上,信子在空氣裡輕輕一吐,像是在替這場鬧劇劃下句點。